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成桂真的反了？”铁凝低声喃喃，依旧无法相信所见。


    李成桂虽手握兵权，但在高丽朝廷中并非根基牢固，他又怎会轻易决定起兵反叛？


    “我早说过，王禑是个无谋之辈，而李成桂不是！”


    朱权语气平静，“他若不来铁岭卫，或许还能在朝中勉强维持局面。


    如今亲率大军前来，反倒认清了自己的真正分量。


    ”


    “王禑妄图借对外用兵稳住王位，殊不知这恰恰是压垮他的最后一击。


    ”


    铁凝听后心中震撼，终于理解朱权的预判何其精准。


    正说着，前方飞马来报，“报——！高丽军营内乱爆发，李成桂部正逼近王禑中军大帐！”


    众人哗然。


    铁岭卫上下心知肚明，这场仗还未开打，胜负已分。


    高丽内部，率先瓦解！


    “命各军严加监视敌军动向！”


    “李成桂或许以为自己的动静无人知晓，但殊不知，他的一切举动皆在掌控之中！”朱权沉声下令。


    宁王朱权看似英姿勃发，但他此时的态度让人难以理解。


    外敌当前，他竟设想对方主将会倒戈，这般想法未免荒唐。


    然而，他早已接到朱元璋亲自指示，并深信朱栎对高丽政局的分析。


    作为汉王朱栎的坚定支持者，他如今所说之话，不过是借助朱栎之智树立自身威信而已。


    “殿下，请看那边！”


    “莫非是高丽大军要攻城？”


    众人正议论之间，远方尘土飞扬，数百名高丽骑兵缓缓出现在视野之中。


    朱权迅速取出汉王朱栎赐予的千里镜，细细观察，片刻后点头道：“果真是高丽人，数量不多，仅数百骑，为首者是个中年将领。


    ”


    “区区几百骑就敢来攻城？岂非自取灭亡。


    ”朱权嘴角轻扬，神色不惊。


    铁凝凝神看去，低声问道：“这些人确是朝这边而来，要不要等靠近后放箭击杀？”


    “不急，对方如此规模，断不会愚蠢至此。


    静观其变便是。


    ”朱权摆摆手，制止了铁凝的冒进举动。


    不久，那队骑兵便已抵达城门前。


    铁凝高声询问：“前方来者何人？”


    只见为首的将领高声说道：“本将李成桂，前来拜见大明宁王！”


    “李成桂？”


    铁凝满脸震惊又狐疑。


    此人仅带数百兵马，竟敢现身铁岭卫，还公然求见朱权，胆量确实过人。


    朱权听到他的名字，略显意外，随即面露笑意，对汉王朱栎的先见之明更为钦佩。


    “放他们进城。


    ”


    “殿下不可！”


    铁凝立刻劝阻，“这很可能是诈！此人难辨真假，也许并非真正的李成桂。


    ”


    “几百人罢了，还能成什么气候？”


    朱权语气平静，毫不紧张。


    如果你不让他进城，那本王只有出城相迎了！”


    见铁凝仍有迟疑，朱权语气已带一丝不满。


    “这……”


    铁凝迟疑片刻，最终点头答应，命人放行。


    出人意料的是，李成桂只带了五十人进城，其余兵马全都驻守在城外。


    这样的做法令铁凝颇为费解。


    难道他的来意并非如所想那般？


    很快，朱权便在城内见到了李成桂。


    “高丽将领李成桂，拜见大明宁王殿下！”


    李成桂身为高丽大将，在朱权面前却毫无傲慢之意，翻身下马，行礼甚为恭敬。


    “李将军到来，本王已等许久。


    ”


    朱权也随之下马，含笑迎候。


    “宁王竟知在下会来？”


    李成桂听后稍感吃惊。


    “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将军声名在外，必知该走哪条路！”


    “到底是继续追随高丽王到底，还是另择明主……李将军应已做出抉择！”


    这句话让李成桂神色微微一变。


    正如朱权所料，他此次前来正是为向大明示好，并希冀换得一份承诺。


    一旦得明朝支持，他便可以带兵推翻高丽政权，取而代之。


    与明朝抗衡毫无胜算，单单辽东的朵颜三卫，高丽就难以应对。


    更重要的，是他的雄心。


    “不知宁王又是因何断定？”


    李成桂不由发问。


    “其实做出这个判断并不难！即便李将军没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大明也不会因此损失什么！”


    “你也清楚，本王镇守辽东，手中掌握着十万精兵，就算整个高丽大军压境，也难以造成真正的威胁！”


    “若李将军执意追随高丽王到底，只能说明是本王看错了你！”


