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尽欢和凌宿舟被还没来得及回到祭台上，金丹修士就不耐烦道：“我就在这给你们做净化，后续圆房你们再上祭台。”


    ……啥？


    这句话成功让诸尽欢的大脑宕机了几秒，反应过来后，那金丹修士已经用手指点向了她的眉心。


    诸尽欢心神一凛，立即想要反抗，没想到直到混沌的光晕从诸尽欢眉心牵引出来，落入金丹修士的玉瓶中，诸尽欢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她疑惑地望着金丹修士，须臾，赚向凌宿舟，愕然：“是你？！”


    那混沌光晕并非从诸尽欢体内引出来的，分明是凌宿舟用灵气伪装出来的！


    “什么时候？”


    凌宿舟脚步离她远了点，“与你切磋后。”


    “……”诸尽欢轻嗤了声，“互殴就互殴，谁跟你切磋了。”


    凌宿舟：“……”


    金丹修士提取完混沌之气，回到了祭台之上的“皇位”，悠悠落座，“开始吧。”


    阿默低声催促：“姐姐姐夫，快上去圆房啊，这样仙人的祝福才能完整给到你们。”


    “圆房？在祭台上？你们看着？”诸尽欢甚至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现了问题，也不想相信这群人是真的让一对新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房事。


    没想到阿默嘿嘿一笑，“放心，我们不在这看，会藏起来的。”


    诸尽欢被仙盟抓进地牢都没经受过这种冲击，“部落里只要有人圆房，都要来这里吗？”


    “当然不是，只有新人有这种福气。”阿默推了推她，“快去吧，别让仙人等急了。”


    诸尽欢额头隐隐冒出黑线，转头看向那些青年人。


    他们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很少的几名男女脸上显现出一丝悲悸。尤其是那个孕妇，躲在阴暗处，阴恻恻地盯着金丹修士，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而强迫村里人做出一切的金丹修士，悠然自得地在“皇位”上翘起了腿，神态轻松，等着欣赏猎奇画面。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整个“净化”就是修士对凡人做的一场服从测试，如果连这种无理的要求都能同意，那无论修士想让凡人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再有反抗的情绪。


    金丹修士兴致勃勃地催促：“赶紧的呀，我忙着呢。”


    诸尽欢眼底阴沉，唇角却缓缓扬起弧度，“要是我说不呢。”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金丹修士对着在场其余村民撇去一眼，“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就好。”


    “习惯……”诸尽欢望着金丹修士微微扬起下颌，嗓音却陡然一冷，“杀了他。”


    她说话时并未朝向凌宿舟，但话音刚落，凌宿舟身影已然闪出，眨眼间出现在金丹修士眼前。


    金丹修士面色剧变，惊恐地祭出防御法器挡在身前。


    凌宿舟如同没看见一般朝他击出一掌。


    这一掌平平无奇，速度也不快，甚至连掌风都没有，像个凡人随便打出来的似的，金丹修士的防御连丝毫波纹都没有泛起，轻而易举被贯穿而过，一掌正中胸口。


    金丹修士闷哼一声，口吐鲜血，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穿着喜服的凡人，“你……”


    凌宿舟掌心一推，金丹修士如同落叶一般飞出，撞上粗壮的树干，激起阵阵狼烟。


    待硝烟平静，他已经不成人形，死不瞑目。


    凌宿舟在下仙界杀人根本用不上什么技巧，姿态清雅利落，神态淡漠寂静。


    但杀完人他却眉心一皱，平淡的表情中浮现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迷茫。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杀人的右手，缓缓转过头，眼底闪过妖冶的幽蓝，目光晦涩不明地望向了正对着村民破口大骂的某人。


    诸尽欢对着一众目瞪口呆的村民道：“人家说什么你们都听，人家让你们吃屎你们是不是也得开个品屎会啊？！出生没带脑子的蠢货……”


    村民们却完全没将她的声音听进去：“完了完了，仙人死了……”


    “了凡宗一定会再派人来的，我们都会死的呜呜呜……”


    “不怪我们，是他们！”有年轻人指着诸尽欢和凌宿舟：“是你们，你们要去给仙人赔罪！”


