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脸坏得可真不是时候。”说话的是一名身着浅蓝宫装,手上还带着金灿灿护甲的中年妃子余嫔。


    她眼型狭长,看着像是一副狐狸样。


    在公主府时,于若沁与她说过余嫔的事。


    余嫔在宫中算是一个老人了,她在皇帝还是皇子时便跟随了对方,在皇帝登基后,虽再无宠爱,但还生育一位公主,这日子过得也算是悠哉了。


    不过,她今日前来拜访,可不是因为于若烟的脸出了红疹,而是因为……


    想到这里,余嫔低头用手帕挡了挡嘴角的笑意,在抬头之时,她便以调整好了表情,一副遗憾的模样。


    “皇上念及妹妹有孕,今日本想来陪伴妹妹一二,可惜了。”


    “姐姐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这事儿应当是没有宣扬到后宫里来的吧?”于若烟模仿着于若沁的性子,怼了回去。


    怼完,她才感到了一丝爽感,不由得惊叹起来:怪不得于若沁喜欢有什么说什么,原来竟是这般畅快?


    余嫔被噎,她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改变:“好歹我也是后宫的老人了,认识的人自然比妹妹多些。”


    “我曾听闻妹妹有个胞妹,也不知是何模样,有没有妹妹这般国色天香。”


    “确实有个妹妹,不过不是胞妹,至于样貌……家中女儿的样貌怎可被外人看去?不似姐姐,妹妹在宫外时便听闻了姐姐的婀娜多姿。”


    两人互怼间,于若烟也被怼出了兴致,两人就各种话题聊了许久的天,待侍女入内提醒时,才发现时辰竟已深夜。


    余嫔起身将离,于若烟亦起身送客,行到宫门口时,余嫔的眼睛忽的扫到于若烟的腹部。


    “妹妹这胎已三月有余,看这肚子倒像是四个月大的,难不成会是双胎?”


    于若烟嬉笑一声,右手摸着肚子,明明是少女的脸,却硬是从中透露出了母性的慈爱:“能为皇上诞下双子,也是妾身的福分了。”


    于若烟模仿着于若沁的语调,一股炫耀的语气藏都藏不住。


    不过,她也在暗自思量:今日没有垫好,肚子显得有些大了,明日可要仔细些了。


    于若烟神游片刻,思绪再一次回到聊天上面,她需要随时保持警惕,避免哪里露出破绽,连累公主还有于若沁。


    “今年的冬季来得格外早,御花园的湖也结了冰,皇帝大喜,说要宴请百官,一同欣赏这冰上之舞。”


    余嫔像是没听出来那般,又换了个话题,整个人和和气气的,倒像是真的闲聊。


    话音刚落,她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看向于若烟神色中带了点审视。


    感受到这股视线,于若烟微微垂眸:“听闻余姐姐最擅长冰舞,想必姐姐心中已有了主意吧。”


    宴请百官,那便代表安国公世子妃“于若沁”以及丞相及其家眷三方碰面,到那时,便是揭穿丞相两个女儿私自换嫁的最好时机。


    于若烟明白,能不能护住自己,以及周边人的性命,全靠那一天了。


    话音落下几秒,于若烟察觉到那股审视的视线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在与于若沁交换身份时,于若沁便详细告诉过她宫中发生的事,以及“于若烟”应当知道的事。


    她也本以为自己毫无破绽,却没想到第一日被宫女提了醒,第二日余嫔上门来试探她。


    这皇宫,可真是个吃人的地儿啊。


    “于若烟”只在进宫当天被宠幸过,而那一次也让她怀上皇嗣。


    这一好事让宫中的嫔妃们都嫉妒得搅碎手帕了。


    而皇帝对“于若烟”以及她体内胎儿的冷漠也让嫔妃们幸灾乐祸。


    那段日子“于若烟”过得是鸡飞狗跳。若不是有个丞相的爹、安国公世子的妹夫,怕是连妃位都不会有。


    “皇上驾到!”


    门外,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一声声“参见皇上”。


    于若烟与余嫔也转头,快步向外走去。


    “妾身参见皇上。”


    “起来吧。”


    不冷不热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于若烟起身,眼睛偷瞄了一眼皇帝。


    只见对方穿着象征金龙的龙袍,身后簇拥着不少宫女太监。


    每个人都安静地侍立一旁,全神贯注等待着皇帝可能的命令。


    在于若烟分神中,她感到自己下巴一阵冰冷,有一股力道将她的头强硬地抬了起来。


    是皇上手中的折扇。


    “偌妃怎的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于若烟夹着嗓子,自以为俏皮地朝皇上抛了个媚眼。