    朱权语气平静，但内心却在暗自庆幸，没将这番推断归于朱元璋和汉王所说。


    若当众提起，只会显得自己能力不足，损了“宁王”威信。


    “宁王殿下这番话，在下由衷佩服！”


    “正如殿下所言，我从无与大明敌对之意。


    此番率军而来，完全是出于奉命行事，并无他意！”


    “我已经多次劝谏王禑，但他执迷不悟，趁燕王率军远征漠北之时，下令逼我进攻大明！”


    “所以我此次亲自前来铁岭卫，就是为了归附殿下！”


    李成桂说完这番话，场面一片震惊。


    曾经略带轻视这位年轻宁王的他，此时也不得不对眼前的对手生出敬畏。


    而在旁边静静听完整个对话的铁凝，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进展惊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料不到！


    宁王的判断竟然真的应验了！


    高丽的将领竟真是为了归顺而来！


    朱权微微笑道：“那你说，你的投效，可有打算换取什么？”


    “只求大明能够认可和支持在下登位，日后必将誓死效忠大明，永无二心！高丽自此奉大明为主，再无妄动！”


    李成桂未料朱权答应得如此爽快，于是顺势直接提出请求。


    铁凝听完，心中顿时一震，几乎难以抑制欣喜。


    只要大明同意支持李成桂，高丽的十五万大军便会退兵。


    而这势必在高丽内部长时间引发动乱，对大明无疑是上好的时机。


    眼下铁岭卫所面对的压力也能顺势缓解。


    可就在两人以为事态即将定下来之际，朱权反口的一句话却使现场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如果本王拒绝呢？”


    这句话让李成桂与铁凝齐齐色变。


    “请宁王赐示！”


    李成桂眉头深锁，沉声追问，内心的笃定也渐渐瓦解。


    此次前来，本以为胸有成竹，可没想到朱权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一时之间根本看不透他的真正意图。


    “你可曾想过，当今圣上和燕王此刻，正做着什么样的安排？”


    朱权笑容浅淡，凝视着李成桂。


    “此事……略有耳闻。


    ”


    “听说朝廷正计划出兵东瀛，不过我这边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


    ”


    听了这话，李成桂脸色愈发不安。


    朱权话语中的含义让他猛然惊觉，恐怕用不了多久，大明便能拿下东瀛！


    届时高丽孤立无援，难逃被吞并的命运！


    “没错。


    不出数日，你们高丽也会得知东瀛的战况。


    ”


    “到那时候你就会明白，即便你不肯归顺，高丽也不过是大明轻轻一击就能扫平的地方。


    ”


    朱权语气平稳，却满怀自信。


    这一番话不仅让李成桂震惊万分，连铁凝也为之变色，久久未能回应。


    虽说明军即将攻打东瀛之事早已流传，但战况仍是未知，朱权又为何这般胸有成竹？


    的确值得亲自赴东瀛一行——原来是有金矿现世。


    尽管如此，朱权的态度已相当明显——大明绝不会纵容李成桂自立一国。


    这分明就是一场警告。


    换言之，朱权毫不遮掩地表示：高丽终将消亡，若李成桂识时务归附，仍可保富贵，只不过再不可称王称霸；若执意顽抗，则必成死敌，其家族也将一同覆灭。


    他这话干脆直接，丝毫不把李成桂放在眼里，甚至带着几分讥讽和轻蔑。


    李成桂心头怒火中烧，几乎要当场发作，提兵与明军血战到底。


    但他最终还是压制了怒火！


    他十分清楚，倘若有一丝反抗的迹象，恐怕今天就走不出铁岭卫一步。


    那一瞬，他竟心生悔意——不该莽撞孤身前来与朱权会谈。


    他也终于察觉，眼前这位年轻的宁王远比他想象的难以应付。


    那些强硬的措辞，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来自朱元璋和朱栎的事先授意。


    一旁的铁凝亦哑口无言。


    他未曾想到朱权如此决绝。


    原以为高丽内乱正可让大明坐山观虎斗，却不料他这番威胁反倒让局势扭转，从两虎相争转为俯首称臣。


    但即便他心中焦急，也难以开口为李成桂辩解——此刻若试图缓和局面，恐怕反倒引火烧身。


    就在这个时候，李成桂却忽然转了话锋。


    “宁王误会，属下绝无冒犯之意。


    若宁王不允，属下愿担任先锋，助大明攻破高丽，俘王禑呈上！”


    此言令铁凝颇感意外！


    李成桂果然应变迅速。


    他已然清楚，凭高丽这狭小之地抗拒大明，不过是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