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凌渊动作一顿，哭笑不得，低声自语：“……梦里还惦记着吃，真是……”


    他细心地替她掖好垫子一角——虽然阿宝其实并不需要。


    目光又落在自己袍子上的爪印和破口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身仙服，算是毁在你手里了。”


    此时，一只仙鹤童子飞来，停在窗外，恭敬地口吐人言。


    “启禀仙君，司律殿墨衡仙君派人送来一册新修订的《天界灵兽行为规范细则》，请您过目。”


    凌渊接过那厚重的玉简，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密密麻麻新增了许多条款，比如……


    “禁止以任何形态冲撞仙君”“禁止啃噬仙植及仙君衣物”“禁止于凌霄殿主流通道具上练习翻滚”……


    几乎每一条都像是为阿宝量身定制的。


    凌渊看着这些条款，再看看地上睡得正香的“罪魁祸首”，忍不住又蹲下来，默默她毛绒绒的脑袋。


    “唉……这今后的日子，怕是消停不了了。”


    自己真是任重道远呀。


    凌渊仙君收起那厚重玉简，原地思考了一下仙生，不多时，便端一个白玉小碗回来。


    碗里是冒着丝丝凉气和甜香的特制仙竹奶（盆盆奶仙界再升级版）。


    “阿宝，来。”他轻声唤道。


    原本以熊猫形态摊成一张饼睡觉的阿宝，鼻子瞬间已经开始抽动。


    她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身体已经循着香味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


    凌渊将手中碗盏举高了些。


    阿宝只能眼巴巴地盯着那只碗，发出急切的“嗯嗯”声。


    她睡得根本忘记可以变回人形了。


    凌渊顺势坐在她睡过的软垫上，伸出手，继续熟练地rua她毛茸茸的头顶和耳朵根。


    手法专业，力度适中。


    阿宝被rua得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爪子却没闲着。


    时不时推凌渊的手，含糊不清地抗议。


    “嗯~！不许rua！欺负熊！”


    当然，这抗议毫无力度。


    更像是撒娇。


    阿宝一边把脑袋更往他手心里蹭，一边伸着爪爪。


    凌渊低笑，故意停下动作，把手拿开。


    阿宝不干了。


    她立刻原地倒下，开始在他腿边滚来滚去。


    黑白相间的毛团子左滚右滚，时不时还用脑袋撞一下他的腿。


    “嗯~嗯……奶……不给奶……还欺负熊……凌渊是坏人！”


    她一边滚，一边发出委屈的哼哼。


    演技相当浮夸。


    滚动过程中，还不小心压到了自己的尾巴。


    当然，阿宝只是小小愣了一下，然后就……


    继续滚。


    凌渊被她这耍赖的样子逗得彻底没脾气，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把碗放下，伸手想把滚动的熊猫捞起来。


    阿宝却就着他的力道，两只前爪死死扒拉住他雪白的衣襟，像个小挂件一样吊在他身上，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把昂贵的仙君袍子扯得皱巴巴，留下了几个更清晰的爪印。


    反正自己这件衣服是废了。


    凌渊无奈，只好托住她软乎乎的屁股。


    阿宝得逞，眨巴着亮晶晶的黑眼睛看着他，哼起了一段不成调的、发音奇怪的旋律。


    “嗯~嗯~嗯嗯~嗯~”


    正是一首名为“小苹果”的人间调子！


    不知道是哪个下过凡的仙娥教她的。


    凌渊：“……”（仙君无语是因为觉得她可爱到爆炸）。


    “好了好了，给你……没人欺负你。”


    凌渊笑着摇头，将仙竹奶碗端回她面前。


    阿宝立刻松开衣襟，噗通一下，坐回垫子上。


    两只爪子死死抱住玉碗，迫不及待地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咕咚咕咚——”


