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被一个小孩子看见。


    还是她名义上的妹妹。


    林小满走过去蹲在童童跟前，才缓缓回看许昼宣一眼，心跳更快了。


    许昼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转过身站在水池边继续洗手，完全给足她和家人说话的空间。他很快关掉水，来客厅搬她堆在地面的箱子。


    “童童。”林小满温柔叫了一声，“来，我们去房间说。”


    余光里，许昼宣已经走到门口，这次他没关门。


    童童主动牵起她的手，仰起小脸央求：“姐姐，我饿了。”


    林小满蹲下来：“童童饿了是不是？”


    “来，姐姐带你去洗漱，刷完牙我们就可以吃饭了，好不好？”她带着童童往卫生间走。


    其实她不经常照顾童童，柳兴珠在的时候这些基本上都是姨亲力亲为。对待童童，柳兴珠，很上心。


    童童在站在镜子前的小板凳上，接过林小满递过去的牙刷，左右摇头慢慢刷。小眼睛转个不停，时不时朝镜子里偷偷瞄她。


    一口泡沫吐出来，童童正大光明从镜子里面看她：“姐姐你是要走了吗？”


    林小满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言其他：“童童以后要多听妈妈的话知道吗？不要调皮捣乱给妈妈找事做。我们童童也是越来越大的宝贝，是不是呀，可乖可听话了。”


    她着捏了捏童童肉嘟嘟的小脸，拧湿毛巾在慢慢擦，又擦了小手。


    童童从小凳子上下来，把凳子搬到一边，保证：“姐姐，我会乖乖听话的。”


    “真乖。”林小满摸摸童童脑袋，“好了，我们去吃饭吧，今天早上有童童爱吃的包子。”


    她带着童童出去，正巧许昼宣又跑一趟，刚出门，童童仰着头看她。


    林小满重新迈脚，领着童童坐到了饭桌前坐下。拿了碗出来，给剩下三个包子都夹到童童碗里面。


    “吃吧，都是你的！”


    童童一眼就看见了袋子里的包装盒：“联名款的！”


    “嗯，联名的！”


    童童兴奋叫着：“我喜欢这个盒子，我要留着它。”


    林小满笑着应道：“好，留着，给童童玩。”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吃吃喝喝，童童一口接着一口，嚼了许多下才又把目光转在她这里。问：“姐姐，你真要走了吗？离开这里？这地上怎么这么多东西，都是从你房间搬出来的？”


    “对呀，姐姐要走了。”


    “为什么？”童童不解，又咬下一大口，边吃边说，“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林小满搭在桌边的手指拧紧了些，愣了下而后笑着说：“姐姐现在长大了呀！大孩子总有一天是要离开家的。”


    童童好奇问：“我有一天也会变成大孩子，那我是不是也要离开这里？”


    “也许会吧。”林小满摸了摸童童肩膀，笑着说。


    事实大概不会，童童虽然不是柳兴珠的亲生孩子，但也胜似。也许是来自对男人的爱，都投射到孩子的身上了。


    柳姨是很喜欢童童爸爸的，只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领证，童童爸爸就去世了。当初他们在一起谈恋爱时，童童就是叫她妈妈的。


    没想到最后柳兴珠还是一个单身未婚有娃的女人，童童长的很像那个男人，也算是姨心底的一份挂念吧。


    “慢点吃，都是你的。”林小满缓缓说，心里也觉得童童其实也是一个可怜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双亲。


    她当时被柳兴珠收养的时候，并不知道有关自己亲生父母的事，脑海里完全就没有属于父母的这段记忆，可能她很小时候就被父母遗弃了。


    这样一看，童童还算幸运的，能遇见一个这么细心照料她的后妈，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姐姐，家里那个男人是谁啊？你请来的搬家师傅吗？”童童今天的话有点多。


    林小满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想说是同学，但是她现在已经不去学校了。


    心间挂着一份枉然，想来自己应该是还没有释怀，打心眼儿里还介意这件事。


    虽然，这是个意外。


    虽然，在这个家里，谁好像都没有错。


    没关系，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她成绩不好，于结果而言其实区别不大，但主动权丧失的感觉真不好受，在现实的游戏规则里，她和她们家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选择许昼宣是不是也有反抗的意味。不再向强权低头，走出她自己的命运。


    “姐姐，他到底是谁啊？这个也是那个哥哥买的吗？”童童指了指她面前的包子。


    “这个盒子很好看，我下次还能吃到他买的百味包吗？”童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慢慢眨着。


