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露娜不是这样拘于小节的人，多数情况下她并不在意别人不否认的事情，也不会去深想到底某些事情符不符合逻辑。


    ——只要不伤害到她就好了。


    一直觉得自己坐完飞机并不觉得疲惫，坐上车子不需要自己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困倦和疲惫来的这样容易。


    露娜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星球日报，提姆就像是知道她的计划一样，问道：“是不是要回来换车？”


    她猛点头。


    提姆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


    厨房和她昨天上班前离开时一样，没有吃完的早餐还留在岛台上，露娜把自己的背包丢在了沙发上，踩掉了鞋子，伸手去处理掉水分已经流失彻底的食物。


    她试图将乱七八糟的台面打扫干净，没有让好感的对象看到自己乱糟糟家的兴趣。


    提姆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些，他伸了个懒腰，问道：“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你有空吗？”露娜挑眉。


    一个特地来大都会出差的人，应该有大把的会议在等待着他，虽然露娜没有参与过任何的公司决策，但杰姬曾经有一次到大都会出差，她记得自己几乎没有见到几分钟杰姬。


    面前的男人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我又不是莱克斯·卢瑟，没有有钱到一分钟几十个亿的程度。”他玩笑道，冰蓝色的眼睛在透进窗户的阳光下显得流光溢彩。


    像宝石。


    她怔了片刻，竟然有些感动。


    不知道自己在感动什么，对提姆来说或许只是无心之举，她想自己不应该多想。


    -


    从餐厅回家的路上露娜一直在思考究竟是自己太容易感受到对方的好意，太容易自作多情，还是提姆真的对自己有一点感觉。


    她并不记得有人知道自己喜欢的食物，即便是杰姬也只知道她爱吃薄荷冰淇淋。


    杰姬知道自己爱吃薄荷冰淇淋，知道自己爱吃的是那一家特定的冰淇淋。


    但她从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


    虽然露娜自己也觉得“为什么”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妹妹能够在哥谭那样的环境当中为她可以保留一家小成本的冰淇淋店已经非常爱她了。


    但有些事情不能作对比。


    她喜欢薄荷浓重的甜品，要比正常的薄荷浓重三到四倍，她喜欢刺激的、过分凉的，能够让大脑感觉到一点刺痛的薄荷。


    所以当晚餐的甜品是她没想到的“刺痛”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点感动。


    除非是提姆运气特别好——不，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在这样的餐厅里，大部分甜品都是符合大众喜好、尽量不会出错的味道，是不太可能做出这样的“尖锐”的味道的。


    “是你特意要求的吗？”彼时露娜的舌尖碰到冰淇淋就问出了口。


    问完之后才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提姆点了点头：“当然，是加浓了的新鲜薄荷。”


    她还记得餐厅的光是昏黄的，为了让气氛显得暧昧，这家餐厅把整个餐厅的光芒都调的黯淡。


    在这样的环境里，提姆那双眼睛就像是真的会发光，近乎透明的琉璃澄静感，很难找到能与之媲美的宝石。


    心脏恍惚间顿一拍，露娜倒吸了一口凉气。


    全然不是长得漂不漂亮的问题，是他的气质，他给人独特的感觉，仿佛只是呼吸就能让她沦陷。


    -


    “你看上去魂不守舍的。”吉米打趣道。


    露娜从早上上班到现在看上去都神思恍惚，像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魔鬼吸了精气一样，连带着眼下的乌青都重了许多。


    “没有啊。”露娜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吉米显然不会因为她这过分敷衍的「没事」就停下对她的关心。


    “你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吉米说道，“或者是烦心事？”


    顿了顿，还没有等露娜回答他，他继续说道：“可你的男朋友刚送了你一辆保时捷！那可是保时捷！”他夸张地说道：“我猜是因为工作？”


    露娜抬起头，回答道：：“不，而且那只是借我的。”她说道，“我在想别的事情。”


    瞬间就有了要和露娜争辩的气势：“你让保时捷听上去像是一辆皮卡！”


    “Oh，我亲爱的吉米，那只是一辆车。”露娜摊了摊手，她凭借着自己多年来「完全没有享受到母亲所在的阶级的待遇」的经验早早就得出了提姆给自己送的那辆车属于过分昂贵的范畴。


    更何况，她有一辆更酷的车呢。


    吉米睁大了眼睛，半晌，问道：“那你怎么了？”他将自己的椅子拉到了露娜的身边，双手撑着椅背。


    今天没有外出的工作，吉米看上去不是很忙，还有心情和她闲聊。


    露娜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看向了他：“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吉米双腿带着椅子的轮滑，朝着她靠近了一点：“你要出轨！”


