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雨和冷照前脚刚走，章捕头后脚带囚车就到。


    李小雨回身望着地牢，冷照也停下了脚步。


    “再看她一会儿？”


    “不用了，省的烦心，我们走吧。”李小雨顺着眼走了几步，随后惊异的望着冷照的背影。不得了，他真的猜心思一猜一个准！


    李小雨自觉不能如此被动，一路上尽琢磨冷照的心思，到了入梦来都没有回过神，还差点被门坎绊倒。一边惊魂未定的捂胸口，一边暗叹一心不可二用。


    归真将李小雨的傻样尽收眼底，自然少不得一番调侃，在冷照的冷眼中才稍稍收敛些。


    “小雨姑娘到底去见何人？见之前还要沐浴焚香？”士秋在大堂品着茶，见李小雨过来，不由问道。


    “士前辈那么聪明，不如猜猜。”


    士秋不搭腔，只说道：“昨天一番折腾早把所剩一点才智用光，小雨不如直接说吧。”


    “哎，也没什么，就去看看犯人而已。”李小雨也不卖关子，一下子就揭开了谜底。


    “珍儿姑娘？那就怪了。牢房那种地方，你没嫌弃起她，反倒被她嫌弃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一进去，离得还很远，她就捂着鼻子，好像闻到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还问我是不是没洗澡，所以我就······”


    “这个天，一晚不洗澡也没多大味道，况且你那么懒，一动不动王八似的，也没流汗啊！”归真笑着说。


    “嘿！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李小雨听罢便打，却被士秋拦了下来：“此事有蹊跷。”


    冷照也陷入沉思，归真倒是没那么多心思想：“我倒觉得你不臭，反倒是挺香的呢。”


    “废话，我洗过澡了，身上肯定有皂荚香味了。”李小雨觉得他说了和没说一样。


    “不是，我是说你昨天挺香的，到晚上还隐隐约约能闻见一些。”


    “那是你撒的粉没弄干净好不好。”不提还好，一提李小雨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最讨厌身上有花儿粉儿的味道。


    “香粉！”士秋和冷照异口同声的说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下了然。


    “怎么了，难不成粉有毒不成！”归真瞪大眼睛，看架势是要找她算账。


    “不是，依我看，这案子另有隐情了。”士秋研磨着茶具，脸上却露出笑容“好个珍儿姑娘，竟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慢着，你的意思是她闻到的是香粉？”李小雨惊异的问道。


    “不仅如此，只怕昨晚她早已发现我们，那番话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士秋解释道。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李小雨联想起临别之时，她非让自己涂粉。原以为是盛情难却，现在想想竟是别有用心！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归真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心里不爽。


    说话间，梁叔捧着一个礼盒，似是来送谢礼的。


    李小雨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梁叔，昨晚你和章捕头、穆老怎么会那么巧躲在屋顶？”


    梁叔不明所以，只皱着眉头勉强开口：“姑娘，你捏的我很痛。”


    “啊！对不起！”李小雨慌忙放手。


    “没事，没事。”梁叔顿了一下，疑惑的说道：“不是几位留字条给我，让我去通知章捕头捉凶的吗？”


    李小雨回头望着三人，三人俱是“别看我，我也懵”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字条是我们写的？”士秋抓住关键问道。


    “因为落款是四位明察秋毫的外乡侠客。”


    “······”


    写字条的人大概武侠小说看多了。


    “就这样，你们居然信了······”李小雨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道。


    “哪怕是一线生机，我也不能放过啊。”梁叔垂着头，马上又振奋人心一般说道：“好在误打误撞也还了我家小姐一个清白。”


    “非也，事情没那么简单。”士秋这么说着。


    正当所有人不知所措之时，楼上传来惊喜又激动的声音：“穆老板醒了！”


    大家眼前一亮，纷纷往楼上跑。


    一进门，就见穆月虚弱地靠在锦被上，脸上还包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穆老在一旁含着热泪，小心地拿小汤匙喂水。


    几人见状都默默的行注目礼，没有一人打扰这来之不易的温馨画面。最后还是穆月看见这么多人围着，眼神示意，无声询问道。


    “打扰穆姑娘了，只是此事人命关天，在下不得不问。”士秋率先开口道。


    “先生请说。”穆月声音微不可闻，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当初害你的人是谁？”


    穆月闻言没有答话，沉默不语的样子落在穆老眼中就是有心为凶手掩饰。


    “你还要瞒着大家吗？为了姐妹之情放珍儿一马？”穆老心痛之极。


    “什么！”穆月大骇，猛地起身，碰倒了穆老手中碗。然而，没过几秒，她还是脱力倒回床上。


    “别激动，慢慢说。”李小雨见她抿着干裂的嘴唇，似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不禁开口劝慰道。


