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尊尼获加？”


    宫野志保穿过玄关，一进客厅就看见懒散地倚在沙发上的男人。


    个子大约在一米八五左右，手上覆着薄茧，看位置不仅仅是使用枪支造成的，身材算不上魁梧但有肌肉，绝对是练家子。


    凌乱的卷发，黑西装黑墨镜，嘴上叼着一只烟。


    很符合组织的刻板印象。


    壁炉的火光映在那男人的左半张脸，偶尔火苗的晃动都像是在亲昵地舔舐。


    “从今天开始，你归我管。”


    他没有在意宫野志保冷漠到甚至有些敌视的目光，只是随意地用食指往下勾了勾墨镜，群青色的眼睛慵懒又锐利。


    宫野志保攥紧手里的书包带，紧张地抿了抿唇。


    “我知道了。”


    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


    这次的监管者似乎是一个不太好脾气的人。


    而且有些狂妄自大。


    宫野志保站在客厅门口，身上镀上一层冷霜。


    即使没有开门她也知道，门外的两个底层成员还尽职尽责的守着。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双眼睛。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铺就成一张巨大的蛛网，无数黏腻的蛛丝从四面八方缠向她的每一个关节。


    尊尼获加根本就没有再管她，叼着烟吞云吐雾，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


    “那我就先回房间了，”宫野志保打了个招呼，背着自己沉重的书包回到房间。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直到……


    “晚上吃什么？”宫野志保木着张小脸，一只手抚在客厅的门框上。


    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尊尼获加居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发出的荧荧蓝光照在他的脸上。


    在墨镜的遮掩下，宫野志保只能看见他没有任何情绪的下半张脸。


    客厅里并不算黑，虽然没有开灯，但还有壁炉的火光支撑。


    宫野志保得不到他的回应，在昏暗的环境中莫名涌出惧怕的情绪，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门框。


    “啊，”尊尼获加啪一下合上手机，露出嫌麻烦的表情，“你还要吃饭啊？”


    这是什么话？


    是人都要吃饭的。


    宫野志保嘴角抽搐了下，突然有点怀疑对方的代号到底是怎么来的。


    说起来，尊尼获加好像是波本的情人？


    按理说以宫野志保的年龄和地位都不应该知道那么多内部信息，但上一任临时负责监管她的人头马是个碎嘴子，而且似乎对波本怨念颇深。


    只要组织那边有一点相关的风吹草动，就会在她耳边逼逼赖赖波本又怎么变态了。


    宫野志保即使不想了解也以各种方式知道了很多流言蜚语。


    “不能订外卖吗？”尊尼获加抬头望向她，“或者让叫两个人来送。”


    “这边的外卖很慢的，”宫野志保摇摇头，“至于那些底层成员，他们只是负责监视我，并不受我的指挥。”


    男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面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稍稍侧头瞥了一眼个子小小的宫野志保。


    “确实要吃点饭，”尊尼获加嘟囔道，“矮得像个小蘑菇蛋。”


    她能听到！


    而且她现在才14岁欸，这个身高很正常的。


    宫野志保扭过头带着点恼意望向他。


    随即又觉得这个代号为尊尼获加的男人似乎也不是看上去的那么难接触。


    比之前有一任给她吃馊饭的监管人好点。


    尊尼获加打开门冲外面的人说了两句，回过头见宫野志保还待在原地，还以为对方是太饿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怼到对方脸上：“喏，垫垫。”


    宫野志保见他伸着拳头过来，下意识地退后半步，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谢谢，”她伸手接过，“你居然还会随身带着糖？”


    尊尼获加闻言一愣，目光落在她手里那两颗包着花里胡哨糖纸的薄荷糖上。


    这些糖……


    应该是买来吃的吧？


    虽然很难吃。


    薄荷糖太过于辛辣。


    能吃但应该不会再买第二次。


    离开那边的公寓之前，他看着玻璃罐里所剩无几的薄荷糖，完全没有思考就全部塞进行李箱带过来了。


    “随手拿的，”尊尼获加不太在意地敷衍一句，转身又坐回沙发。


    宫野志保看着如同长在沙发上的尊尼获加，这人是机器人吗？


    给点指令就动动，不给指令就坐在那里发霉。


    不过，她看着手里的糖，心里的提防放下一些。


    尊尼获加的情绪似乎还挺稳定的，至少不会在出现之前监管人的暴力问题了。


    窗外的树随着风摇动，宫野志保抬头望向那片树影，伸出的手触碰到冰凉的玻璃，像她永远触不可及的自由。


    就算是永远都挣不开这牢笼，她至少还有姐姐。


    姐姐，姐姐。


    像是听到了宫野志保藏在心中深切的呼唤，宫野明美猛地攥紧胸口的衣服。


    不知道志保她怎么样了？


    宫野明美抬起头，明亮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此时此刻，她们会望向同一个月亮吗？


    “宫野明美小姐。”


