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顾斯野独自回到纪家别墅。他刚转动轮椅进入玄关，一个巨大的青花瓷瓶就挟着风声迎面砸来！


    “砰——！”


    顾斯野向后一退，花瓶擦着他的额角飞过，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瞬间碎裂成无数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他抬眸望去，王丽婷正优雅地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里，纤手轻抚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红茶，仿佛刚才那个足以砸死人的花瓶与她毫无关系。


    察觉到他的视线，王丽婷缓缓抬眸，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哟，你这野种，反应还挺快嘛。”


    顾斯野沉默以对，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收紧，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纪渊快步走下楼梯，一眼就看见满地狼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王丽婷！你干什么？”


    王丽婷轻啜一口茶，语气轻描淡写：“没干什么，给新来的一个见面礼而已。纪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进的地方。”


    纪渊强压怒火，转向顾斯野时语气缓和了些：“斯野，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他推起轮椅，“走，我先带你回房间休息。”


    顾斯野沉默地任由纪渊推着他穿过宽敞却冰冷的楼梯。纪渊打开一扇房门，里面是一间布置简洁的客房，显然是临时准备的。


    “家里还没来得及准备多余的卧室，你先暂时住在这里。”纪渊的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我明天就让佣人好好收拾一间朝南的房间出来。”


    顾斯野点头，自己转动轮椅进了房间：“我先休息了，晚饭不吃了，不用叫我。”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说完就关上了房门。


    纪渊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房门深深叹了口气，最终转身离开。


    房间里，顾斯野缓缓转动轮椅来到窗前。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楼下传来王丽婷拔高的嗓音和纪渊压抑的争吵声，尖锐的字眼模糊不清，却又字字刺心。


    他静静地望着窗外精心打理却陌生无比的花园，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的金属扶手，直到楼下的争吵声渐渐平息，整个别墅陷入一种虚伪的宁静之中。


    夜色渐浓，他却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融进了越来越深的黑暗里。


    第二天清晨，秦宝儿拎着精致的保温桶站在506病房前，桶里是熬制了一晚的骨头汤，还冒着温热的气息。


    她推开病房门，视线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顾斯野？”


    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嗡鸣。


    她快步走向护士站，：“您好，请问506病房的病人是出院了吗？”


    护士低头查询记录，：“稍等……查到了，是的，他昨天傍晚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休养了。”


    “回家了？”


    秦宝儿低声自语，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她转身往回走，心里泛起层层疑虑。


    刚走到走廊转角，一阵激动的对话声让她停住了脚步——


    “你说他回纪家了？这个该死的野种！他怎么有脸回去！”


    纪淮川的声音因愤怒而拔高，透过空气传来，“妈，你立刻安排车来医院接我，我非得回去好好教训他不可！”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劝阻声，纪淮川不耐烦地打断：“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电话刚挂断，白薇娇柔的声音就适时响起：“淮川哥哥，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嗯，薇薇，谢谢你昨天照顾我。”


    “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秦宝儿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纪家……顾斯野回了纪家？


    她几乎能想象到顾斯野独自面对那些恶意时的模样——抿着唇，眼神冷冽，将所有情绪深藏在面无表情之下。


    不行，她得去一趟。


    她深吸一口气，从转角处款步走出，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伤还没好就急着出院回家？”


    纪淮川闻声抬头，一看见秦宝儿，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宝儿，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纪淮川的目光立刻被秦宝儿手里的保温桶吸引过去。


    “宝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必须回家一趟，”纪淮川的语气中带着真实的懊恼，“对不起，你特意带来的汤我可能没法享用了。”


    秦宝儿心里觉得好笑，不知他哪只眼睛看出这汤是带给他的。


    但她面上不显，反而顺势点头：“没关系。正好我也好久没去看望纪伯伯了，不如和你一起回去吧？”


    纪淮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久以来，这是秦宝儿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回纪家。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他知道，同意和他回家，就意味着秦宝儿已经接受他了！


    “好！我们一起回去！”


    他连忙应下，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一旁的白薇见状，急忙柔声插话：“淮川哥哥，我也好久没见到纪伯伯了，能一起去吗？”


    正处于狂喜中的纪淮川不假思索地点头：“好，我们都一起去！”


    秦宝儿看着喜形于色的纪淮川和暗自窃喜的白薇，默不作声地握紧了手中的保温桶。


    清晨的阳光透过纪家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将餐厅照得明亮而冷清。


    顾斯野推着轮椅下楼时，偌大的空间里只有王丽婷独自坐在长长的餐桌主位上，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


    镶金边的骨瓷餐盘里摆着精致的早餐，银质餐具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王丽婷抬眼见是他，红唇勾起一抹刻意的笑：“哟，醒了？过来吃早餐吧。”


    她故意用叉子轻轻敲了敲盘边，“这些好东西，你应该一辈子都没吃过吧？”


    她眼中的讽刺却毫不掩饰。


    顾斯野面无表情，沉默地转动轮椅来到餐桌旁。


    “我让你坐这里了吗？”王丽婷的声音转冷，手中的餐刀“啪”地一声落在桌上，“旁边才是你的位置！”


    顾斯野面无表情顺着她示意的方向垂眸望去——


    在餐厅最阴暗的角落，一个廉价的塑料饭盒被随意搁在地上。里面胡乱塞着几个已经冷掉的包子，面皮干瘪，与桌上琳琅满目的早餐形成刺眼的对比。


    王丽婷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里淬着冰冷的恶意：“你这种肮脏龌龊的野种，也配上桌吃饭？我都怕沾上什么不干不净的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