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小时候,总是很美好的

作品:《相亲连败,收菜绝美男神团

    “是,季总。”


    苏若雪轻声应道,点了点头。


    “贾大师…………解决了你的困惑嘛?”


    “没有。”


    “大师没有告诉我,这间房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听见苏若雪这番话,季晨默然片刻。


    下一秒,他在苏若雪的对面席地坐了下来。


    这个随性的动作,让季晨身上那股冷峻的气质柔和了几分。


    “嗯,知道了。”


    说着,季晨从口袋里摸索片刻,取出了那串粉色的兔子手串。


    接着,他轻轻地把这串“特殊”的手串,推到苏若雪面前的图纸上。


    晶莹的粉钻,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连接处那两个略显幼稚的塑料兔子头,与整串珠子的贵重形成一种微妙的反差。


    这还是苏若雪第一次近距离仔细端详这个抽象的小东西。


    看着看着,苏若雪才发现:


    这只兔子的造型,好像莫名有些眼熟。


    苏若雪在很小的时候,就患上了咳嗽变异性哮喘。


    每次发作,嗓子里就跟有羽毛不停地挠,痒得钻心。


    一咳起来就停不下。


    直到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鼻涕一起流,肺管子像要被扯出来似的。


    因此,父亲经常带着苏若雪往返于各家医院,拜访过许多名医。


    大夫们说法都差不多。


    要么说苏若雪是过敏体质,要么说是因为细菌感染。


    传统治疗多局限于对症抗炎,难以根除免疫变态反应。


    简单来说,就是好不利索。


    得慢慢养着。


    那时候,父亲的口袋就是小苏若雪的百宝箱。


    每当苏若雪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汪汪时----


    父亲总会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兔子玩偶,塞进她的怀里。


    这种造型的兔子,其实特别便宜,五块钱一个。


    绒毛有点扎手,眼睛也大小不一,各式各样。


    大多是用扣子钉上去的,有时还钉歪了。


    但那圆滚滚的身体,憨态可掬的模样,看起来还是十分惹人喜爱。


    就这么一个小东西,在那时直接风靡了大街小巷。


    火到在幼儿园放学的路上,都有很多小贩推着小车,在门口摆摊。


    专门卖这种兔子。


    医院门口的地摊,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兔子。


    小的可以握在手心,大的则几乎有孩子们一半的身子高了。


    这个摊位上卖的兔子,大多有着千篇一律的红色塑料眼睛。


    望着来来往往愁眉不展的大人和孩子们。


    这只小小的,触手可及的毛绒玩伴,成了那个物质尚不丰富年代里----


    给苏若雪这样被病痛缠身的孩子们,一点实实在在能抓住的安慰与盼头。


    它们,是在药水瓶和消毒水的气味里,所能触摸到的最廉价的暖意和欢喜。


    苏若雪对它爱不释手。


    她甚至有了小小的收藏癖。


    床头柜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她的“战友”。


    它们穿着不同颜色的外衣,用那些一模一样的红纽扣眼睛。


    安静地守护着苏若雪的病榻时光。


    每一只,都代表一次艰难的诊疗。


    也代表一次父亲无声的陪伴。


    “送你了。”


    季晨的话语,将苏若雪从回忆之中拉回现实。


    说完后,他便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没有给苏若雪任何推拒的余地。


    “季总?这,这我不能收。”


    苏若雪清楚地记得,这手串是贾大师特意叮嘱季晨佩戴的“调命格”之物。


    如此重要的东西,她可不敢就这样收下了。


    “现在,它就是你的。”


    “戴着它,或者扔了它,随你。”


    季晨侧回了身子。


    那双总是结冰的眸子里,有一抹难以捕捉的情绪。


    像冰层下骤然裂开的一道细痕,稍纵即逝。


    却被苏若雪看了个正着。


    她见过这个眼神。


    很多年前,在A市最大的那家医院里。


    消毒水的味道总是很浓。


    苏若雪经常能看见一个比她大两三岁的小哥哥,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塑料椅上。


    男孩每次都戴着厚厚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的皮肤特别白。


    不是健康的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透着点青灰色的苍白。


    露出的眉眼很清秀。


    但那双眼睛总是垂着,没什么神采,灰扑扑的。


    像蒙了层灰的玻璃珠子。


    别的孩子凑在一起看图画书或者摆弄玩具时,他就只是安静地待着。


    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没有对五彩缤纷世界的探索,没有小孩子该有的生机盎然之感。


    后来,当苏若雪固定在那家医院复查后----


    她总能在不同的角落,瞥见那个沉默的身影。


    候诊区,取药窗口外的长队。


    甚至是楼梯间的拐角。


    男孩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有一次,苏若雪咳得特别厉害。


    她感觉喉咙和胸腔都被撕扯着厉害,喘不上气。


    小小的身子蜷在医院的塑料长椅上,止不住地发抖。


    父亲轻轻地拍着苏若雪的背,见她一时缓不过来,便起身匆匆去走廊尽头的开水间给她接点热水。


    就在父亲离开的空档,那个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苏若雪旁边的空位上。


    他伸出手,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巾。


    还有一只小小的,掉了只耳朵的白色兔子玩偶。


    那兔子玩偶很小,软塌塌的,棉花都从破口处漏了点出来。


    在医院门口小地摊上堆着卖,也是最便宜,最不好卖的那种。


    “给你。”


    男孩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的。


    苏若雪当时咳得眼前发黑,说不出话。


    只是泪眼模糊地看着男孩。


    透过朦胧的水光,苏若雪看到他那双格外黑的眼睛,正安静地看着自己。


    男孩一直没有说话。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陪苏若雪坐了一会儿。


    走廊里人来人往,嘈杂无比。


    可这些声音,好像被隔了一层纱。


    只剩下苏若雪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和男孩无声的陪伴。


    直到苏若雪的父亲端着水杯急匆匆地赶回来,男孩才起身离开。


    背影瘦瘦的,很快就消失在走廊拐角。


    那只掉了耳朵,有点脏兮兮的白色小兔子,后来被苏若雪收在了抽屉最里面。


    苏若雪甚至不知道那个男孩的名字。


    只记得他那双眼睛,在惨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黑。


    也格外得空。


    就像季晨刚才那一瞬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