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昼宣扬眉：“你关心我啊？”


    林小满抿着唇，轻轻往后退一步，睫毛落下又向上睁开，看向对面眼神凌冽的人。


    她接受不了许昼宣故意使坏，他总是这样强词夺理，说的都是些不中听的话。偏偏她又没有什么办法，慢慢开口：“对啊，我当然是关心你了。”


    “理由呢？”许昼宣继续追问，“给我一个理由，林小满。”


    “哪有什么理由，就因为我心地善良呗。”


    许昼宣发笑，轻声，嘲弄的意味。没再去看林小满，转身拿上药瓶回房间。


    林小满立在原地，低下头，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懊恼，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许昼宣想听的话，她不敢说，也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立场。


    他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客厅，很轻的一声关门声，林小满还是听见了。


    稀稀拉拉的水声又在她面前响起来，林小满呼出口气，加快手上洗碗的速度。


    饭吃完，她也该离开了。


    往后她和许昼宣之间的交集，大概只会是越来越少了吧。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机缘巧合的时空里才凑到一起。


    洗完碗，林小满拿抹布又擦了一遍，盘子透亮，放进柜台里。乌龟也被她重新拎进阳台的透明方盒里，夜色终归是彻底暗下去。


    时间又过去一些，许昼宣还是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她渐渐有些不安。


    轻轻迈着脚步走到许昼宣房间门口，站定，深呼吸间慢慢抬起手，想敲又不敢敲，犹豫间积攒的勇气还是没能使出来。


    林小满侧了侧身子，尝试着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去听。


    房间里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隐隐约约听见窗外马路上传来的几声汽笛，在夜色下，也被拉长了不少。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


    许昼宣在房间里会干些什么呢？他会不会是在伤心，又或者他已经睡着了。


    林小满想过不辞而别，转念又觉得，她这也算是来人家做客，不管她和许昼宣之间的关系怎么样，这样做都有些不礼貌。况且，她今天还白吃白喝那么久。


    林小满很用心去听了，上半身紧紧贴在门板上，可还是没能听见什么声音。


    心中有点惋惜。


    许昼宣大概又是生他气了吧，真是个爱生气的小气鬼。


    要是抓住你哭鼻子看不给你宣扬出去！


    林小满内心正往外冒着各种小九九，一不留神门开了，上半身没了支撑力，整个身子一股脑往前扑过去。


    “诶啊啊——”林小满感觉自己就要倒了。


    预料中摔个狗吃屎的画面并没有上演，反而是软趴趴的肉感袭来，糊了她满脸。


    一点都不疼，反而体验感很好。


    愣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这是个什么姿势，又是在谁的怀里。


    眼角慢慢往上抬，许昼宣正居高临下看着她，表情依旧冷淡，眉毛拧着。上扬的嘴角似是又在嘲笑她，嘲笑她的投怀送抱。


    “你这是干什么？”


    果然，许昼宣开口：“对我投怀送抱？”他把受害对象说得很完整，点名自己是她行为的承受者。


    不用强调，林小满清楚。


    扶着许昼宣双臂，赶忙从人怀里起来。皮肤上滚烫的温度，沾了林小满双手，让她捋了捋耳边根本不存在的头发。


    许昼宣目光跟上去，林小满今天扎着头发，根本就没有乱。


    他带着嘲笑意味笑出声：“不说话也是一种态度。”


    许昼宣继续上前一步，两人间刚拉开的距离瞬间又缩近，连名带姓叫人：“林小满，你说是吧。”他微微弯腰，俯身在女孩儿耳边说。


    林小满伸手又给人推远，转身往客厅走：“我才没有。”


    许昼宣跟上来：“那你在我房间门口鬼鬼祟祟干什么？”


    想看你死了没有。


    很想这样说。


    噢不对，许昼宣要是死了，她应该又要听见讨人厌的蝉鸣，有信号会提醒她。


    “我要回家了。”林小满强迫自己不再乱想，“就是跟你说一声。”


    许昼宣轻笑一声：“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那是因为你突然开门好不好？”


    “谁让你视奸我的。”许昼宣得理不饶人，言语上非要占个上风，一点都不让人。


    林小满垂下眼，再抬起眼只说了一句：“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林小满气鼓鼓道。可不想再跟不讲理的人继续待在一起，学霸就就没有老实的，哪哪都可聪明着呢。


    “太晚了，外边不安全。”


    “楼下不就是公交站台，我直接坐回去就好。”


    “公交车上也有你这样的色狼。”


