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松田阵平和降谷零第一次冷战。


    毕竟以往他们都是火拼。


    研二鹦鹉左看看右看看，一个一言不发冷脸放洗澡水，一个心虚想跑又不敢走。


    “hagi，跟他说洗澡水放好了爱洗不洗，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装给谁看。”


    松田阵平的脚步刻意放得很重，哒哒哒地从卫生间走过来，一下子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哈，谁装了！”降谷零反坐在餐椅上，下巴抵在椅背的凹陷处，被对方说的火气也跟着上来，“萩原你和他说，我今天还就不洗了，谁爱洗谁洗！”


    萩原研二不知所措地绕场一圈，最后落在降谷零的肩头。


    “两位，能不能给我个前情提要？”


    “你们这么突然，就算是我这朵万人迷交际花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萩原研二抖抖自己的羽毛：“你们两个不会是串通好了来玩我吧？”


    沉默。


    漫无尽头的沉默。


    萩原研二的玩笑没有被任何一个人接住。


    松田阵平用平静无波的眼神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似乎要将他眼中的光亮全部吸走。


    另一边的降谷零显得更加焦躁一些，默不作声低着头掐自己的手，一个又一个月牙形的伤口出现在他深色的肌肤上。


    事情好像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很多。


    萩原研二自觉自己一只鸟能力有限，此刻他是多么地想念班长和小诸伏。


    “要不你们还是打一架吧。”


    萩原研二颇有些垂头丧气地开口，蓝红交映的尾巴垂在降谷零面前。


    “金毛混蛋你……”


    “不准说。”


    降谷零截停松田阵平的话，整个人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仿佛只要松田阵平继续说下去，他就会扑过去扼住对方的喉咙。


    “外强中干的白痴混蛋。”


    松田阵平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只是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看他，群青色的眼睛中有着欲言又止的无语和气恼。


    降谷零张张嘴没再说话。


    “你们两个孤立我，”萩原研二飞扑到松田阵平怀里，“小阵平，小降谷，你们两个有秘密也就算了，可是这秘密明显是有关于我和班长小诸伏的吧，不光有事瞒着我们，还因为这个互相生起闷气。”


    “说实话，有点令人担心哦。”


    “有问题要及时沟通才行啊，如果一直这样闷着的话我们……”


    降谷零“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木制的椅子和木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们去卧室里面说，”他说。


    绚丽多彩的翅膀展开，松田阵平还是像以前抱小孩和小猫时候的手法一样戳着研二鹦鹉的胳肢窝把他放在沙发上。


    他伸出手指点点对方的小鸟脑袋威胁道：“不准偷听。”


    随即跟着降谷零一起进到卧室。


    萩原研二乖乖地待在沙发上，直到卧室隔音极好的门被关上。


    不让偷听，可没说不让摇人。


    他控制着不太灵活的爪子拨通伊达航的电话：“班长，救命！”


    卧室里的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并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还将面临自家班长的严刑拷打。


    卧室里没有开灯，降谷零在关上门的瞬间就被松田阵平推倒在床上。


    “现在我们来谈谈吧，”松田阵平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刚刚的时间你编好理由了吗？”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大敞的窗户像是深渊中鬼怪的巨口。


    要吞噬一切的光明、鲜花还有自由。


    “你记起来多少？”降谷零问他。


    “上辈子的全部。”


    松田阵平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那双眼睛理智、冰冷又锋利，仿佛所有见不得人的腐烂淤泥都将被他搅碎。


    “你怎么会想起来？按理说……”降谷零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又被打断。


    “别转移话题，”松田阵平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整个上半身都拉近自己，乱蓬蓬卷发投下的阴影压在他骨相优越的眉眼上，“降谷零你最好清楚一点。”


    “我现在在给你机会。”


    “你要是不说，那就等我们四个一起来审你吧。”


    不能让hiro知道。


    要是让他们知道的话，自己费心费力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不能……不可以……


    降谷零想要开口，思绪却混乱不堪。


    身上薄薄的衬衣贴在肌肤上，被溅上咖喱酱汁的部分有些冰凉。


    “你想要我说什么？”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摊手，“你不是都已经记起来了吗？”


    “我们的世界是一本漫画，在原本的结局里你们都会在故事开篇之前死去，我为了救活你们绑定了一个系统，通过收取周围人的幸福值转换成能量来兑换道具，失败了就重来一局。”


    茶金色的发软绵绵地趴在降谷零的额头，他叹息一声：“你不是都已经记起来了吗？松田，你还想问什么呢？”


