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金戈，语气沉沉，“怎的忽然提起此事？昭明北狄，自建朝以来，并无联姻的先例啊。”


    呼拓见皇帝语气不是很好，想了想，将自己的说辞搬上来，“陛下，北狄昭明自前几月大战后，双方都损失不少，只有更加紧密的联系，方可加深两国友谊，互通往来，军民休养生息，皆大欢喜嘛。”


    皇帝并不理会他的官场客套话，只看着金戈，“如今北狄，做主的，是你还是你们单于，如此大事，为何没有国书相与？”


    呼拓似乎在等着，听他说完后，将国书拿了出来。


    内监呈上来后，皇帝看了看，到最后，不由得震惊，“竟然还将边境五座城池相送？”北狄如此诚意大方？


    金戈顿时瞪大了眼，看向他，眼神带着肃杀之气，这事，他原先不知道，要是知道，今日绝对不会贸然前来。


    呼拓暗示他稍安勿躁。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金戈平复心绪，打算先等等看，若是呼拓真的敢出卖国土，这公主，不要也罢！


    皇帝看着呼拓，满是探究的神色，“五座城池赠与，可有文书为证？”


    呼拓早就有备而来，将提前准备好的舆图和献城文书交上。


    皇帝细细看完，果然是将边境的城镇划分了过来，他沉思了一番，还是没把话说绝：“这事，需得商讨，还请大将军和王子先行回去休息，等我们商讨完后，再谈如何？”


    呼拓和金戈出去后，金戈对着他，面目阴沉，“五座城池的事情，为何不与我说？是父汗的意思吗？”


    呼拓拍了拍他的肩膀，“确实是单于的意思，不与你说，是怕你阻拦，这城池，等六公主嫁过来后，我们助他们成事，之后，他们遵循约定，自然会还，就算不还，到时候昭明内部已经摇摇欲坠，我们也可坐收渔翁之利。”


    金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记住你说的话，要是到时候城要不回来，你便拿命来还。”


    宣室内，皇帝看着明涣和明渠，派人去叫了明若。


    三人站在底下，皇帝与明若说了北狄要和亲的事情。


    他问明若的意见，“若儿，你怎么看？”


    明若看皇帝的神色，晦暗不明，不知是赞同还是反对，她想了想，还是斟酌开口，“以五城为聘，十年协议期不起兵。在儿臣看来，这五座城池，都是边陲小镇，不足挂齿，十年停战更是在边境早就谈好的条件，这样一看，昭明并没有赚得什么便宜。”


    皇帝看了看她，“也并非是十年停战，你和亲之后，两国自然是无期停战。”


    明若听他这意思，看来是动了想要自己去和亲的想法了，说实话，她认为北狄并不可信，“可北狄生性狡猾，与我朝又战事不断，不知会不会出尔反尔。”


    明渠点点头，“此言不虚，若是北狄不守诺，若儿如此大才之人，岂不是可惜送给了北狄？”


    皇帝眼神转了转，有些为难，“如今三国刚刚结束大战，实力不分上下，昭明与南荣互换质子，暂时不会有问题，可据密报，北狄收复了不少部落，势力正在慢慢壮大，放任如此下去，难免会出问题。”他有些不忍心的看向明若，欲言又止。


    明若心里有些凉意，面上还是不显，她想了一个缓兵之计，“儿臣并不是自夸，他们挑中儿臣的原因，无非是儿臣的政绩和那些传颂的声名，幸而儿臣也不是庸碌之辈，和亲便是一辈子呆在北狄，代价太大，儿臣还有许多治国之策未曾实施，还是想呆在昭明，为国助力，不想受他人胁迫。”


    她声色镇静，眼神充满坚毅继续道，“既然如此，要不然，改和亲为出使，为期五年，交换条件是，昭明和北狄的停战协议，该换为二十年。那些城池，看他们的意思来斟酌要还是不要吧。”


    明涣不禁微微皱眉，又很快放下。


    “如此也好，让你嫁到那苦寒之地，朕也不忍心，就算五年吧，至于城池，要也行，那蝇头小地，不要也罢。”


    明渠也认为这样可行。


    明若微微松了一口气，“谢父皇。”不论如何，至少他还是没忍心将自己嫁出去。


    徐晚醒来，头有些昏沉，房内陈设很是熟悉，是在章行简院内的隔壁房间，她上次受伤住过，章行简在榻上，已经睡着了。


    她记得，落水之前，身体有些僵直，之后便不知不觉的动作迟缓，再之后便被那北狄王子一掌拍进了水里。


    不对，她为何身体会如此不听使唤？


    徐晚将她上擂台之后，一举一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忽然，她脑中一闪，是取剑的时候，那盒子打开，她好像不知不觉吸了什么东西进去，现在看来，像是软筋散一类的东西。