    一老头拍掉年轻人的手，原本浑浊麻木的眼中闪烁起点点精光，对诸尽欢微微点了下头，轰着几个小年轻离开此地。


    来赐福的仙人死了，部落里人人自危，像锅开水一样沸腾起来。有人准备逃跑，有人要去找仙人告状，还有人要把凌宿舟和诸尽欢抓起来烧死。


    诸尽欢却置若罔闻，来到金丹修士的尸体跟前，拽下他的储物袋，找出那个小玉瓶。


    凌宿舟过了一会儿才默不作声地出现在她身后，嗓音平淡地放出一个惊天大雷：“是先天灵气。”


    诸尽欢不动声色捏紧了玉瓶，指节微微发白：“那是什么？”


    “生灵的天道赐福。”凌宿舟默默望着她。


    诸尽欢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微微偏过脸，语气漫不经心地问：“金丹修士卡着十五岁抽取第二次，是因为先天灵气只能维持到十五岁？”


    “嗯。”凌宿舟道，“抽取两次后，凡人的寿命最多不超四十。”


    “那两……”百岁的修士，还有先天灵气吗？


    诸尽欢转头，正对上他莫名深邃视线，话到舌尖转了个弯：“那两个追你的老头都不止四十了。”


    凌宿舟看着她：“他们才三十出头，只是提前衰老。这个村落的寿命普遍很短。”


    “哦。”诸尽欢低头抿抿唇：“先去看阵眼吧。”


    大肚子的孕妇被人潮冲撞，跌坐在地，两眼无神地望着金丹修士的尸体发呆。


    诸尽欢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喂，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想要离开“活幻境”，除了杀掉阵眼，还有一种方法是完成阵眼的愿望。


    这孕妇只是一半阵眼，暂时还杀不得，诸尽欢先问问她的愿望是什么，等找到另一半阵眼，再看具体用要不要动手。


    孕妇目光呆滞，嘴角像是抽搐一般翘起微弱的弧度，眼中含着一层泪光，“愿望？我的愿望是那些所谓的仙人死绝，你们能做到吗？”


    她转而盯着诸尽欢，两眼通红，眼中几近疯狂的绝望和怨恨溢出，声音嘶哑急促：“你能做到吗？！”


    没听到任何回应，孕妇仰起头，笑容也跟着变得讥讽起来。


    耳畔却突然出现一声清脆温柔的嗓音：“能呀。”


    孕妇一顿，看向声音的来处。


    诸尽欢对着她盈盈一笑。


    “哈哈！”孕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疯狂地大笑，泪珠接连串地滚落，“杀不完的……杀不完的！”


    “试试嘛。”诸尽欢直起身，拍拍衣服：“他们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去杀了他们。”


    “……”孕妇望向对面郁郁葱葱、连绵不绝的山脉。


    诸尽欢了然。


    她登上祭台最高处，俯瞰整座山，山脚下湍急水流声的来源是一条加在两山之间的峡谷河流，很眼熟，状似青龙。


    是青龙峡。


    峡岸左堤是大片的凡人村落，山上的树林已经被村民摘食得光秃秃，活像经历过蝗虫过境。


    峡岸右堤，绿意盎然，亭台楼宇点缀其中，有修士御剑而行，时不时拖曳出一道金色的光亮。


    诸尽欢跳下祭台，“没问题，我今晚就放火烧了那边。”


    不等孕妇回应，诸尽欢拽着凌宿舟离开，闷头走出百米远，诸尽欢才开口问：“你灵力怎么冲开的，我也试试。”


    凌宿舟拉回被她扯住的袖子，“一时情急。”


    得，那就是用蛮力呗。


    诸尽欢立刻尝试，但无论她如何调用灵力，体内丹田都跟不存在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罢了，没灵力有没灵力的办法，幻阵里的凌宿舟还算听话，当个外置武器也勉强能用。


    两人到了河边，极其粗糙地绑了个木筏，随后撑着木筏横渡青龙峡。


    凌宿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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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灵力，木筏由他操控，诸尽欢在后头闭着眼，偷偷呼唤识海中的主奴契，试图找到温荣所在之地。


