叶臻再来不及多想，从篝火中抽出一根最粗的木棍，使尽浑身力道，狠狠敲击在袭击者的后背处，木棍末端的明火在强烈的气流下闪了闪，立刻消失，却又在碰撞到那人的身体后，溅射出一片火星，它们在空气中燃尽最后的热量，化作尘埃四散开去。


    可袭击者仿似并未感到一丝疼痛，他依旧骑在邱海的身上，双手死死扼住对方的咽喉，滔天的恨意喷涌而出，他是真的想杀掉邱海。


    叶臻见攻击他的背部并无效果，于是调转目标，抡起棍子去抽他的手臂，却见崔白桦狼狈地爬了过来，大喊道：“没用的，他感觉不到疼痛，去掰他的手，先把邱海救出来。”


    关于基因暴动，叶臻对它的了解甚少，仅有的一些理论性知识，还是在周老的课堂上学到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她就要在现实中面对它了。


    正因为知之甚少，叶臻只能选择相信崔白桦，她扔掉木棍，想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撼动牢牢掐在邱海颈部的双手，奈何她的力量是如此弱小，完全不是那人的对手。


    “我......”邱海的面色渐渐发青，他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嘴唇无力地颤了颤，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原本拽住袭击者的双手，因强烈的窒息而无力垂落，生死已在旦夕之间。


    好在，崔白桦在此时终于爬了回来，他咬紧后槽牙，去掰袭击者的另一侧手臂。那人如铁钳一般的双手，在二人的合力下，出现了一些轻微的松动。


    一股微弱的新鲜空气，立刻挤入了邱海的喉咙，刺激得他想要咳嗽，却又咳不出来，只余两行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溢了出来。


    “你想想办法！我快没劲了。”可惜，松动只是暂时的，叶臻感到对方的力量仍在渐渐变强，而她自己却要坚持不住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崔白桦亦是十分绝望。


    “我也来帮忙。”张宇灿再顾不上精神的痛苦，从袭击者身后抱住他，试图将他从邱海身上拽下来。


    “那特卫队平时是怎么处理基因暴动的？总不能就看着他们等死吧？”叶臻觉得现下的无计可施，正是因为她对此的无知。


    “正常情况下要注射基因稳定剂或者抑制剂，可现在，你让我上哪里找去？”


    “稳定”“抑制”这几个字眼瞬间击中了叶臻敏感的脑神经，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从复杂的思绪涡流中捕捉到一些有用而关键的信息，忽然有一朵高起的浪花，冲刷过来，她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


    “张宇灿，你说你能感到他强烈的精神波动，对吗？”


    张宇灿正卯足了浑身力气与袭击者对抗，连开口说话都有些艰难，只得轻微点了点头。


    虽然搞不清，究竟是因为基因暴动带来了强烈的精神波动，还是强烈的精神波动引发了基因暴动，但这二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如果能够平息对方的精神波动，是否就能暂时缓解他的基因暴动呢？叶臻无法确定这是不是一个正确答案，可这也是眼下，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张宇灿，你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你可不可以也释放出自己的精神能量，去影响他的精神？”


    张宇灿微微一愣，双手立刻卸了力道：“我不知道，我从没尝试过。”


    叶臻明显感到对方的力量又变强了，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快速说道：“那现在就试试，你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张宇灿本还有些犹豫，可听到叶臻这么说，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好，我试一试。”


    她松开了抱住袭击者的双手，双眼微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灌注在精神世界，她在心海之中，仿似看到了一片广袤的海水，海水正中是一处巨大的正在急速旋转的漩涡，周边的海水正不停地被卷入漩涡，堕入无穷无尽的深渊。


    她意识到，那个漩涡就是袭击者，想要阻止他，就要让漩涡变得平静下来。像是自然而然地，她就知道应该如何去做，她的精神力量化作了一只巨大的手，那只手探入漩涡下的水底，努力阻挡住强烈的水流，迫使它们不得不改变了方向。


    因为速度与方向的改变，那呈现出漩涡状的精神波动，缓缓从杂乱的状态中，显现出平息下来的势头。


    就在此时，袭击者猩红的双眼，在一瞬间，透出了几分清明，而他的身体也受到了精神世界的影响，积聚的力量开始流逝。


    叶臻立刻瞅准时机，一把扒开了他的双手，将邱海从对方的桎梏中，解救了出来。


    而邱海因为缺氧，已然面露紫绀，他本能地抬起手臂，护在咽喉处，强烈地咳嗽起来。


    张宇灿仍屏息凝神，沉浸在精神世界，外在发生的一切，她都已无感，因为她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那只巨大的手上。她以为自己就要平息了精神之海，但那些水流却好像并不甘心。它们渐渐意识到了，正是这只巨手阻碍了自己的动作，于是找到了症结所在的它们，忽然之间拧在一处，拍向立于水中的那只巨手。