    下次，怕是不能了。


    “当然可以。”许昼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听见她们姐妹俩在桌上的对话。


    “大哥哥！”童童打着招呼。


    “嗯哼小鬼，”许昼宣抱着双臂，站在林小满身后不远处，“都跟姐姐说什么了？”


    “没有说你坏话噢。”童童信誓旦旦保证。


    许昼宣听笑了。


    林小满：“我们可没说你。”


    像是心虚。


    她这一句话又轻飘飘的，没有任何说服力，他进来时怕是已经听到了，腿脚可真快，这上下楼的。


    “不信。”许昼宣说，把毛头指向童童，哄骗道，“说完下次还有的吃，刚刚是不是在说我？”


    童童快速吞咽完嘴里的，回复：“在说你是姐姐的什么人？”


    许昼宣低低重复：“什么人……”


    童童直言不讳：“姐姐能叫你到家里来，肯定不一般，易水姐姐都没有来过几次呢。”


    苏易水，许昼宣有印象。


    她那个高三的小姐妹，还是和姓乔的一个班级。


    许昼宣问童童：“那姐姐怎么跟你说的？”


    “姐姐还没有告诉我呢。”童童把话口怼到她身上。


    林小满起身去给童童倒水，推开身旁碍事的许昼宣，道：“赶紧吃饭，不要老说话。”


    “坏习惯！”


    许昼宣好笑，又没拆穿她，瞅了一眼桌边的小人，两两对笑。


    小孩子总是喜欢和小孩一起玩，有大哥哥和林小满陪着，童童都变得活泼不少。


    吃完饭，林小满收拾碗筷，童童就和许昼宣在客厅处玩。


    林小满擦干手过去，“童童，姐姐要走啦！等姐姐空闲了，还会来看你的，不用太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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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去门口换鞋，童童还拉着许昼宣说悄悄话不肯松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在耳边都说了什么。


    她只看见嘴唇动了动，说的小话是一句也没有听见。


    “许昼宣！”林小满站在门口叫他。


    又嘱咐：“童童，在家不要乱跑，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今天周六，童童不用去学校，柳兴珠中午还会回来给她做顿饭。童童还小，一个人在家待太久，确实也不放心。


    许昼宣也跟童童招手说拜拜。


    下楼时，林小满问许昼宣：“你刚跟童童说的什么？”


    “没说什么。”许昼宣裹了一下嘴，眼睛向别处看，加快脚步下楼，一个人走到前面。


    许昼宣自然是不会说的，那是他和童童之间的小秘密，约定好了，是谁也不能说的小秘密。


    上了车，林小满就不再说话了。身后一抹熟悉的景象在她视野里逐渐倒退，越来越远。


    她真的……离开这个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了。


    她想过有一天会和柳兴珠分开，但没有想到这一天竟来的如此之快。她还是这般被动，不是高高兴兴从这里离开，去开启自己人生的下一段旅途。


    “怎么了？”


    林小满坐正身体，看向正前方。


    “舍不得啊？”许昼宣一眼看穿。


    “出嫁的女儿也不是不能回娘家了。”许昼宣打着方向盘，车身驶入宽阔主路，会流。


    林小满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转头看许昼宣。他没反应，正经开车，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从他嘴里面说来的。


    林小满怕尴尬，也迅速扭过头，继续看窗外。


    “林小满。”


    “啊……”她呆呆应声，被许昼宣强制叫回思绪。


    “往前看。”


    林小满有点懵，带着迟疑缓缓说：“往前看了。”


    许昼宣轻笑一声，估计又是在取笑她。


    他肯定说道：“往前看就好。”


    明明前面什么都没有，除了车还是车。


    “你往前就好，我的人身安全现在都在你手上。”林小满嘱咐道。


    “嗯嗯，”许昼宣偏转头与她搭话，“你的身家性命都在我手上，你怕不怕？”


    “好好开车。”林小满叽咕一声，腮帮子都要鼓起来了。


    许昼宣，讨人厌。


    她成功入住许昼宣的加，和他成为房东与租客的关系，不再是同学。


    她们之间，有了一层新的羁绊。


    简单收拾下，许昼宣去学校上自习，让她在家里熟悉熟悉。


    临走时许昼宣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收拾完也要出门了，你在学校解决就行。”


    “出去做什么？像昨天那样乱跑？”


    林小满站在原地没说话，昨天大太阳底下那样子让许昼宣看见了，他真就记住了，还拿她取笑。


    “那放学见，”末了又嘱咐一句，“不要乱跑，人生地不熟的。”


    林小满点头：“知道了。”


    许昼宣前脚刚关门，后脚她就收到了转账。


    许昼宣给她发的，一千块。


    配文：“午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