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苏真不知道他是什么脑回路。


    她没有理会他，直接走进了病房，却发现里面正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夏禹辰跟着走了进来，“我已经把公司的事务安排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会在医院陪着你进行治疗。”


    乔苏只觉得荒谬透顶。


    “发烧了就去治病，别来我这里发颠！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要离婚了？”


    “要离婚不是已经离婚了，”夏禹辰耍无赖，“之前是我不够关心你，但我不可能明知你身体不好，却还什么都不做。”


    乔苏看着他的行李箱，想说点什么，却感觉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


    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去找医生！”


    夏禹辰脸色一变，上前就想要扶住她。


    乔苏推开了他的手，“不用你管，你要是留下来，我今晚就会走！”


    “好，”夏禹辰深吸了口气，“我可以不留下来，我已经联系了国内顶尖的专家，方教授和他的团队这两天就会从B市飞过来，专门负责你的病情诊断和后续治疗方案。”


    乔苏的心别别地跳动，不行，绝对不行！


    那些专家是他请来的，自然是听从他，她怀孕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她想也没想立刻出口拒绝，“不用，我的病不用你担心，有陈医生我很放心，不需要什么专家，你别多事。”


    夏禹辰沉默地看着她。


    这反应实在不对劲，若说是在意他，可他已经做了退让，甚至已经答应她不再留下来了。


    而且专家是来医治她的，她自己的身体就这么不上心吗？


    “小苏，你在担心什么？”


    “我没有担心，”乔苏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也不愿意接受你的人情。”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他们毕竟在一起三年，虽然一开始这段婚姻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但三年朝夕相处，乔苏的一些小习惯小动作，他还是看的出的。


    夏禹辰一步步朝着她走近，目光沉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太近了，近到乔苏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她往后退了几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妄想症就去治。”


    夏禹辰的目光带着审视，话语却做出了退让，“好，我不会干涉，也不会搬进来，我保证，在你的病情稳定之前都不出现，但你必须答应我，让方教授的团队加入治疗队伍。”


    虽然他已经做出退让，但乔苏却依然不松口，“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可能答应！”


    夏禹辰怒极反笑，“是我这些天的态度太好了，所以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


    乔苏心中一凛，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不管你答应或者不答应，我都有办法拿到你的病历，也有办法住进这间病房，”夏禹辰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这么激动，真的只是不想和我有任何牵扯吗？”


    夏禹辰在怀疑自己！


    乔苏只觉得背脊发凉，她丝毫不怀疑他的能力，但现在的夏禹辰似乎根本不屑于去假装了，他甚至撕开了之前温柔的面具，对着她露出了冰冷的一面。


    如果继续强硬拒绝，或许不用等到明天，夏禹辰就会发现她怀孕的事情。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不过才几天时间，乔苏就一退再退，若真的被他发觉……


    她不敢再想下去。


    乔苏深吸了口气，“好，我让你留下来，你住在里面那一间，而且我们必须约法三章！”


    她住的是VIP套房，里面有个小房间，与外面的一门之隔。


    夏禹辰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说。”


    “第一，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进我的房间，更不许干涉陈医生的治疗方案。”


    “第二，我不需要什么专家团队，立刻取消。”


    “第三，我们的关系不会因为你留下来而有任何改善，该签字签字，不肯签就法院见。”


    乔苏一口气说完，胸口因为激动而起伏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夏禹辰，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是在戒备着他。


    夏禹辰面上不动声色，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稳住她，留在她身边，才是现在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他自然会都弄清楚的。


    “专家团队我可以暂时不让他们过来，但若是你的病情有变化，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其他的……都可以依你。”


    听到他松口，乔苏握紧的手指才微微松开了些许，但即使是这样，她心里也知道，这种拖延不过是饮鸩止渴。


    一劳永逸的方式是，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她爸爸的公司在这里，她的家在这里，真的要因为夏禹辰而离开吗？


