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时樾给青黑的眼周上了层遮瑕就出发来公司了。


    她做事信奉“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在其他人还沉溺在过节的气氛时，她要抢占先机。


    公司里这群姓“时”的人中，时樾是最早回到公司上班的。


    加上之前在运营部的光荣事迹，所有员工都对她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了这位大小姐。任何大事小情，无论有没有必要，都会抄送一份给时樾过目。


    因此，她得到了很多更加直观的一手数据。


    时樾终于能肯定，这家公司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一个只顾眼前利益的陆蓉加一个纯废物时东明，还有一群伸手要钱的亲戚，能把公司撑这么多年，已经是奇迹了。


    时樾将办公室的百叶窗打上去，看到外面假装忙碌的员工。


    能在执行部长久待下去的员工，没有一个不是机灵人。


    时樾粗略看一眼，发现但凡是董事会批下来项目都极度保守，整个决策层都表现出无法承受任何风险的倾向。


    这样的决策风格将领导层的短视跟无能暴露无遗，执行部员工肯定早在日常工作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所以才会呈现出一盘散沙的状态。


    “池砚，去查一下同行最近的动态，重点查他们还没到手的盈利项目。”


    时樾说完这句话，久久没有听到回应，疑惑地回头，就看到池砚脸上有些复杂的表情。


    “这对你来说很难吗？”她又追问了一句。


    不是时樾想要故意刁难人，实在是最近池砚用起来太顺手了，让她以为他什么都能做到。


    “……不算太难，但是可能需要一些支持。”


    时樾忽然福至心灵，想到池砚一直以来拿的都只是保镖跟司机的工资，他为自己做的事其实早就远超这个范畴了。


    时樾自己在公司干活只象征性领点死工资，她不靠这些钱吃饭，所以也没考虑池砚这方面的需求。


    想到这里，时樾顿时感觉脸上有些烧得慌，自己怎么就一不小心成了不给钱光使唤人干活的土地主……


    “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从今天开始……不对，之前的也都算上，我给你加钱，五万……然后我跟陈尧说一声，你再挂一个我特助的职位，这样公司也能给你发一份工资。之后你去办事有哪些需要用钱的地方，都报销……”


    “你拿了我的钱，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只能为我做事。”


    时樾故意将重音放在了“我的人”三个字上，然后得逞地在池砚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


    她还没忘记，池砚是时东明派到自己身边来的。


    最近这半年，但凡是时樾吩咐的事情，池砚都尽心尽力去办好了。在她心里，早就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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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充足的资金上下打点，池砚办事效率翻倍，没两天就拿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时樾粗略翻看了一下报告，拿着就去找时聿了。


    也是运气好，难得他今天来公司刷脸了。


    “想不想干一票大的？”


    时樾翻扑克牌一样将文件打成一个扇形，怼到时聿面前，动作潇洒得像是递过去一沓钞票。


    时聿眼睛亮晶晶地接过来，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拿到调查报告只能看明白同行的利润跟前景分析这两个板块，于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上一次他按照时樾说的做，尝到了甜头。


    虽然时聿仍然不愿意喊时樾姐姐，但心里却已经很相信她了，尤其是在公司跟生意有关的事情上。


    时樾毫不费力就拉来了合伙人，还是人傻钱多的那种。


    两人合伙开了家公司，名义上是新公司，但凡卖的却是时聿从工厂偷来简单贴牌的产品，员工也是人事总监陈尧招来的。


    更缺德的是，就连公司地址都设在时氏环保实业隔壁的写字楼内。


    姐弟俩对此都毫无心理负担，时樾是对公司没什么感情，而时聿则是对时樾“这是在为公司找新的出路”的说法坚信不疑。


    关于新公司的一切，姐弟俩在人前都默契地保持低调，计划闷声发大财。


    陈尧选人用人的能力毋庸置疑，招进来的销售个顶个的厉害，公司很快就开始盈利，进展顺利得不可思议。


    时樾感觉新年这个兆头非常好，整个人变得更加干劲十足，学校公司还有新公司三头跑也永远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公司现在正经老板只有时樾跟时聿两个人，再加上一个池砚算是助理，只要是商量正事，时樾都要开个小会。


