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时期是所有人最放松的时期，只要全心全意都在舞台上，没那么多心累的时期需要操心。


    当然也有状况之外的情况。


    已经是巡回演出第四天了。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谷鹤的不对劲。


    直到与粉丝聊天互动时他突然哭了，让大家措手不及，我过去抱了抱他，希望能给他一丝安慰。


    他忍着眼泪将热情和快乐传递出去，笑着完成了全部演出，可粉丝们的快乐他却无法接收到。


    这是件多么让人难受的事情。


    “呼…我奶奶她…去世了…呜…”在大家担忧的眼神里他抱着祁柒大哭起来。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呜”


    “最后一通电话我都没有接到…嗝”


    “都怪我，全都怪我，我不该自己跑出来不给任何音讯…呜，哥，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没有奶奶了…哥…”


    所有人都听着他幼兽般的哀鸣，他哽咽着，颤抖着站起来，又无力的朝墙体倒去。


    “谷鹤！”


    我们七手八脚的将人抬到了休息室，商讨接下来要怎么办。


    谷鹤的状态是不能继续演出了。


    “rap部分我和陆宣分担一些，走位还要改改。”


    “嗯，那就辛苦你了，谷鹤的动作我们来分……”“我可以继续的！”


    不知何时醒来的老幺咬着唇愤怒地看着我们：“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约定都错过。”


    啊，约定。


    我们在公共场合说过，门票就是Stella和starry约会的证明。


    但我还是希望他能休息，回去看亲人的最后一面。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做出的选择也会是如此，所以我什么都没说，没有劝阻。


    其他成员也是这样想的。


    只有桌面上的工作手机在震动，安静无声，经纪人没有说话，没有成员劝阻他，所以成了默认。


    再次感受到祁柒似有似无的目光，我顿了顿，盯着谷鹤的双眼，只问了一句：“舞台上你能继续给粉丝带来正能量情绪吗？”


    “……当然。”谷鹤声音很嘶哑，宛如阴暗巢穴里缠缠绵绵的丝网。


    “等结束后我们一起去你家吧。”


    不用质疑Stella组合里任何一位成员的职业素养，谷鹤用自己账号安慰了粉丝后便投入到演唱会中，丝毫看不出问题。


    结束了最后一场演出，我们马不停蹄来到谷鹤老家，一个离b市非常遥远的，偏僻小城镇。


    甚至公路系统都不完善，公交车找不到，打车都等了很久。


    谷鹤家住在一栋温馨的小别墅，给人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进了大门后又是另一种滋味，遍地哀伤，黑白色相框和棺材就摆在客厅中央，老人呆呆的抚摸着，成年男子跪在蒲团上，穿着丧服的女人从偏房走出来，眼睛红肿，面色苍白憔悴，看到谷鹤都愣了很久。


    她不敢置信：“鹤鹤？”


    “妈…”


    女人快步走上来，唰的给了他一巴掌。


    “都怪你…你为什么才来！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女人垂下手，无力的抱着谷鹤低声哭泣，“鹤鹤…”


    谷鹤红着眼，搂着母亲慢慢走进房子，压抑的氛围让人打不起精神。


    “抱歉招待不周。”过了会儿谷鹤妈妈端着放满茶杯的盘子出来，给我们递茶，她回头怔怔的看着大敞开的客厅看了好久。


    及其小声的喃喃：“鹤鹤过得好不好，我一直都知道…”


    她回过头扫视大家将近半分钟，继续开口说：“让你们见笑了，这孩子是个犟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自己跑出去报名当什么偶像，说什么实现梦想。”


    “电话也不打，消息也不发，可是看到他站在台上的时候，又很自豪，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这是我儿子。”


    “这个臭小子，他干嘛还回来呢！我巴不得他一辈子都不回来了。”谷鹤妈妈抹着眼泪，说话声音更小了，“还不如一直都不知道呢，他一定会把责任都怪在自己身上的。”


    “我刚刚不该打他的……”


    成员们围过去七嘴八舌的将人安慰好，我看着跪在地板上的谷鹤，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将蒲团放在他身边。


    跪久了膝盖损伤以后跳舞就不灵活了。


    看着他悲戚痛苦的脸，回想着他母亲的话，突然就想通了，为什么谷鹤不回家过年，为什么每次谈及家人他都避之不及，为什么一提起离家出走他就会不自然。


    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只能他自己想通。


    我只是站着，看着画像，谷鹤跟她奶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们家丧失没有大办，一直拖着等谷鹤回来才肯送去安葬，谷鹤见到了奶奶最后一面。


    我们跟着吊唁了两天。


    两天的时候足够黑料传得满天飞了，像是知道谷鹤的情况，谣言钻着空隙大摇大摆进来，【金礼弦 恋爱】、【谷鹤校园暴力】、【陆宣辱骂前辈】的谣言又涌了上来，回过神来才发现，Stella早就在风口浪尖了。


    金礼弦与演员宋晴恋爱，谷鹤校园时期将三名同学打伤，因撞期陆宣大骂前辈。


    ——又来了又来了…已经被折磨得筋疲力竭了。


    ∟孩子们现在过得多痛苦啊


    ∟痛苦？他们不自己犯错就不会痛苦。


    ∟如果不是真的有问题，怎么会短时间内出这么瓜？


    ∟已经有脱粉的欲望了。


    ——这次看起来好严重啊，还涉及到校园暴力了，不过我相信鹤鹤不会的


    ∟啧啧，追星女被蒙蔽了双眼。


    ∟校园暴力还能有解释？


    ——Stella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哇，听录音真是不得了啊，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居然骂人这么恶毒。