    “伤我的人不是珍儿，是我自己。”


    此话一出，寂静一片。


    若不是大白天，他们都以为在做梦，还是那种一环套一环，怎么都结束不了的噩梦。


    阳光明媚，春意正浓。囚车吱吱呀呀地往北边赶，留下一路的瓜子皮。


    “大哥，他们也太不厚道了，不告诉我们酒里没毒。昨晚我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小个子抱怨着，吐了一口瓜子皮。


    “你以为我好到哪里去！”高个子一掌拍过去，嘴里骂骂咧咧，也不知道说的是章捕头还是谁。


    “对不起，我该说一句的。”珍儿倚在前面，看着外面的风景。


    明明只是几根木栏杆，却仿佛把整个世间分隔，一方为生，一方是死。


    “能怪着你？当时你被踢的吐血，没晕过去让我们抬已经不错啦。”小个子从兜里抓出一把瓜子递给她。


    珍儿恭敬不如从命，接过陈年瓜子咔嚓咔嚓磕了起来。“也不知道我的茶摊子怎么样了，会旧会上灰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的事传遍烟雨村，一大早他们就把你的茶铺砸个稀巴烂了。”小个子就着瓜子就把事说出来了。


    珍儿脸色微微一变，高个子见状，又狠拍他的头：“你吃瓜子吃傻了，什么话都说！”


    小个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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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着泪花说道：“我又没扯谎，干嘛那么用力啊！”


    “你也别怪乡里人，毕竟被骗了这么久，任谁心里都有气。”


    “我没怨他们，这样无牵无挂，正好。只不过可惜我柜子里的宝贝了。”珍儿一脸惋惜的说道。


    “宝贝？不会是银子吧？”


    “我倒是藏了二三十两银子在里面，就当是还了村里人这么多年的照顾的恩情了。不过，我的宝贝可不是银子。”


    “那是什么？”小个子好奇的凑过去问。


    “你想知道？那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珍儿神秘的说道。小个子一开始有些担心她耍花样，不过想想她已经被关在里面，任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来，于是附耳过去。珍儿在他耳边一阵嘀咕，小个子听罢疑惑不解，五官拧在一起。


    “你的喜好可真······独特。”


    “是什么？”高个子原本没什么兴趣，不过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也不由得被勾起好奇心。


    “啊，就是那个······”话还没说完，就听后面传来一阵车轮滚过的声音。


    两人俱回头望，只见一辆小马车朝他们这边飞速驶来。


    “大哥，它好像想撞死我们。”小个子淡定的说道。高个子冲他喊道：“你傻了！还不快让道！”


    “哦！”小个子答应了一声，紧接着就见囚车以蚂蚁爬坡的速度缓慢移动着。


    “······”


    “你大爷的！蠢货！放手让我来！”高个子大骂着抢过缰绳。


    “官爷！麻烦停一下！”后面的赶车人叫喊着停了车，从车上扶下一个人。风一吹，带起她身后碧色的发带，与路边刚发芽的嫩柳融为一体。


    这边囚车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停下，高个子喘着粗气，虚挥了一下鞭子：“死马！回来我就宰了你！”


    “大哥，这是公家的马。”


    “······我知道，不能嘴上说说嘛！”


    珍儿没有理会身边的喧闹，自那个人下了马车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她就如同晨起的雾气一样消失。


    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珍儿愈发恍惚起来。她好像瘦了，精神也不大好，眼眶有点红，一定又躲在小屋里哭了，梁叔也不看顾着点。


    这般想着，连人至眼前都没有反应。


    “喂，你怎么不说话。”宝儿看她又成了以前呆呆傻傻的模样，心中有气。


    珍儿咂咂嘴，看着宝儿，冷不丁来了一句：“有水吗？瓜子吃多了。”


    “······”


    珍儿慢悠悠喝着，不，应该是品着水，旁边两人无奈的看着。


    “官爷，这马性子烈，得顺着它来，不然到了衡京车多人多，容易出事。”梁叔抚摸着马鬃对着高矮个子说。


    “唉，好嘞！”两人连声道谢，刚才的事足以证明两人作为小兵的车技之烂，烂到无颜面对，只好虚心受教。


    珍儿拖了许久才喝完一小杯水，伸手递杯时说道：“谢谢你不计前嫌送我最后一程。”


    “我不是来送你的，我是出来踏青。”宝儿接过杯子，眼睛却始终看着其他方向。


    踏青踏到村外官道······


    珍儿莞尔一笑，没有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