    林小满沉默，没说话，转身直接去开门。


    许昼宣看着那一言难尽的脸色，发笑。跟着往林小满这边走，拿上了车钥匙。


    一出门，却忘记往哪走了，站定在原地。


    开不了口。


    许昼宣上前，也停在她旁边，笑着问：“小妹妹回家么，家住哪里啊，我送你！”


    林小满气到想跺脚。


    许昼宣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不会是不记得回家的路了吧，那不如就住这里。”


    “许昼宣！你幼不幼稚啊！”林小满转身跺脚大喊，发泄内心的怒火。


    许昼宣直白：“怎么了，害羞啊？”


    他给出的词，似乎更加合适。她不是恼羞成怒，而是脸红耳赤。


    林小满瞥开眼。


    许昼宣上前带路：“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许昼宣宣。”


    “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可爱。”


    很小声，这句，林小满还是很清楚听见了，许昼宣对她的嫌弃。


    怎样？！她没上手都算不错了！


    电梯里，两人相顾无言，一直到负一楼。


    看来许昼宣是要亲自送她回家。


    电梯开关门声带动感应灯亮起，许昼宣脚步轻盈往前走，她跟上。


    “快点跟上。”许昼宣回看她。


    林小满加快脚步，周围确实不是很亮，就一小片的灯光。


    “这地不错，就是这地下室比较老了。”许昼宣跟她唠起家常，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夹枪带棒跟她杠了。


    林小满不懂为什么许昼宣突然这样说，是想恐吓她么，她一个人又不来这地下室。


    没走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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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灯光朝前一步步亮起，脚下这一整片都亮起来。


    没有黑暗了。


    林小满走在许昼宣身边：“你怎么住在这里啊，也不像是你的家？”


    许昼宣偏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坚定道：“这就是我的家，你是第一个来做客的客人。”


    他站在车门边：“谢谢你给我房子里带来的烟火气。”


    林小满心中咯噔一下，身体里骨头和肉像是要分离，一种颤巍巍的空虚感裹住她。


    “上车吧。”许昼宣不由分说将人塞进车里，心情不错。


    林小满有些无措。


    许昼宣沉默不说话的时候，她能在旁边一直叨叨，现在许昼宣张嘴了，反倒是她不自在起来。原来，听人说体己话是这种感觉。


    大概，许昼宣已经听她说过很多回了吧。


    他是什么感觉。


    车从地下室驶出去，渐渐混入大道上的车流。远处霓虹闪烁，落在昏黄路灯之后，光影交错。


    林小满趴在车窗上，吹着一路晚风，思绪跟着头发一样飘飞。


    许昼宣准确无误将车停在上次开过来的巷口，慢慢熄了火，没说话，也没有催她下车。


    林小满解开安全带，一晃眼就发现中间置物盒上放着晚间她见过的那种小药瓶。


    怎么这里也有？


    刚才她上车时候就已经有了吗？


    她还真不怎么记得，没太注意到这些。


    林小满盯着药瓶一时没离开视线，这到底是什么药？许昼宣怎么吃得这么频繁？他生什么病了？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林小满脑海，想起刚才在许昼宣家时问他的情形，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跟她说，反而还讽刺她。


    林小满移开目光，眼睛向前看，鼓足勇气扭头对许昼宣说：“许昼宣，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嗯。”许昼宣淡淡应一声，缓缓解开安全带，转头对上身旁目光。


    林小满目光又落在那盒药瓶上，想要记住那些她根本不认识的英文单词上，可惜太难。


    “你回去吧。”林小满说着打开车门。


    “你就别下来了。”林小说阻拦，难保柳姨在楼上不会看到。


    许昼宣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手顿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粉色便签交给林小满。


    “这是答应好要给你的。”


    林小满差点以为自己不会再收到这张便签了，时间就好像已经是过去很久。她没再提起，许昼宣也没有明说。


    这张便签，像她们两人之间的禁忌，无法触碰。她进警局事件的起因就是因为那天放学许昼宣约她见面，是为了给她便签。


    她从许昼宣手里接过，没有去看上面写了什么字，匆匆攥着下车。


    林小满走得并不快，背影在他看来，十分单薄。路灯不明亮，他不怎么能看见她贴在地上的影子。


    许昼宣打开车前大灯，照耀林小满回家的路。


    空旷马路边停着一辆看不清颜色的车，车灯远远开着，少女的影子纤长，很好诠释出什么叫形单影只。


    林小满感受到背上那束光，被夜风吹送过来源源不断的暖意。


    小纸条沉甸甸，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