    喝得超级香甜。


    再抬起脑袋时，脸上、耳朵上都沾上了奶渍。


    但一脸满足幸福。


    凌渊就坐在旁边，温柔地看着她，伸出手指，轻轻替她擦去鼻尖上的奶渍。


    阳光洒在一人一熊身上，岁月静好。


    空气里弥漫着奶香和甜味。


    凌渊双手一覆，一道红光闪过。


    一叠灵气萦绕的“小苹果”一下出现。


    熊猫形态的阿宝立刻放下空了的盆，像颗炮弹一样冲过来，围着凌渊兴奋地转圈。


    她吸吸鼻子，眼睛死死盯住凌渊手中的苹果，发出急切的“嗯嗯”声。


    凌渊还没动作，阿宝的爪子已经精准地抓向一个小苹果。


    “咔嚓”一声，汁水四溅。


    她吃得眯起眼，幸福地晃着脑袋。


    也许是吃得太开心，能量波动，她身体“噗”地一声，突然又变成了人形少女！


    但她根本没察觉，还保持着双手抱着苹果猛啃的姿势，坐在垫子上，腮帮子鼓鼓的。


    凌渊：“……”


    看着身边突然出现的少女毫无形象地啃苹果。


    他愣了一下，一时间竟忘了——这苹果是用来和她谈判的！


    现在一句没说，倒是已经被她偷去一个！


    阿宝三下五除二吃完一个，又伸手去拿第二个。


    就在她的手碰到苹果的瞬间——“噗”又一声，她变回了“瑞兽”。


    但她一点不在意，继续用爪子抱着苹果啃……


    直到心满意足。


    阿宝四仰八叉地躺倒，拍了拍自家圆滚滚的肚皮，发出了满足的哼唧声。


    但很快，她就开始用爪子抠着嘴巴，发出不舒服的“呜呜”声。


    苹果肉塞牙缝了。


    凌渊了然，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一枚温润的玉签。


    他熟练将胖乎乎的熊猫脑袋轻轻搁在自己腿上。


    “张嘴，别乱动。”


    语气是命令式的。


    动作却轻柔无比。


    阿宝乖乖张开嘴，露出有些尖锐的牙齿。


    凌渊小心地帮她剔出塞在牙缝里的果肉。


    过程中，阿宝觉得有点痒，又有点舒服，忍不住在他腿上轻轻翻滚脑袋，哼哼唧唧。


    “嗯~嗯~轻点……别欺负熊……”


    剔干净了，凌渊拍拍她的头：“好了。”


    阿宝立刻翻身起来，抖了抖毛，然后突然又变回了人形。


    她笑嘻嘻地，直接扑进凌渊怀里，用脑袋蹭他的下巴，声音清脆。


    “凌渊最好啦！”


    阿宝从他怀里抬起头，小脸蹭得微红。


    她又施展出歪头绝技，发出一声茫然的：“嗯？”


    仿佛完全不明白“撒娇”为何物。


    凌渊垂眸看着她清澈无辜的眼睛，决定开始一场严肃的“谈判”。


    “阿宝，”他正色道，声音却依旧温和，“从今往后，我每日抽空给你讲解天规律条。你若认真听讲，表现良好……”


    他刻意顿了顿，指尖仙光一闪，变出一颗红润饱满、散发着诱人甜香的小苹果……


    的影像！


    “每日便都有这样的小苹果作为奖励，可好？”


    阿宝的视线瞬间被那颗红果子牢牢吸住，眼睛“唰”地亮了，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和苹果一般清脆：“嗯嗯！好！”


    至于天规是什么？


    重要吗？


    有苹果香吗？


    凌渊仙君的伤势彻底痊愈，那堆积如山的天界事务经过他紧急加班，也暂告一段落。


    看着身边因为“旷世绝恋”谣言而莫名收到更多投喂而越发圆润的阿宝，凌渊觉得……


    或许是时候带她回人间故土看看，散散心，让她远离那些奇怪的目光和流言蜚语（虽然他怀疑她根本听不懂）。


    于是，一道清光掠过，两人便再度落在了蜀地一片茂密青翠的竹海之中。


    湿润的空气，熟悉的泥土芬芳，还有那漫山遍野的……竹子！


    阿宝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鼻子使劲地吸啊吸。


    整只熊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


    “哇——！！！”


    她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欢呼。


    下一秒，直接甩开凌渊，像一颗脱膛的黑白炮弹般，“嗖”地一声冲进了竹林里。


    接下来的场景，让见多识广的凌渊仙君都有些瞠目结舌。


    原来，阿宝看到几只正在啃竹子的野生滚滚，便兴奋地冲过去，试图跟人家打招呼。


    “嗯嗯！嗷！”（翻译：你们好呀！竹子好吃吗？分我一点嘛！）


    结果就是……


    野生滚滚们被她这只穿着衣服，还散发着奇怪仙气的霸道同类吓得够呛。


    纷纷叼着竹子上了树。


    留下阿宝在树下同凌渊委屈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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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为什么不理我？”


