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启公司。


    周宁茵作为总裁，亲自负责面试。


    颜菁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靠着手里的盲杖探路，小心翼翼地走进会议室。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裙，长发松松挽在耳后，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墨镜，没有半点妆容的脸蛋看起来干净清爽。


    “各位面试官好，我叫颜菁。”


    就连她说话的声音也是又轻又缓，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柔弱感。


    周宁茵没有出声，坐在最右侧安静地打量着她。


    旁边，其他几个面试官默默交换眼神。


    “介绍一下你的作品吧。”


    说话的人是今天的主面试官，沈岚——周宁茵花大价钱从国外请来的知名调香师。


    她语气里带着期待，似乎对颜菁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颜菁从廉价的帆布包里取出一只香水瓶。


    玻璃瓶身设计简约，标签上写着“雾色晨光”几个字，字迹工整得不像出自盲人之手。


    看到这个熟悉的瓶子，周宁茵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开口。


    颜菁面带微笑，手指轻轻摸索着瓶身，煞有介事地开始介绍：“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它的前调是佛手柑和苦橙叶，清爽但不刺鼻，中调是紫罗兰叶和鸢尾根，有一点粉感，但不会太甜，尾调是雪松和麝香，沉稳干净……”


    沈岚拿起试香纸，凑近闻了闻，顿时眼光发亮。


    颜菁话音刚落，她便赞许地点头：“层次感很好，尤其是中调的过渡，非常自然。这种平衡感，不像是新手的作品。”


    听到沈岚的夸奖，颜菁微微扬起嘴角，但依旧姿态谦逊。


    “谢谢，其实我的确不算是新手。我从大学时期就对调香很感兴趣，曾经也拿过一些国际奖项。”


    “是吗？”沈岚饶有兴趣地翻看了颜菁的简历，“既然如此，那你毕业后为什么没有坚持在这个行业发展呢？”


    “我……”颜菁顿了顿，语气中带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我面试过几家公司，但他们都拒绝了我。可能……是因为我的眼睛吧。”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重。


    周宁茵侧目看向其他人，他们脸上的同情越发明显。


    沈岚眉头轻锁，又问：“你能不能说说，你设计这款香水时，想要表达的是怎样的心情？”


    “当然。”颜菁早有准备，从容道，“我想要体现的是清晨雾气未散时，第一缕阳光从窗外投进病房的感觉。”


    “病房？为什么？”沈岚挑眉。


    “那时，我刚做完手术，被摘掉了眼角膜。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清晨……当我意识到，我这辈子可能再也看不见了，我突然觉得周遭所有的气味都变得格外清晰。甚至，连阳光的味道，我好像都能闻见。”


    说话时，颜菁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她向来最擅长的，就是这样不着痕迹地卖弄自己的悲惨遭遇。


    旁边，几位面试官纷纷皱眉，都开始心疼起这个才华横溢却不幸失明的可怜女孩。


    他们甚至已经开始讨论起她入职后的项目安排。


    颜菁耳力好。


    听到面试官们都对她赞许有加，她唇边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得意。


    她深信自己演技绝佳，绝不会有人怀疑她。


    但她不知道的是，坐在她对面的面试官之中，还有早就看穿了她的真面目的周宁茵！


    听着旁边几人对颜菁赞不绝口，周宁茵一言不发。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瓶香水，根本不是颜菁的作品！


    雾色晨光。


    这是周宁茵大学期间的处女作，也是她最喜欢的作品。


    她从未公开发表过，只是将它收藏在她的小公寓里。


    周宁茵不知道颜菁是怎么拿到这瓶香水的。


    公寓的密码，除了她以外，就只有纪桓川知道。


    所以，是纪桓川带颜菁去了她的公寓，纵容她拿走了她的东西？


    周宁茵眉间顿时塌出一道深壑。


    看着颜菁微微扬起的嘴角，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撕烂她虚伪的假面具！


    但，她现在不能这么做。


    她现在是宁柠，早已不是周宁茵。


    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雾色晨光”是她的作品。


    贸然发作，只会把她接下来的计划搞砸。


    见周宁茵始终没有开口，沈岚主动问她：“宁总，你觉得如何？”


    “不错。”


    周宁茵微微颔首，语气简洁。


    听清她的声音，颜菁瞬间变了脸色。


    她万万没想到，竟会在这儿遇上周宁茵！


    颜菁和纪桓川一样，摸不透周宁茵的身份。


    每每听到这位“宁小姐”说话的声音，她心下便莫名地不安。


    颜菁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盲杖……


    片刻后，她整理好脸上的慌张，撑起礼貌的微笑：“是宁小姐吗？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真巧。”


    “宁总和颜小姐认识？”沈岚有些惊讶。


    周宁茵淡淡应了一声：“嗯，我也没想到，颜小姐这样优秀的人才，居然看得上我这小公司。”


    周宁茵没有明说，但颜菁自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


    她表面客套，实则是说她身后既然背靠纪桓川这样一棵大树，又何必要来光启这种小公司面试。


    只要她开口，什么样的好工作纪桓川都能帮她安排。


    可颜菁之所以想自己出来面试，就是因为她不想让纪家看轻了她。


    她跟在纪桓川身边这么久，连儿子都给他生了，但纪老太太却还是一直都不待见她。


    毕竟，在海城，谁都知道当年是纪老太太以一己之力让纪家坐到了如今海城首富的位置。


    这样一位传奇女性，自然看不上那些只想攀附男人的菟丝花。


    为了得到纪老太太的认可，颜菁这才动了念头，想做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


    碰巧，前两天她正好听到纪桓川和助理开会时提起过光启。


    “虽然是初创公司，但背后有国外财阀撑腰，未来发展不可小觑。”


    连纪桓川都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颜菁当即决定向光启投简历。


    她事前也在网上查了许多关于光启的资料，自以为胜券在握。


    谁知……


    这里居然是周宁茵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