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宜出发抵达哥本哈根，途中会经过哈当厄尔峡湾，并在峡湾小镇收集样本完成调研，沿途北上去哥德堡，最后绕行回挪威，再坐去往极地的考察船。”


    启航前，陈青笠收拾行李听着房间里的广播路线。


    门外被人笃笃敲了两下。


    陈青笠透过猫眼看了眼门外，她们的房间在四层，一排过去都是艾德伦教授名下的研究生和交叉学院过来的生态学博士。


    身上还穿着北宜科考的制服。


    陈青笠也不例外，之前他们在楼下一起吃了晚餐。


    伴随着海上的日落，航船在海面拨出层层的海浪。


    这艘邮轮很大，船上人员很多，不过清一色都是带着任务来的。并不属度假的邮轮行列。


    陌生的面孔居多，陈青笠在船上一直和艾德伦教授团队的人待在一起。和教授的得意门生，也是陈青笠开学以后的直系师姐岑思思，关系比较熟稔。


    岑思思是一条enfp快乐小狗，大部分时候都挂着两个很甜的梨涡和笑容。


    也是打探消息的百事通。


    光是一顿晚饭的时间，岑思思就打听到之前甲板上为何会有一支带着拍摄器材的人员。


    原来是电视台派出来去极地拍摄一组纪录片。


    这样的项目其实还挺常见的，毕竟能上这艘船的项目科研审核都挺严格的。岑思思还挺好奇他们的拍摄内容。


    据说是追踪三年前救助的北极熊踪迹，探究其族群恢复情况。只可惜到挪威以后他们的拍摄组可能与b组交接，并有新的合作组织上船。


    陈青笠听她念叨了几句，不过很快，师姐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别处。给她讲起艾德伦教授在挪威的一位旧友，以及他在心理治疗介入下逐渐康复的过程。


    旧友状态极大好转的那一年，和艾德伦教授一起在挪威看了一场盛大的极光。


    当时岑思思也在现场，至今仍对那场盛景念念不忘。边讲，边给陈青笠翻看那时的照片。


    “我觉得极光这种东西真的是很浪漫，变幻神奇的自然景象，许多时间与运气才能目睹的场面。”


    “怪不得那么多人会选择在那样的场景下告白或者求婚，磁场的加持，几率确实比平常大。”


    “这样吗，我还没有见过。”


    “等过几天船舶靠岸，我们还有几天休整的时间。”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蹲到，真的特别美！”


    -


    真的特别美。


    尤其是在遥远的北欧，白茫大雪在越野车窗外靠近此起彼伏的山脉。


    周让渠开了三个小时的公路，逐渐到了观景露天场。这里并不是寥无人烟，人类存在的痕迹化为一个个踩在雪地上的脚印。


    陈青笠觉得梦幻，置身茫茫白雪的群山和夜空之间，抬头就能看见遥远的星星。


    陈青笠是在船舶靠岸的第二天，收到了周让渠发来的定位。


    上洲电视台联合录制的《北的北方》有执梦参与录制。她没想到他会亲自参与，也没想到会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依旧坐在他的后座，去追一场极光。


    呼吸间只要稍微开口就能呼出白气，陈青笠裹得厚实，像一只行动笨拙的棕熊。


    让人忍俊不禁。


    她将手揣在口袋里，抬头认真地仰望星空。


    周让渠从车里拿出一个热水袋。


    风吹过，陈青笠被粉发迷了眼睛，夜空沉坠如一方黑色的曜石。并没有出现极光的痕迹。


    或许，见到那样让人惊叹的美景。


    的确是需要一些运气的。


    陈青笠脖子仰得有些酸，心里依旧抱着一点期待。即便平直的公路上已经有人陆续开始返航。即便距离他们最近的一车人也开始上车。


    陈青笠指尖蜷了一下，热水袋的温度已经有些凉了。她们也在雪中站了很久。


    可是……


    “再等等。”犹豫的思绪被保驾护航，周让渠低头下来碰到了她的手背，他手背的温度带着灼人的滚烫。却又一触即离，只从她手里接过已经放凉的水袋。


    同时，也看出她的犹豫。


    “再等等。”是他确定的语气。


    一颗心彻底有了安放，陈青笠笑得眼睛在夜色下，亮晶晶的。


    大片绿色的光影一点点浸入眼角。


    陈青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美得怔住了。大片的光影像流动的彩带，一种名为五彩斑斓的绿像个流动的精灵。


