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的学生成绩不好，一年到头也没几个能考上大学，大部分人念完高中以后就去了职业学校，或者干脆就不读了，出门打工。


    陈立飞也问过许小鱼：“为什么你对读书有那么深的执念呢？”


    人在学生时代受周围环境的影响是很大的，如果周围的所有人都无心读书，自己也会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觉得读书无用，还是尽早出去打工赚钱比较好。


    但许小鱼想要读书的信念很坚定。


    许小鱼回答他：“因为通过高考离开这里是我唯一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方式。”


    许小鱼平静的语气里有淡淡的伤感。


    他们谁也没有问为什么，周江均忽然说：“哎，咱们也来定个十年之约吧？”


    陈立飞想起他们以前看仙剑奇侠传，主角们的十年之约。


    陈立飞说：“十年之后，我会成为超级有钱的人。我会是好几家公司的总裁，掌握这座城市的经济命脉，手握几百亿资产，站在亿万人之巅。”


    陈立飞说完，饶有兴致的看着身边三个人的表情。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没有人嘲笑他。


    就连平时最看不惯他装逼的周江均也一脸平静。


    似乎他们都已经在心里面默认，陈立飞是真的有这个本事的。


    没人觉得他是在吹牛，也没人觉得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想象。


    陈立飞说完以后，周江均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想考个公务员，给我爸妈争一口气。在海市买一套房子，找个好老婆，生个大胖小子。”


    周江均父母都是农村的，周江均一个大伯的儿子考上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后，大伯一家时常在周江均父母面前炫耀。


    为此，周江均的母亲没少受委屈。


    韩越说：“我没啥大愿望，我这辈子就喜欢打个游戏，希望哪怕十年之后，我也能继续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打游戏。”


    三个人说完，同时把目光转向了许小鱼。


    许小鱼迎上三人的目光，最后看向陈立飞，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我的梦想就是顺利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可以养活我自己的工作，有一个能住的小房子，养一只狗。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生。”


    除了陈立飞。


    剩下三个人的梦想朴素而真诚。


    陈立飞有些邪魅的弯唇一笑。


    “你周江均，听我的，跟我一起考去津港，津港的公务员工资最高，晋升也快，到时候别说你堂哥，就连你大伯跟你说话也得恭恭敬敬的。”


    津港市在五年后会成立一个新区，那刚好是他们大学毕业的第二年，只要周江均能抓住那个机会，三年就能上副处。


    “你韩越，高考毕业之后联系电子竞技俱乐部，你拿过西南地区单人冠军，这个条件足以让你跳过青训队直接成为备用队员，到时候别说十年之后能继续打游戏，你甚至能成为国内打游戏知名度最高的人之一。”


    陈立飞最后看向许小鱼。


    “你以后的人生能见到的不仅是天涯海角，还有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许小鱼的眼睛亮晶晶的。


    韩越和周江均也微笑地沉默着，似乎没有人特别当真，只把现在说的所有的一切当做一个美好的憧憬。


    陈立飞挥了挥手：


    “十年之后，还是我们四个，还是在这里。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许小鱼伸出手掌，四根手指头弯曲，只有小拇指向上翘着。


    “那咱们就说好了，”许小鱼尖尖脆脆的声音响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陈立飞哈哈大笑，韩越和周江均也笑了起来。


    -


    2014年的高考如约而至。


    六号晚上，陈立飞给许小鱼和周江均补完最后一轮课，结束的时候是晚上六点。


    从四月到六月，整整两个月的补习，陈立飞把整个高中考点全部给两人拉了一遍。


    最后一个月注重复习高考考点——当然，这些考点都是基于陈立飞参加过一次高考后的经验总结。


    尤其是百分百拿分的公式和英语作文类型，陈立飞让许小鱼翻来覆去巩固了很多遍。


    许小鱼学的也很认真，笔记本上密密麻麻都是痕迹，周江均一开始只是跟着许小鱼听着玩儿，没想到后来越听越入神，到最后连游戏都不想玩了，每周跟着许小鱼一起学习。


    而韩越就在三人的学习声中，成功突破大师段位，晋级最强王者。


    真是各有所获的一个夏天啊。


    ……


    四个人在网吧门口吃了顿饭，本来陈立飞是要去结账的，走到门口老板才告诉他，许小鱼已经提前买过单了。


    应该是她刚才趁着上厕所去买的。


    陈立飞慢悠悠的坐回位置上，眼神意味不明的看了许小鱼一眼，许小鱼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没等陈立飞开口问就主动解释道：


    “你给我补课这么久，还请我吃过好几次饭，这顿怎么也应该我来请。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明天我一定会加油的。”


    陈立飞看着一本正经、说话声音细细小小的许小鱼。


    怎么也没办法把她跟第一次看见她时在公交车上对着中年猥琐男怒吼的样子重叠起来。


    当初他以为这个女孩泼辣又蛮横。


    谁知道都相处这么久了，稍微开个玩笑都要脸红，多说几句话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哇小鱼儿，你这样就去把钱给付了，岂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搞得好像我白嫖似的。”


    周江均突然插了句嘴。


    但他话是这么说，面上却完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迹象。


    陈立飞一脚踢在他凳子上。


    “你他妈白嫖你爹还少了？”


    周江均嘿嘿一笑。


    “来！举起咱们手中的凉白开，为明天的高考加油！为我们的十年之约加油！”


    整个高中几乎没读过书的韩越一把举起杯子来。


    “加油！明天必胜！”


    许小鱼第二个碰杯：“明天加油~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周江均紧随其后：


    “旗开得胜！未来可期！”


    在三人的目光下，陈立飞擦了把嘴才拿起杯子。对着三人的杯子猛的一撞。


    凉白开淅淅沥沥的从杯子边缘溢了出来，冰凉的液体散落在四个人的手背上，可谁也没有嫌弃。


    “为高考干杯，为我们的青春干杯。”


    陈立飞说。


    “干杯——！”


    狭小又老旧的街边小餐馆，没有空调，上了年纪的风扇卖力工作着，强劲的风力吹得许小鱼的头发飘在一旁，三个男生的t恤随着风力抖动，色香味俱全又便宜的家常菜吃了一大半，坐在门口的老板笑得一脸慈祥的看着四个年轻的孩子，一旁厨房里的厨师挥动着手中的大锅铲。


    这是属于青春的某一个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