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辰不凑巧，到村头那条大道时，没看到赶车老伯的车，只能顺着路往前走。


    车轮声在身后响起，两人提前避让到旁边，同时沈知意伸手拦车，并喊道：“老伯，我们要坐车！”


    “哎，路又不远，不用坐车。”赵大丫拿下沈知意伸出的手，苦口婆心道。


    “好吧。”沈知意以退为进地开口，“我们从这里走到县城要将近一个时辰，要去租车吧，肯定要耽误些时辰。等我们赶着车去找县令大人时，肯定会让他久等，到时怪罪下来，可不是我们能承担的。”


    赵大丫被这一长串话说得迷迷糊糊，不由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坐车！”沈知意斩钉截铁道，牛车慢悠悠到跟前停下，她快步上车，赵大丫恍恍惚惚跟上去。


    趁着对方还没回过神，沈知意将两文的坐车钱先付了，至于事后被问起，她有把握继续忽悠过去。


    总之，节省时间在此刻是必须的！


    天上隐隐约约的月亮彻底淡化，晨光变得明朗，牛车进了县城在老地方停下，沈知意急忙拉着赵大丫往城里唯一一家车行走。


    最开始没意识到自己会租车，根本没有打听车行在什么时辰开门，只能为这样的临时安排而前来蹲守。


    看到车行没开门，沈知意选了个背风口，说道：“我们先吃饼垫垫。”


    她也挺想带着人去吃热腾腾的馄饨，可想到两文的车费都让赵大丫心疼，那六文钱一碗的馄饨就别想了。


    “好。”赵大丫应道，接过炕饼，眼睛直直盯着那扇门，三两口就把饼吃完，将腰带挂着的水囊取下，“要喝水吗？”


    沈知意忙点头，原以为习惯了粗饼拉嗓子的质感，没想到加了酸菜后，还有点顶。


    三行叔的手艺，果然还是只有亲闺女能受得住。


    “你吃东西怎么这么慢，就像林老爷家的小姐那样。”赵大丫随口说道，动作温柔地把敞开的水囊递过去。


    “咳咳。”沈知意咕噜咕噜喝水，终于把嗓子里堵着的那块咽下去，“我也想吃快点，可三行叔的炕饼……”


    “嗯？”赵大丫语调微扬。


    落在沈知意耳中自然而然就变成“你敢说出来试试”的腔调，她很识时务地改口：“有点咸。”


    “酸菜嘛，有点咸正常，就着水咽下去，管饱！”赵大丫充满经验地说道。


    沈知意正喝水吃饼，随即听到身边的赵大丫喊道：“你快点吃，那边有伙计开门了！”


    明明需要三口才能吃下的饼，因赵大丫的急切，直接帮忙给沈知意一抬手全到嘴里了，紧接着就拉着她往前奔。


    跑了一小段路，沈知意差点把自己噎死，趁着赵大丫在和伙计说话，没忍住哕了下，赶紧背过人开始默默消化，随即听那边在喊：“大丫，我问了……”


    沈知意嘴里包着东西，立马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马车得五百文一天，牛车四百文，驴车一百文。”赵大丫缓缓道，还不忘回头看向那伙计，“我没有说错吧？”


    “姑娘说的没错。”车行伙计笑道。


    赵大丫将沈知意拉到旁边，轻声说道：“我们去租板车吧，到时候绑在车后辕，也能跟着跑起来。”


    沈知意听得眼睛亮起来，虽然在这个时代找不到那么结实的连接工具，但她还是为赵大丫的想法感到惊艳。


    她终于把堵在嗓子眼的饼吃下去，朝走出来的一个中年男子问道：“掌柜的，那车夫的钱也算在租车银里吗？”


    中年男子听得微愣，并不觉得是自己的穿着暴露了身份，好奇问道：“姑娘怎知我是这里的掌柜？”


    “掌柜的衣衫整洁，又是从店里出来，想必是住在后院。常常做活的人会穿短衫，手上有厚茧、指节厚实，而掌柜的却没有，甚至指缝白净，便能猜出一二。”沈知意认真道。


    “姑娘真是生得一双慧眼。”掌柜客气应答。


    “那掌柜可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沈知意笑道。


    掌柜爽朗一笑，反而说道：“姑娘可是下坝村的沈知意，沈姑娘？”


    沈知意微愣，总不能是猜出来的吧？


    “掌柜怎知？”沈知意疑惑道，她从其中找不到任何关联，却能察觉到那声询问带着善意。


    就在沈知意思考之际，赵大丫坦然接话道：“对，我就是。”


