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飞机降落在托尼的私人机场，在落地之前，托尼已经联系好了人员，负责把设备运到自己的实验室，也就是他的别墅。他负责给冰棍杰森化冻。


    罗伊要把莉安送回星城，他负责继续调查俄巴代亚和恐怖分子的事，还有杰森怎么会被冻住。在飞机上罗伊很快想到交易。黑面具和俄巴代亚斯坦有交易，也和恐怖分子有交易。一切都是串起来的。


    凯尔和湮灭则守着杰森，等待他醒来。他从托尼的实验室一直等到医院，最后待在杰森的病房。他身上有很多伤口，幸亏冻了起来，不然的话，这种伤势在那个破山洞里可处理不了。


    本来托尼非常不解为什么凯尔会找到那个山洞，但看到凯尔一路上守在冻着杰森的设备边上，回来又一直守在杰森的门口，以天才的脑瓜推断：他们两个的关系绝对非比寻常，也就是说，情人啦，伴侣啦之类的。


    那难怪嘞。他想。那绿灯侠可真深情。没想到那个嘴巴厉害的小子竟然是个基佬。这两个人感情真好。


    他不以为意地离开医院，回到自己的别墅，咬掉嘴唇上的死皮，迟疑地掏出手机，佩珀肯定会骂他一顿，或者她会又气又急吗？他刚要给佩珀打电话，就听见熟悉且气势汹汹的脚步声，他从老板椅里边探出头。


    维吉尼亚·波茨小姐腾地推开门，这个时候晚上十一点了，她早该下班了。


    “你走路动静真大，我隔着门都听见了。”托尼说。


    佩珀完全没有化妆，托尼看出她是匆匆赶来的，她情绪激动，眼睛瞪圆了，胸口起起伏伏。


    托尼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站起来，他觉得自己这样是爷们儿的作为，不爷们儿的是，十一点还让她加班，让她大老远的跑过来，她最近一定很累。


    谢天谢地，她没穿高跟鞋。哎。她不穿高跟鞋都能走出那么大动静，再瞧她胸口起伏的力度，她气死了。


    “佩珀，我……”


    威风八面雷厉风行不穿高跟鞋走路动静都贼大的佩珀小姐嘴巴一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辛苦，我一定给你加奖金，佩珀，佩珀，别哭了，佩珀。”


    佩珀一拳捶在他肩膀上。


    “嗷。疼。”


    “你这个……”


    “你看。”他本来很会对女人说话的，但对着佩珀，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好像个小孩一样把衬衫扒开，露出胸口的反应炉，试图转移佩珀的注意力。“亮晶晶的。”


    佩珀哭得更凶了。


    “别哭啦。”


    “到底发生了什么……”


    托尼更加手足无措，赶忙抱住佩珀，他一开始还是说别哭啦，然后变成了对不起，一直对不起。


    “我很担心你。”佩珀哭着说。


    托尼下意识想说我知道，但当着哭得稀里哗啦的佩珀，心里又暖又重。他现在一点也不羡慕医院里那对小基佬了。


    “谢谢你担心我。”他说。


    杰森就在这二人互诉衷肠时醒来，空气灌入冰冷的肺。


    他睁眼，闭眼，听见医院里面所有人的心灵，有人在惨嚎，□□的疼痛让他们内心都是脏字，大概是急诊室，有的人忍着疼痛，他们已经习惯了忍耐疼痛，大概是在普通病房，还有的即将死亡，他们的思维散漫，像是被打破的皮纳塔，记忆零落，掉得到处都是，并混作一团，大概在是icu。另一边，妇产科，有新生儿降生，一只八磅重的红彤彤黏糊糊的小孩在屁股上挨了两巴掌，母子平安。母亲在想自己很累，还很饿，还想喝水，而且生小孩好像拉屎，然后她对自己说，不行，不能这么想，这是我的孩子。新生儿的内心完全一片洁净，什么都没有，他们的思维像是水上的荷叶，还不能够承载信息的重量。


    就像他一样。


    过多的信息同时涌向他，力量还没生出，就被大浪打了下去，无法呼吸，身体僵硬，瞳孔扩散，几乎溺毙。他又听到死亡欣喜的声音，远远地，在通道的另一边。


    就在这个时候，凯尔握住他的手。纷杂的声音一键清空，他猛地弹起来，猛烈呼吸，拉风箱似的，他的嗓子疼，胸腔疼，接着浑身上下都疼。等到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死死地掐着凯尔的手。凯尔的身边蹲着老虎，他可爱的克里斯蒂。


    “你为什么……你救了我。”