    这天，她又想跟两人聊聊之后产品定位的问题，时聿先扛不住这个工作狂了。


    “不是我说……你最近都不用约会恋爱什么的吗？之前嫌弃温舒阳粘人是我不知好歹了，他能不能来占用一点你的时间，让我也休息一下啊……”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樾还有点恍惚，好像两人恋爱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实际也才过去不到两个月。


    “我们分手了。”时樾没什么表情地说完，小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池砚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去年温舒阳天天接送，根本用不上他，今年却还没见温舒阳来过。


    池砚心里那种隐秘的猜想忽然得到印证，感觉浑身都舒畅了不少。


    而时聿听到这句话，原本有些吊儿郎当的神情一下子就收敛了，甚至还有些懊恼。


    他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拿起桌上刚研究出来的产品睁大了眼睛看试图缓解尴尬。


    最若无其事的反而是时樾，她把东西从时聿手里抢回来，继续说新产品上线的计划。


    说的差不多时，时樾室友吴梦菡忽然发来消息。


    “小樾，今天姜教授点到，我给你答到被他发现了QAQ……”


    “小樾”的称呼是几个室友跟着温舒阳喊的，时樾也没有反驳，她们就一直这么叫着了。


    而姜教授是商学院出了名的难搞，在大多数老师都采取新手段查到的情况下，他仍然坚持按照花名册一个一个点人认脸。


    更可气的是，姜教授记忆力还很好，大多数学生被他喊起来过几次后她就记住了。


    平时他的课平时时樾都尽量去，今天抱有侥幸心理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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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偏偏就被逮到了。


    “我刚刚说的你都记住了吧？”时樾问时聿。


    “额……应该差不多吧，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再问你。”时聿挠挠头。


    “那行，我有事回学校一趟，之后的一个星期可能不能常来，你多看着点。”


    回去的路上，时樾难得头脑清醒，她刚刚试探性给教授发了条消息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心里忍不住有些忐忑。


    池砚将时樾送到宿舍楼下，她刚一下车，就看到了之前跟温舒阳一起骑的那辆小电驴。


    放寒假之前，温舒阳特地充满了电送过来的，就停在最方便骑的位置。


    时樾看一眼便收回视线，匆匆走回宿舍。


    “小樾小樾……”


    她刚一进门，吴梦菡就满脸内疚地迎了上来。


    时樾一手搂住她，安慰道：“没事，我到时候去跟教授说明情况就好，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扣点平时分。”


    宿舍里面其他人也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时樾在这一刻忽然意识道她们四个人之间的不同。


    她有无数的烦恼，上课缺勤这件事在其中甚至排不上号。但就是这样一件小事，她们却会这样为她担心。


    时樾觉得感动的同时，也有些怅然若失。


    “都这样看着我干嘛？问题不大，放宽心。”


    冯丁兰跟林荔听到这话心里总算没那么难受了。


    虽然时樾平时跟大家待一起的时间相对而言少一些，但只要她说没事，其他人就会跟着觉得事情总能解决。


    她没说过自己家的情况，但平时的生活习惯也没有刻意隐瞒，加上经常因为公司的事情不能来学校，其他人也都能看出来。


    她们心里都清楚，时樾不是她们这种不谙世事的寻常大学生。


    晚上，大家都躺在床上休息了，姜教授才通过时樾的好友申请。


    时樾在对话框内删删减减了好久，也没发出去，反而是教授先发来消息。


    “明天上午我没课，你来办公室找我当面说吧。”


    听到要当面说，时樾反而松了一口气，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瞬间进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时樾早早到了商学院老师办公室乖巧等着，像个三好学生一样。


    姜教授不是刻板印象里的老学究，反而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就连银发都一丝不苟，像上个世纪的绅士。


    跟这种社会地位高且学识渊博的人打交道，最忌讳耍小聪明。


    于是不等教授开口问，时樾就老实交待了自己的情况。隐去家庭背景带来的便利，只说自己现在创业的情况，顺便请教了两个专业上的问题。


    开公司这件事时樾自己是从头跟到尾的，所以汇报起来能头头是道言之有物，让教授知道自己当时确实是去干正事了，最后也就轻轻放过她了。


    时樾心满意足正准备告辞，忽然被叫住。


    “这是我之前带着打比赛的一个学生，也算是你的师兄，你有不懂的事情可以问他。”


    时樾接过名片，漫不经心地瞥一眼，结果发现竟然是老熟人——杨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