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从前谭钰在他身上受到的委屈。


    那种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作用的无力感充斥在他的心间。


    临江公园里，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路边。


    顾江淮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头靠在手上。


    视线透过车窗落在不远处正在嬉闹的一家三口上。


    小男孩脸上全是明艳的笑容，父母也宠爱地配合着他，一家人看上去是多么的其乐融融。


    看得久了，他好像也融入了那种温馨的氛围里，唇角的笑意扬了起来。


    就这么呆坐了很久，顾江淮才回神，微微上挑的眼眸里全是认真。


    他上网搜过怀孕的女人情绪不稳定，总会胡思乱想。


    是他做的不够好，才会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他拿出手机给陈辉拨去电话。


    “陈辉，在榆林新苑附近买一个大平层，另外设计图纸尽快发我，改两间儿童房，其余的喜好都按照谭钰喜欢的风格来”


    “好的，顾总，那其他还有要求吗？”


    “等我想到再说吧，尽快办”


    话音刚落，顾江淮就挂断了电话。


    重新启动车子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


    病房里。


    顾江淮推开房门的时候只看见李婶在整理着东西。


    他把手里的水果放在小桌上。


    “李婶，夫人呢”


    李婶直起身来：“我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夫人，我以为她和您一起出去了”


    顾江淮眉心拧了起来。


    她现在还在养伤，按理说不会离开医院。


    顾江淮只当她是出去散步去了。


    “我出去找找她”


    ……


    顾江淮沿着花园走了个遍都没看见谭钰的身影，无奈只好又折了回去。


    路过妇产科时，他鬼使神差地抬眼看去。


    没想到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心里一紧，几步跑了过去。


    “钰钰！”


    谭钰听见声音，下意识地抬眼看去，顾江淮的身影出现在她身旁。


    “钰钰，你……”


    谭钰眼角泛着红，那张小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让人心疼的脆弱。


    顾江淮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捏住一样，让他下意识地把呼吸放轻，眉间全是焦急和心疼。


    他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一个人坐在这儿，是不是……”他喉间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是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


    看见顾江淮焦急的样子，谭钰的心里顿时有一种愧疚感涌出。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话没说完，他忽然瞥见谭钰手边的一份文件。


    他伸手过去拿了起来。


    下一瞬，他瞪大了眼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人流手术通知单’几个字在洁白的纸张上显眼异常。


    谭钰周正娟秀的字体签在最下方。


    顾江淮僵硬地转动脖子，把文件举到谭钰眼前。


    “你做了流产手术”这一句话说到最后他几乎失了声。


    他紧紧咬着牙，每一个字都从他喉间溢了出来，他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情绪。


    谭钰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她死死咬着下唇，把头偏到了一边。


    顾江淮没有容许她的退缩，大手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强硬地把她的脸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眼里都有些湿润。


    “回答我！！”顾江淮低吼出声。


    他期待着谭钰能说出否认的话，即使他已经在心底认定了这个结果。


    可万一……万一还没有开始呢万一她后悔了呢？


    从前她总说他不相信她，这一次，只要她说，他就相信她。


    谭钰颤抖着双唇，所有的话都堵在喉间。


    “你说啊！”


    顾江淮的吼声里夹杂着哽咽和祈求。


    谭钰闭了闭眼，下颚处传来的疼痛感，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刺痛。


    她直视着顾江淮的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


    “是”


    她这样狠心的人也会痛吗？


    听见谭钰肯定的回答。


    顾江淮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一样，冷得他忍不住的颤抖，心脏像被一只隐形的手捏住一样，让他不能呼吸。


    他本能地张开嘴用力喘了几口气。


    直到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他才像是活过来一样。


    手里的纸张被他捏得皱在一起，他无意识的向下看去，在他低头的一瞬间，晶莹的泪珠没有一点征兆，直接滴落在洁白的纸面上。


    他抬眼看向身边的女人，眼里全是腥红。


    当仅有的希望被别人亲手击碎，这样的痛苦和绝望，足以让人失去理智。


    顾江淮死死地掐着谭钰的双肩，嘶吼出声：“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谭钰！他不是一个东西，他是一条生命，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给他出生的机会都不给！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顾江淮每说一句，谭钰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双唇止不住地颤抖，她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有开口，眼角就有泪先滑落。


    肩膀处传来剧痛，可这样的痛楚不及她心里的万分之一。


    谭钰的沉默，像汽油溅在了火堆上一样，瞬间点燃了顾江淮心底那阴暗的情绪。


    他更加用力地摇晃着她。


    “你说啊！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巨大的吵闹声让周围的人纷纷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观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