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芯跑出几步远还回头看了一眼，林昕远正懒洋洋地往后靠在墙上。


    似是感应到女生的目光，他扯了扯嘴角，伸手比了个大拇指，随即往下压，手指轻点，又是控诉又是警告。


    就算朴芯再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林昕远确实长得好，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让人一眼就难忘。


    她回过头，刚回头就看到乔宇和罗茜正站在不远处。


    朴芯刚才还放松的心情瞬间往下坠，她抿了下唇，低头往前走。


    *


    第七组是最后一组，这组比完就能知道成绩。


    很奇怪，大概是刚才林昕远说的过于笃定，所以他刚站上跑道时朴芯就感觉他会是第一。


    果不其然，发令枪一响，林昕远直接在他和第二名之间拉出了一条无人区。


    一百米虽然是短跑，但却是高爆发项目，大部分运动员跑完都会有短时间的力竭。


    林昕远刚冲过线就直接扯住操场旁边的朴芯，后者肩膀一沉，被他带着被迫低头。


    终点线这边学生多，林昕远又格外的引人瞩目，他刚靠过来满操场的视线就紧跟着看向朴芯。


    朴芯立马想推开他，但她的力气和林昕远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男生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沉重，从脖子到耳侧都明显的泛红，脖颈上更是青筋凸起。


    但就这样还是轻易制住朴芯，朴芯刚才学到了，下意识地想往他腿上踢，刚动却看见乔宇和罗茜正往朝这边看。


    朴芯顿住，手掌空握了下，片刻后放到林昕远的后背上，轻拍着帮他顺气。


    她的触碰虽然轻但却十分明显。


    林昕远就穿了件黑色的套头衫，能清晰地感知到她抚过自己脊背时的感觉——像团松软的毛绒线蹭过，带着一些痒意。


    林昕远偏头，他好像还没缓过劲，但人在笑，嘴角轻扯，“怎么乖了啊。”


    *


    朴芯要用的喷雾在陇县买不到，需要到隔壁镇上医院买。


    林昕远很早就会骑机车，早几年他玩车也玩的挺猛的，压弯漂移，样样都来，从没出过意外。


    但俗话说人狂自有天收，林昕远今天头一次骑车摔了一跤。


    他医院回来去了朋友的台球厅，刚好徐胜也在，回头就看见他脸上的伤，一下站起来：“你咋了，跟谁打架了？”


    林昕远神色恹恹的，说：“没打架，刚骑车摔了。”


    他坐在沙发上挽起袖子，徐胜这才看清他手肘上磨了一大块皮，血肉模糊，染的衣袖上都一片深色痕迹。


    往下看灰色的牛仔裤上也洇出一片深的痕迹。


    徐胜顿时问：“这么大的雾霾你还骑什么摩托，怎么摔的这么严重？小齐，快快找碘酒消毒。”


    “哎，我现在去找。”


    徐胜坐在他旁边，看他腿上也有伤，还在说：“你这伤的别留疤了，早说让你骑车慢点……”


    “你别唠叨了行吗？”林昕远看起来不想谈这些事情，把手里的塑料袋扔给他，吩咐说：“把这个送给朴芯，一会放学你顺便送她回家，我就不去了。别乱说话。”


    徐胜接过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都是药，他一愣问：“你今天是去给你女朋友买药？”


    林昕远没说话，不耐烦地挥手让他快点去办事。


    他的话徐胜也没办法不听，就去了。


    林昕远坐在沙发上，过会小齐把碘酒拿过来放在他面前。


    林昕远处理伤口的方式相当粗暴，他对着水龙头把伤口上的血痂冲干净，回来往上倒碘酒。


    褐色的碘酒顺着皮肤狰狞的伤口往下流，小齐在旁边看的呲牙咧嘴，好半天没憋住，问：“远哥，不疼啊？”


    林昕远没答话，放下碘酒，垂眼看伤口，好一会没有其他动作，小齐感觉他好像愣住了，但仿佛又是错觉。


    小齐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刚好外面有人叫他出去帮忙，小齐跟林昕远说了声就往外走。


    他走后室内就剩下林昕远一个人，他靠在沙发上，头往后仰，天花板上白炽灯明亮，外面依稀还能听见吵闹声。


    但林昕远一动不动，似乎在想什么事。


    等乔宇和罗茜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林昕远乔宇往前走了几步出声：“远哥？——你受伤了？”


    林昕远才稍稍抬头，他视线斜睨两人一下，略点下头没说话。


    乔宇心里顿时就有些不是滋味，他以前和林昕远关系好，但自从远哥谈恋爱之后，朴芯看他不爽，林昕远好像也有点顺着女朋友的意思。


    其实也没具体发生过什么事，但乔宇就是觉得他们关系变远了。


    他刚想说什么，林昕远躺倒说：“我睡一会，你们去外面。”


    乔宇的话顿时憋回去，转而说道：“哦……好远哥你先睡会。”


    他说不上话，罗茜自然就更说不上了，两人出来，乔宇在大厅的饮水机旁拿杯子接水。


    半晌他突然说：“我想跟朴芯道个歉。”


    “哦，随便你，”罗茜不在意。


    乔宇说：“上次的事如果远哥知道他肯定会生气。”