    “不！”露娜连忙否认，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继续说道：“当然不是！你在想什么！”不经意间提高了声音，办公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周围的同事转头看向了她们。


    “没事，没事。”露娜脸上挂着讪讪的笑，对周围看向他们的同事道。


    吉米笑：“那么紧张？难道是真的出轨了？”


    “当然不是。”露娜这一回还刻意压低了一点声音。


    “我只是……”她继续说道，“我发现我喜欢我男朋友。”


    她迟疑地将真实想法说出了口。


    吉米一脸看弱智的表情看着她，半晌，将自己的椅子“滑”回了属于他的工位。


    她是在很认真的苦恼啊！露娜幽怨地看着远去的吉米，拉着自己的椅子，来到了吉米工位的边上：“怎么了？我是在很认真地苦恼！”


    “你其实……”吉米脸色复杂地看着她：“……是不是傻子？”


    “嘿！”露娜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胡说什么呢！我只是突然发现我不只是喜欢他的脸，好像他只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会无条件地被吸引……”


    她说着说着，逐渐降低了自己的声音，或许是对自己说的话不自信，又或许觉得这样的内容讲给吉米听有点过于“沉重”。


    “你在说什么！”吉米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这是热恋的正常表现，再说了，他是你的男朋友！”


    明明是男朋友，何必去思考这些事情呢，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被吸引也是如此。


    露娜的嘴巴动了动，最后把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她轻叹了一声。


    “怎么在叹气？”路易斯趴在了吉米工位后面的挡板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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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里的。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像是已经在这里听了很久他们间的对话了。


    露娜吓了一跳，但在看到是路易斯的瞬间就放松了下来。还没有等她开口，一旁的吉米说道：“她在烦恼自己爱上了她的男朋友。”


    “你以前不爱你男朋友吗？”路易斯发出了灵魂疑问。


    不，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露娜有些懊恼，“当然不是，只是我最近发现，我喜欢的不仅仅是他的外貌……似乎，似乎只是因为他的存在，我就被吸引了。”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不是听上去非常可怕？就像是陷入爱河之后的无知女孩？”


    她其实想说的是，是不是听起来像是恋爱脑……


    当然路易斯不会这样说她，她笑了笑：“当然不是，亲爱的，你只是爱上他了。”


    成熟女性的话给了她一点力量，露娜迷惘的表情似乎退散了许多。


    母亲从小就告诉她，女人绝不可以爱上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欣赏他们，但不能像是弱智一样狂热地爱上他们。当然母亲从来都是贯彻自己的理念的，从不会真的对哪一任丈夫满身心地投入，多数时候她总是会计算对方是否能够给自己带来相对合理的价值。


    父亲切尔斯给母亲带来的唯一价值就是那些无人欣赏的画，无人欣赏，所以能够在别的场合卖出高价，能够让母亲手里那些不是那么正规的交易全都变成合法合规的收益。


    因此露娜下意识地鄙夷自己爱上谁的这种想法，鄙夷自己对谁有过分投入痴迷的这样的想法。


    “爱？”露娜看着路易斯。


    “当然，爱啊，很美好的东西不是吗？”路易斯笑笑。


    她望向路易斯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世界露出了一丝微光，艾米丽曾经跟她说过，人生只有自己能够控制方向，并不是她的母亲或是妹妹希望什么她就应该去做什么，现在路易斯仿佛是在告诉她，爱，爱情，并不是应该让人羞愧的事。


    爱情啊……


    她从没有想过。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把联姻这样的概念输入进她的脑海中，她在青春期的时候跟着女孩们一起崇拜橄榄球队的帅哥，一起给棒球队应援，想象着自己能够在这样的年纪找到恋爱的对象。


    但那个男孩只是邀请她一起去看演唱会就被远在哥谭的母亲知道了。


    母亲不会去警告其他人，只是警告露娜。


    为什么她的高中时代没有和喜欢的男生一起去毕业舞会呢？她快想不起来这件事了。


    “你是怎么认识你的男朋友的呢？”吉米忽然问道。


    露娜回答道：“小时候就认识。”


    “小时候？他是什么青年企业家吗？”吉米小声地吐槽道，“一出手就是保时捷。”


    “没错，企业家。”露娜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谁说富二代不能算是企业家呢，提姆又不是不学无术的类型，这样描述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


    “你把我描述的就像是七十岁的时候会站在慈善晚会发表演讲的男人。”提姆说道，他们约好了在她家见面，提姆说他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第二天要回哥谭，走之前和她见一面。


    露娜眨了眨眼：“你觉得呢？我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她双手交握着，看上去紧张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