    乔苏多少还是有些迟疑，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夏禹辰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声音柔和，“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你饿不饿？”


    乔苏有些不解的看着夏禹辰，眼前的他笑意盈盈，眼神温和，看起来清隽无害。


    可距离两人谈判完毕不过才过去几十秒的时间，刚刚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像是一种幻想。


    就算是转移话题也未免太过生硬了。


    而且，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知道自己忙着没吃几口晚饭？他监视自己？


    乔苏心中警铃大作，直截了当拒绝，“不饿。”


    “是吗？”


    夏禹辰转身朝着一旁的桌子前走去，上面放着一个保温瓶，他扭开，空气中立刻弥漫出一阵浓郁鲜香软糯的味道。


    “这是我做的，鱼片粥，我已经问过陈逸云了，她说你的胃不好，如果饿了，可以适量喝点粥，医院不比在外面，而且你也不能吃外卖。”


    乔苏抬眸，看向保温瓶，眼神有些复杂。


    她确实饿了，但她不想要接受夏禹辰的好意，“你不用这样。”


    乔苏宁愿夏禹辰保持着冰冷的态度，也不愿意从他那里感受到一丝丝暖意。


    这些天，她一次次的拒绝，又何尝不是在拒绝自己的心软呢，她最恨的就是犹豫不决，尤其在这种谎言交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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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居然还能够摇摆。


    还真是蛮好笑的。


    夏禹辰将粥放进碗里，“我只是想照顾你，和以前那样。”


    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笑容格外真诚，乔苏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之前。


    他依然是那个温柔体贴的丈夫。


    她抬眸看他，“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考虑，离婚协议书一定要签。”


    “好，”夏禹辰答应得很快，眼神深沉，“那就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照顾你，好吗？”


    乔苏的心脏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她没有说话。


    理应要拒绝，可这一瞬间，她真的不忍心，对自己不忍心。


    爱了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湮灭得那么彻底呢，即使是理智上不允许，感情上却没办法拒绝。


    “我一直觉得我们不应该离婚的，”夏禹辰端着粥朝她走了过来，“我也没想过要和你离婚。”


    鱼片粥就在面前，散发着氤氲的香气。


    “你觉得不应该离婚，不过是因为你是既得利益者，这段婚姻里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但都是因为你造成的。”


    “你会缺席我的生日，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菜，无意识忽略我，就连我给你打电话，你也只会隔几个小时给我回条短信打发我，你只是维持着你好丈夫的人设而已，实际上你根本不喜欢我，我也不像你嘴里说的那么重要。”


    如果真的这么重要，也不会一而再地欺骗她。


    即使竭尽全力控制，乔苏说到后面，还是不免有些哽咽。


    夏禹辰怔了下，他有些惊异，大概是没想到乔苏会这么说，“小苏，我……”


    “不必解释，”乔苏打断了他，“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解释了。”


    她伸手，从他手里接过了鱼片粥，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送进嘴里，温度正好，软糯鲜香。


    “粥我收下了，道歉就不必了。”


    乔苏一口接一口，默默地吃着，为了孩子。


    她在心里强调，只是为了孩子。


    夏禹辰看着她，手指握紧，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手机响了起来，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出去。


    乔苏则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他走到走廊转角处，才接起电话，语气不善，“有什么事情？”


    电话对面的女人似乎已经习惯他的冷漠，语气平淡，“只是来和你确认，下周日晚上，夏氏的周年宴会，你会带着我出席吧，毕竟，你的继母，弟弟都会出席。”


    夏禹辰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不自觉朝着乔苏的病房扫去。


    “老爷子可一直希望你我结婚，你重新走回正轨，你是怎么想的？”


    正轨吗？


    夏禹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一片冰冷。


    “我知道了，”夏禹辰沉声应道，语气听不出喜怒，“我会准时到场。”


    “太好了，”女人的声音变得轻快了些许，“我等你，禹辰。”


    电话挂断。


    夏禹辰站在原地，窗外的霓虹映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