    “他生气？”罗茜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也觉得林昕远喜欢她？”


    乔宇笑笑：“这不是挺明显的？”


    罗茜翻了个白眼：“那是你眼瞎呗。”


    *


    倒完水，乔宇去休息室拿东西，罗茜跟他一起。


    房间开着门，林昕远躺在沙发上，他是长相格外锐利的那一挂，睡着的时候眉头紧锁，好像睡也睡的不安稳。


    乔宇背身和一个走廊上的朋友聊天，林昕远估计是听见声了，但没睁眼，睡梦中往上拉了下衣领。


    罗茜在沙发前看了会，忽然蹲下迅速地拍了几张照片。


    *


    朴芯晚上放学的时候收到了徐胜带的药。


    她问了句林昕远呢，徐胜得到过林昕远不让他乱说话的嘱咐，就简短地说他有事，过不来。


    朴芯哦了一声，说谢谢。


    徐胜要送她回家，朴芯低着头，轻踹了下地上的碎石，不想他送，但是又觉得如果自己走，半路遇到洪强就不好了。


    所以还是点头。


    到家的时候六点四十多，朴芯把林昕远的书包给徐胜，让他带给对方，徐胜说好。


    朴芯在开门的时候收到了两条消息，两张图片，拍的是林昕远，他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的沙发上睡觉，旁边有女生的手。


    下一张是俯拍，拍了女生蹲在他的身边的场景。


    半身照，能看到女生穿的是蓝色上衣，朴芯认出来这是罗茜今天穿的衣服。


    两张照片，姿势氛围都很暧昧。


    足够暗示些什么。


    紧跟着的还有一句话【你真以为他喜欢你？】


    或许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林昕远的作风，所以朴芯在看到照片的时候也没有多惊讶。


    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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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手机后仍然拿钥匙开门，只是心里慢慢升起一种不太高兴的挫败感，夹杂着些许愤怒。


    她不在乎林昕远到底是不是真的和罗茜有什么，但她没法接受罗茜用这种事来膈应她。


    本来朴芯和林昕远在一起就是因为想要报复他们，现在罗茜这几张照片就像是狠狠打了她的脸，告诉她，其实朴芯根本就伤害不到她。


    不管是罗茜还是洪强、乔宇，他们都过得很好。


    他们还可以和林昕远说话，还可以继续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朴芯的报复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瑕疵。


    朴芯打开门，把钥匙攥进手里，尖锐的金属刺痛皮肤。


    *


    林昕远过了两天才来学校。


    他下午进教室，没睡觉，就在后面坐着。


    上次月考朴芯的生物考的不行，这几天一直在恶补生物知识，但她毕竟一年多没学过生物了，现在无论再用心补都感觉是亡羊补牢。


    朴芯难免会感觉到焦虑，也就只有这时，她才会短暂地把全部精力放到学习上。


    整个下午朴芯都在背徐怀仁给的资料，到放学外面下了雨夹雪，雨势突然，班上大多数学生都没带伞，就在教室里等着雨稍微停了再回家。


    林昕远才睡醒，从后面起身敲了敲朴芯的桌子说：“等会走。”


    林昕远的手长得也好看，修长有力，随便曲一下姿势就很漂亮，是朴芯目前看过最接近漫画感的手。


    但是朴芯垂了下眼，说不要。


    林昕远谈个恋爱也挺佛的，他非常难得且好心地多解释一句：“没带伞，你往哪走？”


    “我想回去写作业。”


    “……”


    她把桌上的书都塞进书包，看起来就是非要做不可。


    前几天的药她不知道吃了没，鼻子还有点泛红，估计是鼻炎还没好。


    可能是两天没见着她，到这林昕远还没生气，朴芯说完，他朝教室门口的一个男生招手，问他要了把伞。


    外面雨夹雪渐渐下大，雪少雨多，这样的天气往往预示着不久后会有一场大雪，林昕远举着伞。


    朴芯离他有段距离，雨水都往她肩膀上飘。


    林昕远的伞倾斜到一定程度，他伸手扯过朴芯：“你离我近点。”


    不过朴芯还是躲，站远了半步说：“你身上有烟味。”


    这话纯属胡说了，这两天林昕远这连烟都没碰。


    他稍微低头看朴芯，面前的女生头发湿了些，稍许黑色的碎发贴着脸，明明是一副很软的长相，偏偏眼睛存着些不配合的怒气，眉头稍皱，很凶很生气的样子。


    林昕远莫名想起那只兔子玩偶，这谈恋爱和没谈就是不一样，虽然说只有一个名号，但莫名的，林昕远就是没生气，问：“你哪闻到烟味了？还是我惹着你了？”


    其实他身上确实没有烟味，朴芯低头走路，说：“是你惹的。”


    林昕远轻笑了声，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伞往朴芯那倾斜问：“这两天你见到我了还我惹你？还是晚上做梦梦见我了？”


    他语气稍松，但朴芯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她想问昨天那张照片，想问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和罗茜说话了吗，但都没问出来。


    雨点打在纤薄的伞面上，连续不断的哒哒声或轻或重地敲着，朴芯扯着书包带子，仰头看他，忽然郑重地叫他：“林昕远。”


    “嗯？”


    “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