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轩车歌吹喧都邑

作品:《给元白刘柳剧透贬官生活

    轩车歌吹喧都邑,中有一人向隅立。


    大明宫集体请愿之后,元稹对国子太学生避之不及,却还是被他们堵到了。


    阳城已去,太学生对他念念不忘。元稹之前将“道州矮奴”的事情对李损之随口一提,很快就传到了太学生的耳朵里。


    正好圣人下诏停止“道州矮奴”,太学生无心论是非,一心盼着阳城归来。


    阳城回来不当国子司业也行,这么好的人,在朝中任职就行。


    连柳宗元都称阳城是人生榜样,阳城去道州,他也变得无所寄托。


    太学生们坚定认为元稹需要对此负责。


    这些人是听不出反话吗?


    元稹缩在墙角,无可奈何:“我和你们一条心啊,何蕃送行日黄沙四起的符咒之术,你们看我这个样子,哪里懂呢?我也是受人指示的,那人的名字我不能说,他看似弱小无辜,实则身手敏捷,你们怎么看不明白呢?”


    太学生没放元稹离开,他们很快把李损之骗了过来。


    李损之十分镇定,承认自己是主谋。国子监李找到的符纸,他买的,黄沙袋子,他家的,元稹就是给他打个下手。


    气势非常,理直气壮。


    元稹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的同时,觉得自己亏了。


    太学生齐齐向李损之作揖,供他为“预言神”,好吃好喝供着,要什么有什么,就让他算一算阳城的后事。


    李损之拒绝收礼。


    ——清官从小做起。


    并让他的关门弟子元稹代劳。


    ——谁要这种虚衔?


    元稹见他和李损之逃不开,只好答应他们,择日支个小摊,什么都算一算,让太学生们见识一下他们真正的实力!


    “师父”李损之找到了一个偏僻处,让元稹空手过来即可。


    摊子上的东西琳琅满目。


    元稹不太会用,但是动动嘴编故事他很喜欢。


    太学生们过来,元稹说不出来一句关于阳城的好话:“阳城,税收不上来,考功下下。”


    太学生们不理解,圣人那么看好阳城,为何会考功下等?


    元稹见对方气焰嚣张,找补了一下,说:“阳城自己写的,他为人谦虚,你们比我了解。”


    “可有解法?”


    “自囚于狱,观察使遣判官过去问安,见况之后,判官自然会向上禀报阳城的功业。”


    元稹的说辞过于荒诞。


    太学生们困惑不已,对他一脸鄙夷。


    这些不是没有根据的,他在百炼镜上亲眼见过。


    元稹懒得解释,说谎话有违本心,算不准才是目的,他想尽早散了回家。


    李损之明白他的意思,在一旁装作师长的样子,絮絮叨叨感叹元稹以前爱睡懒觉,如今这把年纪学有所成,他已经非常感动。


    元稹一下子站了起来。


    李损之一愣,但随后见元稹脸上挂着笑容。


    “师父累了吧,坐一会儿。”元稹就是忽然想起来,李损之之前比他矮一头,方才起身比了一下,身高差距更大了。


    李损之见元稹低头眯眼看着他,本来就和元稹乱了高下,他吓得根本不敢坐。


    “算卦”的幡子在风中飘扬。


    国子太学生看出来这两人毫无本事,满口胡言,就是闹着玩的,谁料引来了真的客人。


    元稹坐定,眼神暗示李损之拒客。


    但李损之问过访客,前进士,就是算一算之后的仕途。


    元稹开门见山:“初次摆摊,试手算卦,不收钱……准不准嘛,你可以先问问他们。”


    太学生在边上说卦师的答案不着调,访客反而粘在凳子上不肯走。


    事已至此。


    李损之毕恭毕敬,在一旁侍奉,把摊子上的玩意整理一番。


    元稹见访客三十来岁,却敢来白天无正经事做的年轻人群里,可能有苦难言,只想倾诉一番。


    “你先说说前事吧。”


    【“即今漂泊干戈际,屡貌寻常行路人。”】


    【由于战乱,昔日不可一世的“五姓七望”和旧日皇室后裔,也不得不躲到巴蜀或江南。】


    【逃难匆匆,随身携带的名家字画卖不了几个钱,余下不多的金银细软,容易被当地人盯上,报价再低,人在异乡,为了活命,只得忍受。】


    【擦肩而过的路人,衣着褴褛,谁能想过对方也曾锦衣纨裤,出入于公卿宅第。】


    天声来的不是时候。


    元稹没太听清访客的话,只记得他同天声里讲的那样,说了一些战乱的事。


    今年三月,割据一方的节度使吴少诚争夺地盘,战争打到现在也没结束。


    访客能从徐州过来,已是不易。目前,他在徐泗濠节度使张建封的幕府里任职。


    张建封前年赴长安面圣,作诗《朝天行》一首,去年三月三日上巳节同样来长安,和诸位宰相宴上同坐,可是今年就派访客一人过来。


    访客很是不安,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当幕僚的机会,怕是又要失去了。


    又要?


