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避开蔡司月后才见面的，溪流位置隐秘。


    沈千美说：“好巧。”


    也难为她费尽心思追来了，掌心通红俨然握了一路的方向盘。


    庄雅之将刚摘下的红玫瑰别在沈千美耳边，温柔轻抚着：“花红，人更艳。”


    直到今天近看才发现沈千美是个浓颜系美人，眉目柔情似水，定睛凝望又如琉璃珠灵动，一眼勾魂，媚眼天成。


    落花清香扑鼻，是沈千美喜欢的味道。


    现在就只有她们两人，庄雅之也就不再说多余的话：“说说吧，你要什么。”


    沈千美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白烟撩动眼眸，玩味动作慵懒。


    她倒也直接，似笑非笑一句：“庄海铭交给我，过去的，就当一笔勾销。”


    这一刻她看向庄雅之的轻蔑眼神中充满挑衅，仿佛早已经将人看穿。


    “反正你早晚也是要处理他的，我来帮你好了。”


    庄雅之警惕瞥一眼，疑虑在心头绽开。


    在这一点上她们两个倒是出奇一致的默契。


    同为杀人凶手，她怎么可能容忍庄海铭逍遥法外活得自在，只不过沈千丽比较倒霉先他一步遭到报应而已。


    而现在，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沈千美更能勾起庄雅之的好奇心，迫不及待想要对她进行更多了解。


    这可不是个简单货色。


    手机铃声传来，是庄海铭的来电。


    “有事？”庄雅之当着沈千美的面接起来，冷漠地回应着。


    电话里的说话声短且快，没几十秒就挂断了。


    “爸爸也真是的，离开一会都不行。”庄雅之得意地笑着，同样挑衅意味浓烈。


    临走前她特意打声招呼，转身时额外停顿一步欣赏着沈千美忽然变换的坏情绪。就像小孩一样，吃不到糖就闹。


    作为最新评选的十大杰出企业家，今天下午有人到公司对庄海铭进行了采访。


    对于他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殊荣，国际上最具有影响力财经记者邀请庄海铭参加座谈会。


    采访将会在国际上进行转播，坐等威名远扬。


    “女儿，你来。”庄海铭兴奋极了，这会正在后台化妆。


    “这套西装怎么样？下午你妈妈叫人送过来的。”


    庄雅之看似热情附和，实则内心冷漠又敷衍：“好看，很适合你。”


    他沉浸在即将被采访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庄雅之转瞬即逝的白眼。


    座谈会的架势确实很大，而且还是实时转播到国际上最具影响力的财经频道。


    巨大殊荣加身不由得让人得意忘形。


    整个座谈过程庄雅之都有看在眼里，庄海铭的台风很稳，面对数十架镜头怼脸直播依旧谈吐从容，颇有大企业家风范。


    往日里对他嗤之以鼻甚至没有给个正眼的人这会都在台下为他欢呼，合影环节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靠近他，一声又一声庄先生隆重且充满敬意。


    可把庄海铭给得意坏了，从头装到脚的君子风范看起来还格外慈祥：“大家不要着急，小心挤到。”


    最后还是安保出动他才勉强抽身，离开时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走吧，庄先生。”今天庄雅之亲自给他当一回司机。


    上车时他还蛮神气的，真的往后座走去了。


    凉风吹来，庄海铭一副惬意享受表情，爽快了。


    “女儿，你知道爸爸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后座传来庄海铭的说话声。


    庄雅之猜，应该是努力成为一个奸商吧。


    晚上他还特意摆了一桌庆功宴。


    妈妈苏思南还在回来的路上，庄雅之陪他小酌了一杯。


    车上没说完的话题又在饭桌续上了。


    庄海铭越喝越起劲，才几分钟时间小半瓶酒都倒进了肚子里。


    说起梦想，他热泪盈眶，酒精上头时情绪像沸腾的水一样激荡：“别人都说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不可否认，客观事实。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说起自己的前半生。


    “一开始我也不想做上门女婿。”但是家里破产了，他又习惯性花钱大手大脚，无可奈何只能赘入苏家。


    样子看起来还蛮委屈的，借着酒疯诉苦。


    起初庄雅之还没细听，直到他提起了爸爸。


    那红通的脸充满嘲讽的笑，听起来还有几分侥幸：“幸亏你爸爸死得早，不然我都没有这个机会。”


    从呼吸道出来的冰冷气息将全身僵化，手上红酒杯在眨眼间被庄雅之捏碎，零星玻璃块碎一地，伴随赤裸裸的侮辱一同掉落。


    他还在说。


    “幸好那时候遇到了千丽，是她给了我暖心安慰，这样我的日子才好过一点。”


    “但可惜啊。”庄海铭惋惜叹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死得太早了。”