    一阵拨弄水的动静，凌宿舟弯腰捧着河水洗脸，细密的睫毛垂着湿漉漉的滴水，唇色浅淡，脸色苍白，表情也疏淡，整个人像是快羽化飞仙了。


    诸尽欢扯扯嘴角，“仙君，您看起来挺虚的，是有病吗？”


    她问得真诚，绝对没有半分阴阳怪气。


    凌宿舟最后抹了遍脸，从容不迫地扫了她一眼。


    “……”诸尽欢自讨没趣，转了回去，背对着他。


    “我受伤了。”凌宿舟淡声道。


    诸尽欢心脏漏跳一拍，她微微侧了下头，竖起耳朵，“怎么受伤的？”


    凌宿舟目光灼灼，像是想把她背后烧出个洞，“为了来这里。”


    “正常。”诸尽欢眼珠子转转，坐在竹筏边沿，两只细杆似的小腿放在水里晃荡，语调轻松，“大宗门就是这样，机会多，竞争也激烈。天谕秘境是仰溟大陆最大的秘境，为了进来，受伤也值得。”


    凌宿舟没再说话。


    很快到了对岸，诸尽欢刚踏上陆地，林子里突然乌泱泱涌出来一片黑影。


    诸尽欢心中警铃大作，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直接后退，将自己掩护在凌宿舟身后。


    凌宿舟早就发现了这群人，黑影显露，对其中领头的点了点头：“和光仙君。”


    诸尽欢意外地探出身子，就见师礼穿着肮脏破烂的的乞丐装，露出的皮肤脏污不堪，头发跟鸟窝似的，因为长时间没有洗过都发粘地黏在了一起。


    他身后是一群跟他打扮相似的人，自发分成了两拨，一波很眼熟，都是飞升塔下被卷入幻境的修士，另外一波是看起来两个幻境里的原住民。


    师礼大喜过望，上前来：“溟华兄！”


    凌宿舟不动声色避开师礼的接触，“和光，你这是……”


    师礼像是想起什么，神色立刻一凛，压着嗓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隐蔽之地。”


    凌宿舟挥手，一道透明的隐蔽结界落在众人外围，师礼更惊讶了，“你竟然有灵力？！”


    凌宿舟道：“不小心冲开的，你可以试试。”


    从林间传来一阵脚步声，师礼一群人都噤了声。


    一队修士疾跑着四处张望，神色焦急：“该死的，那么多人能跑到哪去！”


    隐蔽阵法内，那两个原住民紧张地哆嗦起来，捂住自己的嘴，直到这一群修士彻底远离，他们才放下手，狠狠地松了口气。


    师礼则愁眉苦脸地说他进入幻境后的情况。


    凌宿舟冲进劫云后，亮眼的白光让师礼暂时失明，视野恢复时，他发现自己到了一处黑暗的矿洞。


    这矿洞是个灵石矿，灵气极其浓郁，师礼手边有个装满灵石的箩筐和铁凿子。他便意识到自己是进了幻阵，而他的身份是个旷工。


    很快他的洞道来了个修士，恶狠狠地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师礼摇摇头，那修士扫了眼一眼能望到头的闭塞矿洞，急吼吼地去了下一个洞道。


    他刚走，师礼冒尖儿的箩筐就晃了晃，一只白皙细长的手从灵石堆中伸出来，随后箩筐倒地，满满当当的灵石倾泄而出，一个十五六的年轻女孩从中爬了出来。


    她的动作略显狼狈，发髻间还散落着矿石渣子，不过衣着干净舒适，能看出面料价值不菲。


    她朝着师礼难为情地笑了下，“多谢。”


    “……”师礼压根没想到真有个人，张了张口，指指修士刚刚离开的方向，“你……他找你？”


    她淡定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嗯。我来找哥哥的，还没找到就被发现了。”


    矿洞向来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不说各处有塌方风险，就算一路安全，遇到其他男人她一个小姑娘也难免感到害怕。


    师礼没办法放她一个人在这里乱跑，于是温和道：“别着急，我陪你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