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风澜与宁和

作品:《风过山林4

    朝暮更迭千回,三载岁月已从指缝漏成细沙。


    文清指尖的面粉正簌簌落在刻度精准的电子秤上。全职煮夫的第四年,他早把菜谱迭代到7.2版本——从最初抱着立殴在炒锅里手忙脚乱,到如今能从容操控空气炸锅、破壁机、砂锅与烤箱的协奏曲。灶台上贴着晓枫的手写便签:“晚餐吃玛格丽特,爱你宝宝”,字迹带着她特有的跳脱。


    晓枫的摩托车头盔还挂着夜露,裹着晨露的赛道训练早已开始。结束后她径直赶往商学院,参加《供应链风险管理》的案例研讨。车队储物柜里摞着三叠写满批注的教材,柜门上贴着姜家湾小姑娘用铅笔临摹的画——画里的她正骑着摩托车飞驰,车轮扬起夸张的尘土。


    两人分头去了两个村组,隔着屏幕核对物资清单时,发现彼此手机日程里都标着同一天:12月15日。那天既是晓枫亚洲锦标赛的排位赛,也是文清主持的留守儿童厨房改造项目竣工日。


    腊梅在夜里悄悄开了,雪花给圣诞树覆上一层银装,像极了产房外通宵未灭的灯。晓枫刚结束与饶海怡的视频通话,手机屏幕还残留着父女俩说笑时的温度。她轻手轻脚地上楼,木质楼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在哼一首关于平安夜的小调。


    “领导,孩子们都睡了。”文清站在走廊暖黄的壁灯下,指了指儿童房虚掩的门缝,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去洗澡了?”他压低声音问,尾音带着笑意。


    晓枫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眼睛亮得像偷到糖果的小孩。“你等我一下。”她转身时裙角扬起轻盈的弧度,像片雪花消失在走廊转角。文清倚在浴室磨砂玻璃门前,能听见自己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嗒,嗒,嗒,敲在寂静里。


    “给!”她献宝似的举起一张彩纸,在浴室蒸腾的雾气里泛着虹光。文清接过展开,“这什么?”


    “观看票。”


    文清突然弯腰将她腾空抱起,晓枫的惊呼被淹没在氤氲水雾中。“你个小妖精……”他咬着她发烫的耳垂轻笑,花洒溅起的水珠在瓷砖上跳成欢快的圆舞曲。


    两个小时后,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划出焦虑的轨迹。晓枫从被窝里伸出的手臂还泛着沐浴露的玫瑰香,电话那头樊阿姨的声音像根骤然绷紧的弦:“周洋在急诊室……”


    文清正把下巴搁在她肩窝,犬齿轻轻磨蹭着那块敏感的肌肤。晓枫猛地起身时,他痛呼一声撞在床头上。“对不起对不起……”她慌乱的手指抚过他下巴泛红的印记,电话那头是冰冷的急讯,指尖这头却是他温热的皮肤。


    挂断电话的瞬间,卧室仿佛骤然降温。文清用羽绒被把她裹成茧,从背后环抱的力度泄露着不安。“明天送完孩子,”他吻着她发顶轻声说,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我陪你去。”


    晓枫把脸埋进他带着相同沐浴露香气的胸膛,听见两颗心脏以不同的频率跳动,最终渐渐重合。


    2020年12月25日,曼林医院病房门口,周骁和樊薇薇如坐针毡地守着。当文清和晓枫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时,两人像触电般猛地站起。樊薇薇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颤抖的双手紧紧攥住晓枫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肤:“谢谢你能来。”她声音里的破碎感让晓枫心头一紧。


    “周洋哥怎么了?”晓枫的声音陡然拔高,走廊的白炽灯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投下惨白的光。樊薇薇别过脸,泪水在医用消毒水的气味中划出闪亮的轨迹,哽咽着说不出话。


    当周骁吐出“轻生”两个字时,晓枫感觉脚下的地砖突然塌陷——这个词像把钝刀,生生劈开了圣诞节该有的温馨。四人沉默地挪到病房前,金属门把手上凝结着冬日的寒气。周勇和管床医生推门而出时,晓枫一个箭步拦住他:“爸!周洋哥他……”


    “他在等你。”周勇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低垂的头颅让鬓角的白发显得格外刺目。他机械地从晓枫身侧擦过,落在文清肩头的手掌沉重如铅。文清缓缓跌坐在病房门口的座椅上。


