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阿牛哥进入大路上之后，江毅就停了下来。


    他看着阿牛哥，开口道：“昨晚咱们聊的东西，你应该也记起来了对不对？”


    阿牛哥点了点头道：“想起来了大部分，抱歉啊老三，昨晚我可能是真的醉了，有些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江毅道：“我不介意你对我胡言乱语了什么，我只是想让你自己想清楚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


    “阿牛哥，人生的选择权永远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替你做决定，所以我希望你自己想好要怎么做。”


    “很多事情，我只能给你一点建议，但是我不能给你做出选择，因为我走的路，未必适合你。”


    他希望昨晚的交谈不是酒后胡言乱语，他希望阿牛哥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早点做出选择。


    “阿牛哥，我在大阳镇也有不少认识的人，若是你做好了选择，可以来找我，就如今这个社会，就算没有地，你也不会饿死的，相信我。”


    知道他是为自己好，阿牛郑重的点了点头。


    “老三你放心，我会尽快做出选择的，这一次，我不会让自己失望，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去陪着弟妹吧。”


    “好。”


    两人分别后，江毅就直接回去了。


    原本他是打算给阿牛哥一些回礼的，可一想到他的哥哥嫂嫂，他就放弃了。


    再好的东西拿给阿牛哥也没用，他都吃不上，还不如留在这里，等他过来的时候在弄来给他吃。


    一路上，阿牛都心事重重的，他在很认真的思考江毅提的意见。


    内心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告诉他该听从江毅的话，离开这个家，出去发展，兴许还能闯出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天地出来。


    可另一个小人在疯狂的反对。


    他觉得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那阿牛就应该继续呆在这里，若是离开了，就是对先祖的不敬，对已逝父母的不孝。


    脑海中的两个小人变得很激烈，阿牛觉得自己脑袋都快要被炒爆炸了。


    两个小人你来我往，谁也没有落下下风，这让阿牛更加拿不定主意。


    转变是在他进入家门小院那一刻开始的。


    他一只脚刚踏进院门，人都还没有进去，院子里就扔出来了一块石头，直接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感觉到被砸中的地方有些木木的，然后就是脑袋有些发晕。


    随后，他就感觉额头上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还是温热的。


    伸手一摸，发现是血红的鲜血。


    这一刻，脑海中的两个小人停止了吵闹，那个叫嚣着让他离开的小人胜利了。


    他就这样骑在门槛上，没有进去，也没有退出来，而是看着院子里骂骂咧咧的人影发呆。


    “祝阿牛，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昨晚去哪了？你是不是偷家里的东西去送给那个江毅了？”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天天就想着别人，家里这是住着一个小偷了，是吗？”


    阿牛哥的哥哥还在骂骂咧咧，似乎没有意识到阿牛哥已经受伤了。


    准确来说，他根本就不在意阿牛哥是不是受伤了，因为他连看都懒得多看阿牛哥一眼。


    兄长还在继续辱骂，可阿牛哥已经听不到了，他脑子里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快要爆发出来了。


    “够了！”


    终于，阿牛哥爆发出来了，他大吼了一声之后，顶着满脸的血朝着兄长走去。


    阿牛哥一直都是被欺负的那个人，他现在突然爆发了，这让他兄长愣了一下，随后才回头看他。


    可他看到的不是平时温顺的弟弟，而是一个怒气冲冲的血人。


    可能是阿牛哥现在的气势很足，也有可能是他现在的模样很凶狠，他兄长看着他竟然觉得有些害怕。


    见阿牛还在朝着自己走过来，他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有些结巴道：“祝阿牛，你疯了是不是，你竟然敢这么大声给我说话？”


    阿牛没有理会。


    人一旦在绝境中做出了决定，那就意味着他永远都不会回头。


    阿牛哥已经想好了，不管未来怎么样，哪怕是客死异乡，他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家了。


    今天的这一石头，彻底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


    “是啊，我是疯了，我是疯了才会忍受你这么多年，被你们欺负这么多年。”


    阿牛哥没有处理额头上的鲜血，只是随意抹了一把，不让它挡住自己的视线。


    他盯着兄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还记得爹娘临死前说过的话吗？他们说我们祝家就只剩下我们兄弟两人了，让我们互相友爱，互相体谅，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这些年来，我一直记得他们的话，所以对你们百般忍让，可你们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行为对不对，反而一次又一次的欺压我，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听他提起父母临终前的遗言，兄长脸色变换了几下。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和弟弟也是相依为命的苦命人。


    “我……”


    张了张嘴，兄长想说些什么，只不过被从屋里冲出来的嫂子打断了。


    嫂子像母鸡护崽似的护在兄长面前，怒视着阿牛哥骂道：“你个没良心，你偷东西你还有理了？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养着你，你不感恩就算了，竟然还想倒打一耙，你还要不要脸？”


    “你们养我？”


    阿牛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直接放声大笑了起来。


    兄嫂说养着他这件事，绝对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这些年他努力干活，多拿工分，这些工分最后都给了兄嫂两人。


    可以说这些年都是他在努力养着他们，可到头来，被养着的那个人竟然变成了他，这真是太讽刺了。


    “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些年到底是谁养谁啊？我拼死拼活的在外面挣工分，给你们俩吃吃喝喝，你们却连一张好脸色都不给我？这就是你们说的养我？”


    兄嫂二人一只理亏，也不好反驳。


    但他嫂子可不是轻易就认输的人，梗着脖子道：“至少我们给了你一个家，避免你流落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