    脚步有了自己追逐的冲动，笨拙的小熊也跑起来。陈青笠感觉心跳在加速，她用力在追逐。


    周让渠叫她看镜头。


    她词不达意。


    敬他让她艳绝语穷。


    她好像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一个哥哥。


    陈青笠很难忽略掉心里的声音。


    可回去的路上，她依旧表现得与平日没什么两样。


    -


    去往北极的船开始启航。


    不知是越往北温度骤降，还是有些水土不服的缘故。陈青笠这次在船上待得不是很舒服。不过也没有到生病的程度，只是偶尔会头晕，食欲一般。


    艾德伦教授知道她这两天状态不好，便让陈青笠好好休息，没怎么给她派活。


    陈青笠于是只闲暇看一看之前没读完的书，起身的时候头晕得有些厉害。她缓了一会儿便准备去洗澡休息。


    就在陈青笠刚洗完澡的瞬间，房间突然断电了。


    船舱内是有供暖的，在不同的站点也会有停顿休整和补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陈青笠心下有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她一向冷静。此时也并没有声张。


    断电之后房间里的暖气也跟着切断，陈青笠感知到环境温度在一点点变低。她擦干身体套上睡衣。在浴室不敢过多停留，赶紧回了房间。


    被褥里也没什么温度，陈青笠之前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看书。裹上被子才发觉牙齿有些打颤。


    房间里温度掉得比她想象还快。


    陈青笠摸到手机想确认一下情况，蓝光先映照出她的脸，而后是周让渠的消息。


    陈青笠还没来得及点开，就听见门外响起的敲门声。


    温和有力。


    陈青笠顿了下，微信消息也实时更新：“粒粒，在不在？”


    “让渠哥，门没锁。”


    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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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前岑思思来她房间送过东西，陈青笠就没锁门。果然，等了一会儿，周让渠又发来一条消息。


    “那哥哥先进来？”


    门把手被拧开，周让渠轻轻一推又将门带上。


    看到蜷在床上的那道身影，周让渠即使是摸黑，也能准确无误地走到她床边。


    “粒粒。”


    陈青笠听到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回应：“让渠哥。”


    她冷得有些僵住了。


    房间里的暖气还没恢复，陈青笠裹着的被子也没什么温度。


    周让渠听出她的声音不太对劲，掌心在她额头上覆盖下来，有些低烧。


    刚才断电的时候他就往下走，陈青笠这段时间有些精神不济。他白天的时候抽空过来看了一会儿，让她吃了点药。下午连着开了两个会，这会儿也还在忙。


    断电后还是放心不下，带了暖水袋和一床毛毯下来。


    “洗澡了？”


    “嗯。”陈青笠感觉有些恍惚。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周让渠来不及想太多，手伸进去摸了下被子的温度，冰凉一片。陈青笠身上亦是如此，手脚都冰凉得很。


    他眉头不由敛起，温度首先从掌心开始回暖。男人的体温像一个天热的火炉。


    陈青笠神思不太清醒，循着本能想靠近。


    周让渠本来就要抱起她，准备把毛毯放进去用热水袋换一个更温暖的姿势。刚揽上那截细腰，陈青笠的头就先一步贴过来，在他的锁骨肩胛上蹭了蹭。


    周让渠全身一顿。


    眼眸中的情绪几经变化，最终还是正人之风。


    君子从不趁人之危。


    纵使温香软玉在怀，还是他向来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陈青笠体感温度确实有点低，周让渠把她抱出来才发现睡衣纽扣散了两颗。一抹蕾丝吊带在月光下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他眼睫飞快地颤了两下，瞬间偏过头。


    陈青笠当时穿衣服确实比较匆忙，慌乱间又在床被间蹭到了。


    周让渠心无旁骛地给她系好，动作很快。可指尖仍旧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一点小姑娘雪白的皮肤。


    陈青笠抓住他小臂的手猛然收紧。


    周让渠停住动作。


    不过一瞬，那力道又松开。陈青笠思绪依旧不太清醒。


    周让渠把她裹上毯子抱去了楼上，他房间要比楼下大一些。套间不一样，之前想着她跟随教授不便打扰。现在这种情况，人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些。


    好在断电的情况经过紧急抢修，十几分钟后就恢复了供应。周让渠将房间温度调到最高。


    等陈青笠体温上来，又喂她吃了药。


    第二天一早，陈青笠醒来时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那里。


    周让渠端着早餐进来。


    陈青笠没有问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对于昨晚的记忆也很恍惚。只是看着镜子如常地洗漱。


    窗外的景色早已不同。


    陈青笠将杯子洗漱干净，垂眼时却是一顿。


    睡衣玉白的雪扣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颗晶莹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