    没有感情的冰冷话语将他们的过去只用一声叹息就草草概括，昏昏欲醉的迷糊眼令身体晃荡，酒从嘴侧洒落粘在上好的西装外套上，行为粗鄙不堪。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门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后面。


    苏思南面色惨白，双手无力抖动。


    那个恶毒的咀咒令她后背发凉，当初想着给庄雅之一个完整的家，但却意外招来一个恶魔。


    庄雅之收到妈妈的示意叫她先不要出声，任让庄海铭继续说着那些荒诞无稽的话。


    “呀，思南你来了。”庒海铭醉悠悠地走向苏思南，虽然醉了但还是下意识保持体面，沾了红酒的手擦擦衣服。


    醉酒状态下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一脸笑嘻嘻的姿态轻浮。


    “来，我陪你喝。”苏思南拿起酒杯，热情相邀。


    庄海铭脸红彤彤的，笑得像朵食人花一样猥琐：“我们喝交杯酒。”


    苏思南怒目横眉，姣好面容掩盖不住眼底的厌恶和烦躁。


    “行啊，”她在极力隐忍。


    她不仅要喝庄海铭和交杯酒，还要给他灌酒。


    一杯又一杯的酒猛猛下罐，哪怕庄海铭呛到直咳嗽都不带停的，酒渍也零零散散地洒了一地。


    “不喝了不喝了，”


    庄海铭连连求饶，他这会甚至没有了反抗的力气，直直地向沙发倒去，烂笑始终挂在嘴边。


    妈妈的冰冷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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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情，似寒针直直穿过庄海铭烂醉如泥的身躯。


    印象里庄雅之很少见妈妈生气，尤其是这样一言不发呼吸紊乱久久难以平复情绪时，越是隐忍，无名怒火越旺盛。


    最后庄海铭是由两人合伙抬上车的，他躺倒睡下占了整个后座。


    车里很安静，妈妈没有说一句话，就连车也是越开越偏。


    庄雅之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漆黑一片的山路不见源头，车前灯照不尽；越往里走越静谧，暗黑见荒芜覆灭。


    “妈妈。”庄雅之轻声唤一句。


    妈妈轻拍拍她的手，摇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最后的停车地点是在山顶处的一个破烂小木屋，淡淡亮光大概折射出轮廓。


    苏思南一改往日温婉形象，大手一拉将车后座的庒海铭硬生生丢到地上。


    “啊。”醉酒沉睡的庄海铭痛苦嘤咛一声，蜷缩在地上手困难舒展。


    庄雅之不给他醒来的机会，手起石头落反手将他再次拍晕。


    妈妈在探望，似有目的地朝小屋后方看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后面出现了一个在晃荡的背影。


    标志性修长双腿率先迈出，艳如夜星，足以将黑夜晕亮。


    庄雅之震惊之余，沈千美已经来到面前。


    红裙包臀，身材妙曼，晚上的她美丽又火辣，和白天的柔和淑女形象反差巨大。


    三人成团，将庄海铭围困在中间。


    令庄雅之感到意外的是妈妈居然和沈千美私底下达成了交易。


    苏思南神色淡漠，坚定又决绝：“随你怎么处置。”声威厚重，不容反驳，看庄海铭就像看垃圾一样。


    她不管眼前这个人究竟是沈千美还是沈千丽，只有一个要求：“我要他死。”斩钉截铁余恨难绝。


    谨以此，纪念亡夫。


    距离庄海铭消失已经过了十二个小时。


    这一夜，庄雅之和妈妈坐在客厅彻夜未眠，时针走动变换昼夜，一颗躁动的心随着艳阳东升渐渐平稳。


    庄雅之和妈妈几乎是同时开口：“把庄氏关了吧。”


    两人相视默契一笑。


    从今天起，没有庄氏，只有南雅国际。


    南雅国际开业当天，沈千美送上特别大礼：“恭喜恭喜。”


    苏思南礼貌将礼物接过，很用心的礼物，她很喜欢，友好回应一声：“谢谢。”


    盒子小小，但里面却装着这世界最好的贺礼。


    如雷鸣声鼓掌响起，发布会正式开始。


    “大家好，我是南雅国际的董事长，苏雅之，很感谢各位出席南雅国际的发布会。”


    台下惊起一阵喧哗声，讨论疑惑声阵阵。


    母亲十月怀胎孕育子女，以血为哺乳之食，以肉助长胚胎之躯。


    心血同源，自然一切为妈妈所有。


    她叫苏雅之，苏思南的苏。


    苏雅之向妈妈得意地笑着，乖张却不失伶俐，盛情拥抱之后邀请妈妈上台。


    这一次，她和妈妈共同站在舞台中央，礼炮冲天飞扬，光影如火花璀璨，共同享受生命烂漫。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