    终于，委屈巴巴的阿宝被看不下去的凌渊半抱着拉走。


    但是，阿宝的能量冲击还在继续


    途中，她发现了一片刚冒头的鲜嫩竹笋，就甩开了凌渊。


    只见阿宝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开始疯狂打滚！


    她用体重和翻滚的力量，“咔嚓咔嚓”，瞬间压垮了一大片笋苗。


    看得凌渊眼角直抽抽。


    此时此刻，他仿佛看到了天界灵草园的惨状重现。


    阿宝可不管那么多。


    她东跑跑，西嗅嗅。


    顺便破坏好多东西。


    凌渊就跟在后头帮滚滚擦屁股。


    这会儿，阿宝又看到山脚下有户人家正在晒金灿灿的玉米饼。


    香味飘上来。


    她眼睛一亮，哒哒哒跑过去，眼巴巴地瞅着。


    那家老婆婆看她穿着奇怪，但长得白净可爱（忽略泥巴），以为是谁家走丢的孩子，好心递给她一块饼。


    阿宝接过，啃了一口，觉得好吃，于是……


    她直接现了原型，扑上去抱着老婆婆的腿蹭了蹭，顺便道了声谢。


    把老婆婆吓得差点摔倒——还以为遇到了啥食人精怪。


    凌渊赶紧现身，以一锭银子作为饼钱和惊吓补偿，拉着还在回味饼味的阿宝瞬间消失，留下老婆婆在原地怀疑人生。


    夕阳西下，玩得浑身脏兮兮的阿宝，拽拽凌渊的袖子。


    她哼哼唧唧的，耍赖不想走路了。


    凌渊看着眼前这个与青山翠竹融为一体，快乐得不行的小家伙，再想想天界那些关于“绝恋”的离谱传言，忽然觉得……


    那些喧嚣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最终，凌渊还是弯腰，认命地将这只“脏脏包”给公主抱了起来。


    他对着阿宝柔声道：“玩够了？那我们回家了。”


    阿宝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带着竹叶清香的饱嗝。


    脑袋一点一点，含糊地应着：“嗯……回家……凌渊……明天我们还来玩吗？”


    “……后天吧？明天给你洗洗干净，我也得缓缓。”


    凌渊答道。


    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少女阿宝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睫毛上。


    那里还沾着一颗小小的、晶莹的泥土粒。


    他鬼使神差地，没有用手帕，而是用指腹替她拭去了。


    动作轻柔。


    指尖传来睫毛那柔软微痒的触感，和少女肌肤那温热的感觉。


    凌渊的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


    怀里抱着的，不仅是一只需要他庇护的小兽，更是一个……会让他心绪不宁的……


    姑娘。


    阿宝似乎有感觉到什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向凌渊。


    那双清澈无辜眼睛里，此刻映着夕阳的金辉，也映着他微微怔忡的脸。


    “凌渊？”


    她含糊地叫了一声，似乎不解他为何停下脚步。


    “……没事，睡吧。”


    凌渊收回目光，压下心头异样，抱紧了她。


    清光一闪，仙君带着他那贪玩的瑞兽，消失在了暮色笼罩的竹林深处。


    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笋壳、被滑得光亮的土坡，以及一段关于“山神带着贪吃小妖精下山”的新鲜民间传说。


    几日后，山下茶棚。


    “诶，听说了吗？那山神爷和小妖精的传说！”一个樵夫唾沫横飞。


    “咋个没听说！都说那山神爷俊得很，对小妖精宠得没边儿，要啥给啥！”


    茶棚角落，一位气质清绝的白衣公子正给身边一个埋头猛吃点心的黑衣白裙小姑娘递茶。


    闻言，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


    那小姑娘也恰好抬头，嘴角还沾着糕点屑，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公子，含糊地问。


    “凌渊，山神爷……是说你吗？”


    白衣公子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推到她面前，指尖轻轻拂过她嘴角，拿走那点碎屑，声音平静无波：“闲人无聊之语，不必理会。”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干。


    在她眼中，那“妄语”还不如眼前的点心重要。


    茶棚众人仍在热烈讨论着那缥缈的传说，却不知传说中的人物就在眼前。


    而真相，远比传说更为离奇，也……更为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