    “自上次见到皇上已过了几月有余,妾身每分每秒都在思念皇上,因此有些憔悴了。”


    在易容术的帮助下,于若烟与于若沁早有八分相似,剩下的两分则是气质神态的不同。


    因此,在这一方面,于若烟倒是真的不怕。


    但……于若烟的手轻微地护了护肚子。


    但她的怀孕可是假的,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无法隐瞒。


    “偌妃可真是对朕上心啊。”皇帝语气中的阴郁谁都听得出来,但却无人应答。


    “偌妃肚中怀有皇嗣,可要注意身子,朕带了太医来,刚好可以为偌妃瞧瞧。”


    “来人,传宣太医。”


    在听到宣太医的这一刻,于若烟的心凉了半截。于若沁在宫中有一心腹,便是姜太医,以往都是姜太医为于若沁把脉,而这一次,是不认识的太医。


    互换、偷出入皇宫、假怀孕,哪一项的罪责会轻一些?怎么做才能减轻惩罚?之后又该如何行事?


    于若烟心下紧了紧,她想让侍女弄出点动静好避开,多些时间来为她准备,但皇帝的身子却挡住了她大部分的目光。


    “怎么?偌妃不愿?”皇帝似笑非笑,手中的折扇敲打着手心,发出啪啪的声音。


    于若烟表面不动声色,她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太医,暗自定了定心神。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慌乱,便会万劫不复。


    所以,必须冷静。


    以于若沁的性子,她会怎么做?自己又该如何将损害降到最低?


    “怎么会呢,陛下关心,妾身开心还来不及,只是最近有些乏了,担心犯了什么病,影响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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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有些讳疾忌医了。”


    三言两语间,太医已走至身前,他将丝帕覆于于若烟手腕,又将手覆上,开始把脉。


    短短几秒钟时间里,于若烟已经思索出暴露后的种种应对之法。


    好一点的话,只是被诊出假怀孕,受个罚或是打入冷宫应当是最轻的惩罚了;坏一点要直接被杀,于若烟也想好逃跑路线了。


    只是……


    “这……”宣太医把了几息的脉,眉头紧锁,复又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


    于若烟已做好逃跑的准备,结果太医话一出口,她差点摔了一跤。


    “偌妃娘娘胎像不稳,又因身子有损,或吃了些什么相冲的食物,胎儿的发育程度约摸只有两月左右。”


    于若烟:蛤?


    她的注意力在两月上面,而其他人的注意力却在相冲上。


    谁敢谋害皇嗣?


    一听到这样的消息,不论是妃嫔还是下人,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来,到最后,唯有皇上还站立在原地。


    他脸色难看,定定地盯着一同跪下的于若烟,神色似扭曲,又似愤怒。


    “这胎儿,偌妃是不想要了?”


    于若烟眼皮子一跳,急急从茫然中回过神来,开始应付起了皇帝。


    “皇上,妾身也不知何人在害自己,求皇帝做主!”


    “自妾身来了这涵翠宫,怀上皇嗣,明枪暗箭,都冲着妾身来了,妾身能平安活到今天,都是靠小皇嗣的庇佑啊!”


    于若烟泪眼婆娑,娇俏的脸上尽是委屈与柔弱,仿若真的是一个羸弱的女子。


    于若沁的性格之二:必要的时候学会撒娇与装弱。


    可惜,这一招对皇帝没有太大的用处,他只慌神了一秒,就道:“既如此,那你便少出宫,安心待在你的涵翠宫养胎吧。”


    皇上挥一挥衣袖,也没管还在行礼的于若烟,便转头离开。


    而余嫔犹豫片刻,还是与于若烟告辞,快步追上了皇帝:“皇上,二公主今日……”


    于若烟沉默半响,再看向于若沁交给自己的心腹一眼,缓缓开口:“所以,我这是,被关禁闭了?”


    侍女静立在一旁,缓缓点头道:“陛下对娘娘素来如此。”


    一句话,点明了于若沁在宫中的凄惨生活。


    于若烟觉得,这宫廷生活,着实跌宕起伏。


    等等!不对!


    于若烟在床上躺着睡觉时,突然鲤鱼打挺,在床上坐了起来。


    她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若这名太医不是她的人,那就代表,她真的怀孕了!!


    另一边,安国公府内。


    世子妃——也就是于若沁难得享受了一日的安宁。


    “绣儿,给我葡萄!香蕉!凤梨酥……”于若沁肆意点着单。


    她还挺适应宫中生活的,刺激,而且每天会遇到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儿,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规矩太多了,连吃个小零食都要被管着。


    而来了安国公府后,作为执掌中馈的人,她是各种馋过的东西都打算尝上一遍。


    于若烟表示:反正不是她自己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