    松田阵平一股火气直接从胸口烧到喉咙：“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还有什么？”降谷零逃避似的移开目光。


    “降谷零！你到现在还不肯跟我说实话！”


    他双手发力，把降谷零拉起到几乎是悬空的状态，两个人的脸靠得很近，降谷零能够看清楚他眼底简直要灼伤人的怒火。


    但一滴泪先一步滴落到降谷零眼下的肌肤上，带着令人颤抖的温度，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松田你……”


    呆愣过后是无措和愧疚，降谷零伸手抚上他带着薄茧的手。


    松田阵平却猛然松开自己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的手，后退两步，用力拽了下自己的衣领急促地呼吸。


    “我就问你一件事，”他的呼吸逐渐平缓，“上一世你的计划明明就差不多成功了，为什么诸伏他会在最后关头自杀？”


    隐隐约约的光线下，降谷零勉强看清松田阵平那极度克制又冷静的表情。


    而那滴泪就像是他的幻觉。


    “上次是上次，”降谷零抿唇，不知道是在对松田阵平还是在对他自己保证，“这次我一定会成功的。”


    在一阵寂静过后，松田阵平突兀地讲出那句话：“是因为你会死。”


    “诸伏自杀是因为他发现，一旦拯救我们四个这任务成功，你就会死。”


    “对吗？”


    在恢复上辈子记忆的一个小时内，松田阵平通过记忆中捣毁黑衣组织那天的蛛丝马迹得出这样的结论。


    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实验室里。


    已经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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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作的休眠舱以及舱内死不瞑目的老者。


    一枪命中额头已经没有声息的琴酒。


    瘫坐在地上腹部一片血红的降谷零还有他怀里胸口不断涌出鲜血的诸伏景光。


    那时的降谷零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hiro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不要这样……这样的结局……”


    每一个细节，松田阵平都记得清清楚楚。


    至于诸伏景光答应过降谷零的话，那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自杀”的话，放到现在看来却更像是一句诅咒。


    能够让诸伏景光在胜利的最后关头自杀的，松田阵平想不出第二种理由。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重来一次，降谷零却不愿意再告诉他们关于系统的事了。


    “我……”


    降谷零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只感觉嗓子一阵干涩，灰紫色的瞳孔睁大，下一秒一阵眩晕袭来。


    松田阵平你居然给我下药！


    在降谷零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松田阵平轻轻揭下趁他不注意贴在他颈侧的贴纸。


    那还是降谷零前两天才给他的，组织实验室研发出来的新型迷药。


    “放心，我就和系统说两句话，不过不能让你听。”


    降谷零的意识伴随着这句话缓缓地坠入一片深色的海。


    在海的深处，那张熟悉的面容重演着让他痛苦万分的场景。


    “zero！”


    诸伏景光踹开实验室的大门，滴滴作响的警报系统刺痛他的耳膜。


    被重伤的琴酒还试图扶着墙去够那把掉落在身旁的□□92FS。诸伏景光没有丝毫犹豫地举起枪射击。


    不可能被驯服的恶狼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子弹正中眉心。


    “zero，zero，”他焦急地呼唤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举枪的手仍然平稳，精神却过度紧绷。


    绕过休眠舱，他看见自己寻找的人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之中。


    “zero！”


    无力的身体被他托起，那双灰紫色的眼睛挣扎着打开一道小缝。


    “hiro，你来了。”


    诸伏景光多日来的不详预感成真，他把降谷零搂在怀里。


    细小的胡茬扎得降谷零有些痒，连带着身体里的痛意似乎都消减了几分。


    “hiro，松田他们都没事吧？”他吃力地攥住诸伏景光伸过来的手，那双手上有长年累月使用狙击枪留下的厚茧、不知道是被玻璃还是金属划出的伤口还有熟悉的让降谷零感到心安的温度。


    “大家都没事，我们胜利了，”诸伏景光试图抱起他逐渐失温僵硬的身体，“zero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出去找医生。”


    “不用了hiro，这就是结局了，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你们都还在。”


    大脑逐渐失去对四肢的掌控，降谷零慢慢……慢慢闭上眼睛。


    诸伏景光在这一刻凑齐了拼图的最后一片。


    原来获得系统帮助的代价是zero的死亡。


    他怔然地看着怀里的人呼吸渐弱，那些记忆碎片不断在眼前闪现。


    几秒钟后，左轮手枪的枪口指向卑微者的胸膛。


    “对不起zero，”他低喃道，“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砰——”


    湛蓝堕落深渊。


    而另一抹紫重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