    ∟这还公众人物呢。


    ∟这是陆宣？


    ∟十个字不离一个脏话…


    ——校园暴力有原贴吗，让我吃个瓜。


    ∟[链接]


    ——stella解散吧。


    ——等个澄清…


    ∟哎，累了已经


    ∟万一没法澄清呢？


    ∟想脱粉了，追个星这么累…


    团队被折磨得头晕眼花，精疲力竭，一边要解决国内的各种烂摊子问题一边要将中心放在M国，压力上来后数名员工纷纷辞职，新员工来不及入职，情况雪上加霜。


    团综也被迫停播。


    我们立刻留下谷鹤回到b市。


    对家不顾一切都要将Stella搞垮，到手的合作又被截胡，谷鹤的私事，成员们忙忙碌碌身体也疲惫，一眼投到头的无力灰暗念头渐渐心生。


    “大家在撑一撑，上黎在M国的知名度不是起来了？”


    “soda的广告还没播出呢，我们还有机会…”


    真的有机会吗？我茫然的刷着评论区，抬头将在场所有人的脸打量了一遍。


    或哀愁或担忧，自责和焦虑不安。


    祁柒……那双深邃的眸子也是充满彷徨无力。


    我定了定神，这时候我要是动摇了，说不定就真玩完了。


    我将注意力集中在黑料上，造谣金礼弦恋爱的是拍摄花絮里他给一位女演员披上外套的那一幕。


    怎么看都像暧昧。


    因戏生情事不少，但金礼弦是爱豆，只他有一刻还是爱豆，他就不能没有职业操守，不能谈恋爱。


    我相信他不会的，粉丝信不信就不知道了，两天的时间或许大家都灰心丧气了。


    知道事情的谷鹤打了电话过来道歉：“如果不是我，事情早就遏制住了，哥，抱歉。”经历人生大事的他声音都苍老很多，不再活泼稚嫩的，瞬间长大成人。


    金礼弦的状态不比谷鹤好，他不会怪谷鹤，为了让谷鹤安心，一直在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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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怪我不该给她衣服，我当时应该注意的。”


    当时谁又能想到呢？


    这种情况下那名女演员没有做任何澄清，默认了一切。


    真麻烦，我揉揉发痛的眉心：“哥，你先发帖说清缘由，撇清关系安抚粉丝。让团队对造谣的账号起诉。”


    “算了……团队不靠谱，我找人起诉，我们这边尽力避嫌，至于陆哥的，我去找人研究录音轨道…哥，你确定你没说过这种话对吗？”


    陆宣瞪大眼睛，慌张解释，声音都在打颤：“没有！我不骂粗的！”


    “研究研究就好了…在等等吧，重要的是谷鹤的…谷鹤你还在听电话吗？”


    “我在…”


    “校园暴力事件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这是在转学之前发生的事情吧？”


    “嗯，你就当真的吧，我可以退出组合…”


    “？”


    “！”


    “你在说什么？”


    “谷鹤！”本来大家都零散坐着的，此刻全挤到电话边。


    祁柒捏着太阳穴叹气：“有什么隐言吗？”


    “你们这么肯定我没有校园暴力？也许就是我施暴了。”


    祁柒皱起眉头硬声：“谷鹤，我们没跟你开玩笑。”


    每次祁柒严肃生气，总会令成员们挺直腰背，给人一种一人犯错所有人挨训的即视感。


    此刻不是笑话的时候，我是认真在考虑这件事：“如果你不想离开组合，即便是真的校园暴力我也会给你洗成假的，只不过……”信任这种东西，以及感情这种无法控制的东西，就不好捉摸了。


    “上黎…？”陆宣咽了咽口水，“你认真的吗？”


    轮到所有人都看着我了。


    “嗯。”


    这下气氛更加僵硬，以我对谷鹤的了解，他也不会接受这个的方法，所以我在等他开口，等一个解释。


    “你别……我确实揍过人…揍得挺狠的，但不算校园暴力吧，人家都不读书是群混混。”


    “那更好办了，都是拿钱办事的，顺藤摸瓜总能抓出来几个…话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混混而已，找个借口揍就揍了。”


    谷鹤踌躇几下：“受害者另有其人，是一个被欺负得了抑郁症的女孩子，我不想将她公之于众，说出来肯定会被人开盒的。”隔着电话声音都不真切，也有可能是那边网络不好。


    “……确实不好办呢，不如你还是…”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当然我这是在开玩笑。


    果然谷鹤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上黎清！”


    “明治高中，那时候你还没出道…而且遇见不平也没什么吧，我先想办法把幕后抓出来，谷鹤你自己写澄清声明并道歉吧。”


    “那……我可以不公布？”


    “嗯，如果救下的是好人，她肯定愿意站出来帮你解释的。你说对吧？”我故意将“对吧”两字拖长。


    “上黎！你别乱来！”


    “我又不是什么好人，真到无法解释的时候，我就会这样做，你知道的，组合大于一切。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靠！早知道就不说了。”


    “已经来不及了～”我把手机还给金礼弦，独自前往李元杰办公室。


    前者接过设备后立刻安抚炸毛的成员：“上黎开玩笑呢！你别当真，相处这么久了你觉得他…呃…会…？”说到后面他自己都不确定了。


    祁柒瞧着打闹活跃起来的成员，又看了眼上黎离开的背影，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道：“你们写好后给我过目一遍，今天能写好吧？”


    “可以！”


    困难的哪是澄清解释，那些无法挽回的脱粉局面，被败坏的路人缘才是重点。


    Stella急需一个正面形象。


    在资源都无法保护在手里的KN而言，这是艰难的局面。


    组合在解散边界摇摇欲坠，再来一次外界压力就将分崩离析。


    我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