    还能看到赵大丫的手在背后悄悄摆着，似乎是在让她静观其变。


    “沈姑娘来我们车行想必是要租车吧？不妨再等些时刻……”掌柜缓缓道。


    “为何要等？”赵大丫不满道，原本她们就赶时间，现在还要“等”，怎么想都像是故意为难，所以她的语气不太好。


    也是在他们谈话间，沈知意在不断头脑风暴，隐约摸到了一些可能，同时需要等待关键人物出现才能确定推测。


    所幸没等多久，穿着一身劲装的玄砚走过来，沈知意招呼道：“玄砚小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玄掌事。”车行掌柜恭敬地行礼道。


    “沈姑娘，你们果然会来这里。”玄砚不由感叹道。


    听到这话，沈知意一怔，随即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这是城里唯一一家车马行，想要租赁都得来此，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玄砚小哥。”


    像陆大人出行，是有自己的马车，衙门公职人员有驴车使用，不必来此租赁，那答案就是……


    “姑娘是去差办，为了不耽误行程，自是要赁好车才好去接姑娘。”玄砚平和地解释道。


    “备好了！备好了！”车行掌柜忙说道，“按照玄掌事的吩咐，一应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来验查。”


    “既如此，沈姑娘你们也看看，若有不妥处，还能再完善。”玄砚转而对沈知意她们说道。


    赵大丫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只觉能省钱就是好事。


    都说是“差办”，衙门出钱解决这些后顾之忧，似乎也说得过去。


    显然沈知意想得多一些，她应答道：“走吧，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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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


    车行掌柜带他们进后院马厩，看到一排排精神抖擞的马、牛和驴，而排在后面的相对精神不好，两相对比之下，可能还有租赁价格的区别。


    而有一匹马套着车厢展示在中间，马儿眼睛明亮，四肢健壮，又比栅栏里的马儿们精神更好，想必价格会更美丽。


    “这是我们行里行头最好的马，要说是镇行之宝也不为过！姑娘可看看这车厢，虽然外在看起来简单，但内里却是极具巧思！”车行掌柜边说边撩开车帘，以方便他们查看车厢内情况。


    “我见林老爷家车厢也是这样，那里的木板往上一抬，下面就有槽正好卡住，就是个能放茶具和茶点的桌子。据说如果是老爷少爷们的马车，还有专门放墨条的位置，让他们能在车厢内写东西咧。”赵大丫轻声地和沈知意说着话，即便是压低了声音，还是让其他人都听到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姑娘说得对！不仅如此，还有脚下的槽位，拉环往外一拉就是箱笼！”车行掌柜接话道，“按照玄管事吩咐，里面备了棉被、枕头、换洗衣物及一些会用到的东西。这样放着，车厢内也不会挤，舒适度极好，这可是从府城里传来的最新车厢，那些老爷少爷们还没来得及使呢。”


    “租赁的价格肯定不便宜吧。”沈知意说道。


    “这自是一文钱一分货，姑娘试了便知其中妙处。”车行掌柜说着，已经做出相请的姿势。


    赵大丫见状，先钻进去看了看，所有暗槽都拉了一遍，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后，感叹道：“没想到随着老爷出门做差竟然这么大方！”


    车行掌柜在旁就和赵大丫聊了起来，话题自然全是好话。


    “沈姑娘，可有何不满？”玄砚出声问道。


    这让车行掌柜说话的声音一顿，原来这不是要好好巴结的那个沈姑娘？尽管拍错马腿，可不妨碍他先巴上一条再说，能跟着沈姑娘一起来的姑娘，肯定她们关系不错。


    “没有，照顾得很周到。”沈知意不再扭捏，想到陆大人那边出手相助的种种事情，反正欠的人情多了，也就没那么愁，“多谢玄砚小哥，也多谢陆大人。”


    “姑娘不必客气。”玄砚急忙道。


    坐上这辆马车，还有配套的赶车人，沈知意也算是享受了一次“富人”的出行状态。


    原本还在车厢里老实坐着的赵大丫，没一会儿就撩开车帘，和赶车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块，自来熟地说了几句后，就求教“如何赶马车”的事，简直就是社牛本牛。


    关键她还天赋惊人，一句“学会了”就接过马鞭，一路做得有模有样地让这辆马车跟着前面的马车，时不时隔着车帘和里面的沈知意说话，俨然没有刚学会的紧张感。


    如此松弛有度的态度，着实让沈知意羡慕。


    “马上就要到上岩村了。”赵大丫朝里喊道。


    “哦，知道了。”沈知意应着，收起面前的小桌板，把刚磨好的炭笔带上，又从自己准备的包袱里拿出几张草纸，到时方便做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