    湮灭瞪大眼睛。他一开始本来想：啊，是啊，我是不会被记住，但这没什么，作为交换记忆的代价，他可以忍受。


    但真到杰森这么说的时候，他就不那么觉得了，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简直是小美人鱼，他要气得变成泡沫。是他救了杰森的，可功劳全被这个坐着什么也没干只知道冤枉人的蠢货抢走了！如果是别人他可能还就认了，不，不行，别人他也认不了，更别提是凯尔·雷纳！


    你这情感小偷！骗子！强盗！湮灭在心里恨恨。


    凯尔听见他心里嘀嘀咕咕的在那边生气，对杰森，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承认，湮灭肯定不高兴，否认，就会让场面变得很奇怪，而且湮灭到底也是自己的一部分嘛。


    对湮灭，他在心里说：我没有那意思。


    所以他说：“你要不要把手松开？”


    杰森松开手，凯尔的手都被他捏红了。


    “我以为我会被你捏骨折。”凯尔说。


    “抱歉。”


    湮灭用自己的老虎脑袋挡住凯尔，扑上床，压得病床吱呀一声。


    “哎呀，宝贝。”杰森搓搓湮灭的毛。“你怎么进来的。这可是医院。”


    “他偷偷溜进来的。”凯尔说。“而且，其实是他救了你。”


    湮灭满意地呼噜：你可算说了句人话。


    杰森露出养猫人士特有嘴脸，发出那种特别欣慰的“噢”，用脸去蹭湮灭的毛毛。湮灭心潮澎湃，澎湃得凯尔也跟着身上起鸡皮疙瘩。


    要不是自己在，杰森这肯定要对湮灭一顿亲亲，凯尔想，然后湮灭的想入非非就会跑到我这来。


    原来前几天自己想到杰森是因为他。也难怪嘛。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会依赖也很正常。那样的情况不是有很多吗？孤独男女，碰见一个对他们伸出手的人，就当做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认为对方是自己人生中的太阳。然而他们因为长时间的孤独总是没法好好和人相处，常常伴随着一些精神病态，时常充满过剩的幻想，性幻想啦，生活的幻想啦，占有欲的幻想啦，最后步步紧逼，把一切关系搞砸。但这情况也是有很多种的。要看是怎样风格的作品。湮灭么……唉。算啦。不去管他。我在这，他爱想就想吧。也不会怎样。想想的自由还没有了么？


    杰森把湮灭撸得舒服又服帖，凯尔也觉得自己的头皮酥酥麻麻的，好像整个人都延展开，然后杰森的手伸到湮灭的尾巴根，凯尔屁股一紧，一种快感从尾椎辐射到前边。现在他非打断杰森不可了。


    “你要不要喝水？”凯尔走到饮水机旁，侧过身来。还好还好，只是稍微有点刺激到而已。


    “好。”杰森说。“你说克里斯蒂救了我，你又为什么会在这？”


    “你别觉得奇怪。我是感应到……你。你有危险。”凯尔说。“可能是因为，就是那种，我们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的，你知道，就是，宇宙射线之类的。”


    “啊啊。原来如此。罗伊他们呢？”


    “罗伊送女儿回去了，斯塔克也回去了，他把你解冻之后就给你安排入院了。”


    “我的刀呢？”


    “什么刀？”


    “我的……我的大种姓之刃。算啦。你也不认识。”杰森面色遗憾。


    “……应该是落在阿富汗了。”


    “你一直在这？”


    “嗯。”


    “我躺了多久？”


    “你是说从飞回来到现在？我也记不清了。挺久。我其实睡了一会。不打紧。”毕竟也要陪着湮灭嘛。不然的话谁看着他呀。


    杰森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这种没前提的关心在妈因药物吸食过量死亡后就再也没有过。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谢谢”。两个字。非常单薄。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好讲了。


    181


    温情的时间很快过去，托尼斯塔克，排场的代名词，每次他出席活动或参加聚会，闪光灯都尽可能对准他。他从来都是媒体的焦点，他这个人在或不在都创造新闻。失踪占据头条，被绑架的视频也占据头条。毕竟“红头罩竟是卧底”完全没有“西海岸富豪失踪竟是因为被恐怖分子绑架”这一新闻吸睛，媒体苍蝇一样，闻着味转移了镜头。


    等到他如闪电般归来，镜头和话筒更是恨不得打包成压缩文件挤过去，但这次他们被统统挡在门外，理由是托尼·斯塔克需要修养。这也正常。毕竟他是受害者。


    俄巴代亚·斯坦代替托尼·斯塔克出面，一脸和气笑容地应付了媒体。


    “不论作为公司的一份子，还是作为他的老朋友，我都非常高兴托尼能够平安归来……感谢军火库和红头罩的及时救援…… ”每一句话都不是真心的，他在心里把托尼还有军火库和红头罩骂了个遍，但两面三刀的商人素养依旧让他露出八颗牙。


    镁光灯对着他疯狂闪烁，他的光头如同灯泡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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