    大胡子的外国男人无声无息地在她身后出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她，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宫野明美被吓得一激灵，心跳骤然加快，她慌乱地回过神退后两步。


    “你是谁？”


    在警惕地盯紧对方的同时，宫野明美一只手悄然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我是斯米诺，”他平静地看着对方的动作，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你不必担心，这不过是桑格利亚的命令而已。”


    宫野明美当然认识桑格利亚，视线在斯米诺身上扫视一圈后还是选择低头。


    “不知道桑格利亚找我有什么事？”


    “桑格利亚会亲自向你说明，”斯米诺滴水不漏地回答。


    上车前宫野明美再次抬头望向那银月，祈祷自己能够和妹妹看见同一个月亮。


    皎洁的月光像流动的雾，一层一层披洒下来。


    “看月亮能看饱吗？”


    尊尼获加看着盯着窗外发呆的宫野志保，拿起桌子上的披萨塞进嘴里。


    “我们都吃了好几天披萨了，”宫野志保瘪瘪嘴，“你都不会吃腻吗？”


    她在这几天的相处中逐渐看清楚这个外表冷漠的代号成员，虽然不至于信任对方到忘记对方身份的程度，但说一些无伤大雅的抱怨还是可以的。


    “小鬼头你还挑上了，”尊尼获加翻了个白眼，态度随意地问她，“那你想吃什么？”


    其实想吃姐姐做的蓝莓花生三明治。


    不过宫野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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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宫野明美刚见过没几天，距离组织规定的下次见面的时间还早得很。


    这个时候在提出见面肯定会被拒绝的。


    宫野志保叹了口气：“明天下午要上布拉德利先生的课，下课应该很早，我们去学校旁边的餐厅吃晚饭吧。”


    “随便。”


    尊尼获加不在意这些，反正他一天到晚都要跟着宫野志保，对方晚饭愿意在哪儿吃都无所谓。


    “那就这样决定了。”


    餐厅的特色是蛤蜊浓汤。


    口感绵密，混着奶油的奶香和蛤蜊肉的鲜甜。


    尊尼获加觉得一般。


    他觉得这玩意儿和味增汤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宫野志保倒是很喜欢，连续吃了好几天披萨，这些平平无奇的饭菜在她嘴里也变得异常美味。


    “这个苹果派和披萨不就是一个甜一个咸的区别吗？”尊尼获加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到发腻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他嚼了嚼，麻木地吞下去。


    “你根本就是机器人吧，”宫野志保动作优雅地舀起一勺汤放进嘴里，“只能辨别酸甜苦辣，再进一步的味道就完全感知不到了。”


    “简直像没有舌头一样。”


    “那种事也无所谓，”尊尼获加动作迅速地吃完手里的苹果派，耸耸肩又懒散地后倚在椅背上。


    明明白衬衫的纽扣已经扣到最上面那一颗，领带也规规矩矩地系在脖子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衣服总是给人一种松松垮垮的感觉，更衬得他整个人吊儿郎当桀骜不驯。


    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什么正经人。


    “hello，”两个穿着露着肚脐眼的短T恤，外面是同款不同色羽绒服的女孩来到他们旁边。


    “Hi,baby girl,do you need any help?”（小女孩，你需要帮助吗）


    其中一个女孩露出和善的笑容问宫野志保，嘴唇上的金属唇钉随着她说话的动作一闪一闪。


    宫野志保一愣，随即想起来：“No,thank you,he is my elder brother.”（不，谢谢你，这是我的哥哥）


    她望向坐在对面的尊尼获加，对方显然也能够听得懂女孩所说的话，只不过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


    “Ok,but if you have any questions,you cane to us.”（好的，但是如果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


    宫野志保对对方表示了感谢，临走时两个女孩还用警惕的眼神看向尊尼获加。


    “她们觉得你是坏人呢，”宫野志保大概是被那两个女孩的善意感染，加上总算吃了顿好吃饭，她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尊尼获加沉默了下，平静地开口：“我本来就是坏人。”


    组织里哪有好人呢。


    生长于泥泞的恶之花，即使心中再向往光明，根系仍然扎根于用鲜血和尸体堆积的肥沃土壤中。


    宫野志保被他的话噎住，眼里的笑意也淡下去不少。


    “像你坏得这么肤浅的坏人也不多见。”


    她哼了一声，闭上嘴开始专心地品味自己桌上没喝完的蛤蜊浓汤。


    面前的小鬼不知道怎么就又生气了。


    尊尼获加叼上一支烟，心中默默地吐槽。


    麻烦的小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