    这到底是谁要这么做？是要杀她？还是别有目的？


    徐晚脑子有些晕，算了，明日再想吧。


    如今已是晚上，屋内没有只掌了几个灯，章行简呼吸极为轻微，要不是徐晚特意关注他，只怕以为床上躺着的是死人。


    她知道，章行简又开始昏睡了，不知道翎儿的药制的如何了，还有十天便到毒发的日子了，幸好今日他们只针对她，没有对章行简做什么手脚。


    徐晚下床，来到他的身边，看着那毫无防备的一张脸，心下不禁胆大了起来，用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手感不是很好，没有多少肉，这些天，他好像瘦了许多，想到与皇帝的那个计划，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住。


    他头顶有一盏烛火，照的他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浓密而细长。


    徐晚伸手，摸了摸，又顺着他的挺立的鼻子往下，薄唇带了些苍白之色。


    她叹了口气，收了手，就这么靠着，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有些忧愁。


    现下已经是深夜，她也懒得回去了，索性就在这里，仔细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


    如今，徐明泰已经是魏松身边的人，而这招待北狄的事情，是由鸿胪寺主理的，那大概跟他脱不了干系。


    看来，接下来，就得收拾他了，这鸿胪寺，是时候走一趟了。


    徐晚看向章行简，握了握他的手，“千万撑住了。”


    他自然不可能回应她。


    趁着夜色正浓，徐晚来到了鸿胪寺院墙外，此时除了值守巡夜的人，办公务的地方，几乎都暗着灯。


    她打算去徐明泰的衙所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本以为那里也没人，却没想到碰到了一个身穿官服的官员，还在里面处理公务。


    这么晚了，此人还真如此劳心刻苦？


    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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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徐明泰，看他的书案，应该是个副手。


    也许，可以从他身上套取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此人是衙署官员，不知道问心香还有没有用，不过现下也没什么办法了。


    徐晚燃了香，静待时机。


    等那人表情呆滞后，她悄悄溜了进去。


    “你是谁？”


    “吴迁。”


    徐晚一喜，果然还有用。


    “你和徐明泰关系如何？”


    “上峰。”


    “徐明泰有没有什么贪污罪证？”


    “有。”


    “在哪里？”


    “不知道。”


    好吧，这应该问不出，不然也太简单了。


    “徐明泰有没有在招待北狄的国宴上动手脚？”


    “有。”


    “动了什么手脚？”


    “下迷药，朽栏杆。”


    果然是他！


    “目的是什么？”


    “让大家落水，将六公主救出，趁机提出和亲。”


    原来竟是这个目的。


    看来她昏迷的时候，这北狄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与北狄、南荣有无书信来往？”


    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他的罪证，将魏松身边的人，一一扳倒。


    “在密室。”


    “密室在哪？”


    “这里。”


    徐晚看向四周，看来这个屋子里，有机关，也是，大隐隐于市，若是藏在自己家，才是真的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机关在哪里？”


    “不知道。”


    好吧，还得她自己找。


    “他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太子的死。”


    徐晚心顿时一跳，太子之死？！


    魏松要上位，势必要篡位，可他不是皇室中人，所以必定会扶持一位皇子。


    目前看来，最明显的是明延，可徐晚总觉得，明延并没有过多的参与朝政，看起来也是真心的不习惯甚至不喜欢那些政务。


    与魏松有关的，倒是还有一人。


    那位儒雅端正的五皇子，明涣。


    “他与明涣往来密切吗？”


    徐晚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没注意到那香已经燃尽了，吴迁的神情有些变化。


    “不要杀我，放过我的家人，我心甘情愿为大人办事，还请大人放了他们，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他的语气带着些隐忍的害怕，看起来是徐明泰将他的家人控制了起来，甚至，吴迁还知道了他什么秘密。


    徐晚见他要醒，天也快亮了，她该走了。


    今天问出不少话，当真是收获颇丰。


    本想回府，可想到吴迁的话，她还是没回去，而是蹲在鸿胪寺外，盯着吴迁，看看他家住哪，也许可以先把他家人救出来，也许就能知晓他口中的秘密了。


    等到下午，吴迁终于下值了，他看起来很是劳累，上了马车后，徐晚就一直跟着他。


    七拐八拐，距离鸿胪寺老远的距离，这马车终于停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门口。


    房子不大不小，与吴迁的鸿胪寺副手的身份也相当，这四周没多少人，徐晚天一黑就进去了，没有等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