    因为今年年初,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宣武军节度使董晋去世。董晋当时出镇汴州,他去世之后,随即爆发军乱,死伤无数,访客侥幸逃生。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元稹刚想开口,却听到他以前科举屡试不第,这才遇见董晋,被邀请去做幕僚。


    董晋可是昔日宰相,以他的威望,若能举荐眼前这位访客,自然仕途通达。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幸好元稹慎重,眨眼之间,访客接着说起他自小父母双亡,兄长抚养他,但不久被贬岭南,成人后身无分文,公卿接济他,但对方转年病逝。他的身边熟悉的朋友,他们的父母待他如家人,结果朋友们一个个没多久就去守丧丁忧。


    访客的神情恍恍惚惚。


    元稹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安慰他。


    【“途穷反遭俗眼白,世上未有如公贫。但看古来盛名下,终日坎壈缠其身。”】


    天声的这句话,倒是可以拿来现学现卖。


    元稹复述了一遍,访客眼里闪过一道光。


    “是吧?以后会好起来的吧?关掉的一道道门,锁上的一扇扇窗,其实是天命让我去更好的地方吧?”访客面无表情,语调平静得像是在聊今日的天气,“那么我之后,究竟该怎么办呢?”


    元稹瞥了一眼李损之。


    李损之倒吸了一口凉气,介绍起摊子上的签筒、符纸、茶叶、龟甲、香炉……


    幸好师父博学。


    元稹得以思考片刻。


    【昔日曹操的后人,曹霸,便因为战乱流入蜀中。】


    【曹霸喜好书法,年少时初学卫夫人,但不及卫夫人的徒弟王羲之。他同样爱好绘画,开元年间,唐玄宗李隆基请他修补凌烟阁上的画像。】


    【画像在他的笔下栩栩如生,“良相头上进贤冠,将士腰间大羽箭。褒公鄂公毛发动,英姿飒爽来酣战。”】


    【曹霸最擅长的并非肖像,而是画马。唐玄宗李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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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对他的鞍马画喜爱至极,想赐金于他,但是曹霸却将富贵视作浮云。】


    【谁知人到晚年,遭逢安史之乱,往日荣光如烟,最后如此潦倒。】


    天声戛然而止。


    按照之前的盘点,又该问如果回到当时,曹霸还会不会放弃当年皇帝的赏赐。


    元稹拿曹霸的事情举例,让访客自己体悟。


    访客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后忽然问起金丹。


    因为他看元稹保养得实在是好。


    是装老成装得太像。


    元稹称,他只是修身养性。


    没办法,这种话一出,就是访客想买金丹。


    他们实在没有备货。


    李损之灵机一动,向访客推销起摊子上的手串、香囊、核桃……


    【曹霸的生平,被诗人写下,名为《丹青引》。这位诗人和曹霸一样,出自高门大户,孩提之时,便是王侯公卿的座上宾。】


    【曾经的他无需入仕,歌舞书画,四处游乐。人到中年,有心科举,却遇科场闹剧,竟无一人及第。随后他出任微职,难以果腹,辞官不能,战事爆发,逃出长安,却遭俘虏。】


    【而后投奔唐肃宗,终于在朝中任职,自古君心难测,他随即被贬谪,四处颠簸,潦倒落魄。】


    【一生风雨飘摇的他,写诗遣兴,记下流离路上在江南和蜀中时遇见的故人,回忆当中的盛唐和少年时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过去家族的荣光,却没能保佑他。】


    访客叹了口气:“这些我想都要了……”


    李损之一愣,胳膊对着摊子画了个大圈。


    访客摇摇头,说:“但我没有那么多钱。”


    “不要钱。”元稹答道。


    李损之白了元稹一眼。


    元稹感受到一道寒光射向自己:“你拿一样吧,祝你平平安安,一生顺顺利利,希望以后能听闻鸾台凤阁之上,有你的大名。”


    【唐朝十大贬谪诗人!第九名!】


    “出将入相,如今可不敢奢望。”


    【铛铛铛铛!】


    “在下韩愈。”


    【杜甫!】


    天声像是有意为之。


    元稹没听清楚访客的姓名。


    倒是李损之在一旁问起对方的字。


    当然不是为了套近乎。


    李损之一听韩愈的字,便感叹他们两人名字上的缘分。


    “闵一世,损一时。”韩愈苦笑一声,“愈一尺,退十丈。”


    韩愈?


    元稹记得这个名字,百炼镜上出现多次。


    他向访客确认,果然是写《诤臣论》的韩愈。


    元稹想和他结识,结果多聊几句,被边上看热闹的太学生以为元稹真是“神算子”,一下子扑上来,把韩愈挤走了。


    太学生想买摊子上的东西,元稹报高价,李损之不同意,他再提价,李损之要收摊走人。


    大家只好作罢。


    众人散去之后,元稹一脸困惑地问李损之:“你真是不贪财呀?”


    “我是怕损失自家的东西。这一小堆,是我从母亲那里借来的,她要是发现东西没了,以后就不让我随意出来了。”李损之一脸忧愁。


    那可太好了。


    但元稹送去的那样,是李损之自己的东西。


    “金盆洗手了哦。”元稹对李损之强调道。


    “是,我也不想再碰到下一个韩愈,单是听着就吃不了那种苦。”李损之说罢,招呼远处默默守候的下人,收拾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