    晓枫的手指在门把上停顿了三秒,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钻进骨髓。推开门时,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撞进耳膜。


    病床上的人形让她瞬间屏住呼吸——周洋左腕缠着渗血的纱布,脸颊凹陷得能看清颧骨的轮廓,睫毛在青黑的眼窝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他闭着眼,眼睑颤动时,晓枫才发现窗帘缝隙的光斑正落在他锁骨的凹陷处。“把窗帘……拉上……”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晓枫的指尖碰到他右手腕上的住院手环,塑料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


    床头显示屏的“重度抑郁”四个字泛着刺目的红光。晓枫的指尖掠过周洋凌乱的发梢,滑向他颤抖的肩胛,“周洋哥,不怕。”她突然撞进一双空洞的眼睛——那对总盛满笑意的眸子,此刻像被抽干的枯井。


    周洋突然攥住晓枫的手腕,泪水滑落,“你不选我是对的……”他的脊椎弯成问号,“我连选择离开的权利都没有。”


    晓枫的拇指摩挲着他左手腕的纱布,“还疼吗?”这个触碰让周洋条件反射地想抽手,却被她更用力地扣住。


    “记得我爸爸‘失踪’的时候吗?”晓枫突然张开双臂,“你现在需要这个。”当周洋迟疑的指尖刚要垂落,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谢谢!”周洋的下巴抵在她肩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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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发闷,“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不是周家的人,就做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人,为心爱的人做顿饭,接孩子放学……”


    晓枫收紧环抱的手臂:“是啊,普通多好。”


    “姥爷那天告诉我,”周洋突然盯着天花板上闪烁的消防指示灯,虹膜映出诡异的红光,“周陈两家签了200亿的协议。”他喉结滚动着吞咽了一下,“我按他们要求跪着敬茶,妈妈还是当众扇我耳光,说周家不养优柔寡断的废物。”


    晓枫盯着周洋的眼睛,希望他能接住自己眼底的光。一瞬,他的嘴角扯出古怪的弧度,“我的那个未婚妻跟她的网球教练厮混,被人拍了亲密照,真讽刺啊……”


    她突然抓起周洋颤抖的手腕,心电监护仪的节奏渐渐平稳。晓枫缓缓开口:“这些事,都定义不了你的价值。”她抬手拭去他睫毛上的泪珠,“我一直觉得周洋哥很好——专注时的认真,下厨时的细致,陪孩子时的耐心,都让我感动。你总无条件支持我,无论是赛车还是别的梦想,那份鼓励的力量很珍贵。还有那场无人机表演,那本育儿手册,虽然‘俗气’,但那一刻的用心,现在想起来仍觉得美好。”


    “我们还能不能继续?”


    “我们在用另外一种方式继续。”


    晓枫亮出手机照片。周洋的泪水砸在屏幕上,模糊了那个黑溜溜大眼睛的男孩:“这不是卢卡斯,也不是奥斯卡。”


    “这是立殴——我们的孩子。”晓枫的泪珠悬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我们的孩子?”周洋的眼泪又“嗒嗒”坠落,晓枫按住他抽搐的手背,“现在,你要为他好好活着。”


    周勇的指节在门板上叩出两声钝响,病房里的抽泣声像被刀切断。晓枫正用掌心抹过眼角,突然按住胸口,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哽噎——像有人猛地攥紧了她的胃袋,酸水涌上喉头的瞬间,她踉跄着跪倒在地。


    “小心!”周勇一把捞住她手肘,将她扶到病房外的座椅上。


    文清伸手去擦她湿漉漉的脸颊,拇指蹭过她浮肿的眼睑:“没事吧……”话未说完,晓枫已经栽进他怀里,耳廓紧贴他胸腔。规律的心跳声中,她突然想起早晨刷牙时,牙膏的薄荷味引发的剧烈反胃,还有前天突如其来的眩晕——这些碎片还没来得及拼凑,胃部又是一阵痉挛。她猛地推开文清,冲向垃圾桶干呕起来。


    “去妇科看看吧。”周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白大褂里的手机震得“嗡嗡”响,检查单上的字迹清晰无比:晓枫,孕6周+3天,HCG值90200。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泛着暖融融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