    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立时让那只巨手失去了平衡，它随着水流，开始波动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从张宇灿的气管中涌了出来，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她从精神世界里退了出来，她立刻想要张开嘴大口呼吸，但一股鲜血却率先顺着喉咙，从她嘴里喷涌而出。


    她站在原地，精神麻木，没再动作，一瞬间似懂非懂，明显是被精神力量反噬了。


    那鲜红的血液溅射到了叶臻的脸上，叶臻下意识地伸手一摸，黏腻的触感立时让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被吓了一跳，赶忙想要伸出双手去扶住张宇灿。


    却不想，袭击者在脱离了精神力量的影响后，马上恢复了暴动状态，他察觉到在这些目标里，那个看起来最弱不禁风的女人，才是最大的威胁。“杀掉她！杀掉她！杀掉她！”有一种声音，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里，驱使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于是，在叶臻动作之前，他率先向张宇灿发难了，那一脚稳准狠地踢中了她的胸部。


    还处于懵懂状态的张宇灿，忽地感到胸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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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剧烈的痛意，肋骨如同枯枝一般脆弱，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一记重击下断了几根，而胸腔中的心脏更是仿似被人从身体中掏了出去，随时随地会被捏爆。在这些混乱的意识中，张宇灿身体后仰，腾空飞了起来，撞在原本绑着她的那棵樟树树干上，又跌落到地面。


    “张宇灿！”叶臻失声尖叫，立刻冲至袭击者面前，想要阻挡他的下一次攻击。


    袭击者扭了扭手腕，没有丝毫顾忌，握紧拳头挥向叶臻。叶臻抬起双臂，护在脸前，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拳，身体因为受力，连连向后退出了好几步。


    张宇灿艰难地用手撑住地面，直起了身子，鲜血自她唇角流了出来，她努力忽略掉那些要将她吞噬的痛意，再次闭上双眼，企图用精神力量干扰对方。


    “停下！”崔白桦从地上拾起了被叶臻丢掉的木棍，一边敲向袭击者头部，一边对张宇灿大喝道，“你不要命了，快停下！”


    张宇灿却十分固执，她咬着牙进入了精神世界，只不过这一次要比刚刚更加熟练。她以自己的精神力再次化作巨手，探入心海中巨大的漩涡，但与刚刚不同的是，那只巨手不再只是停驻不动，而是逆着漩涡摆动起来，与对方的精神力做起了对抗。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是要消耗掉她更多的精神能量。


    崔白桦的这一击，算是拼尽了全身的力道，那木棍在击中对方头部的瞬间，断裂成了两截，另一截在空中打了个转，方坠落地面。


    不知是崔白桦的攻击还是张宇灿的精神干扰起了作用，袭击者忽然瞪大了双眼，血丝密密麻麻盘踞在他的眼底，让他看起来更加恐怖骇人，仿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似是终于感受到了痛意，双手抱住头部，拼命地摇晃，那架势似乎要把脑浆都摇匀了。


    与此同时，温热的血液开始不断上涌，渐渐从张宇灿的鼻子里、眼角中渗了出来，糊了她一脸，那模样也没比袭击者好到哪去。


    崔白桦说得不错，张宇灿的身体太弱了，她根本无法承受如此高强度的精神对抗，眼下每一秒的强撑，实则都是在燃烧着她的生命，如果再不停下，等待她的恐怕只有死亡。


    叶臻望着抱头挣扎的袭击者，又望向已然快要七窍流血的张宇灿，猛然转过了身，一把抱住张宇灿脆弱不堪的身体，贴在她的耳边说道：“可以了，已经可以了，停下！我不能看着你为了我们去死。”


    叶臻的力道大得惊人，终于影响到了沉浸在精神世界的张宇灿，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对她说“可以了”，那一瞬间，她仿佛如释重负，卸下了所有沉重的镣铐，一时间再也无以为继，她缓缓睁开双眼，看见叶臻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很是安心，随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叶臻见张宇灿终于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身体，将她靠在树干上，轻轻用手替她擦掉了脸上的血渍，然后重新站了起来面向袭击者。她想，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对方再次伤害到张宇灿。即使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她也必须死在张宇灿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