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的手中握着一个……油腻的，温热的，还带着别人牙印的……鸡腿。


    一股混杂着鸡油和口水的复杂气味，直冲他的鼻腔。


    他，秦天！


    天命之子！上古仙尊的亲传弟子！未来的仙界传奇！


    此刻，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甚至可以说是创世以来最大的……侮辱！


    杀人不过头点地。


    可眼前这个怪物，他……他竟然……


    用一个啃过的鸡腿，来羞辱我？！


    一股巨大无法抑制的怒火，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想把手里的鸡腿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想指着林凡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想告诉他，我秦天，士可杀，不可辱！


    然而……


    他不敢。


    他看着林凡那张依旧是人畜无害，甚至还带着一丝“你快吃啊，别客气”的真诚笑容的脸。


    秦天心中那股滔天的怒火，瞬间熄灭了。


    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快跑！”


    “徒儿！快跑啊！”


    戒指里的苍老已经快要疯了。


    他感觉，自己再在这个怪物面前多待一秒，他这道残魂，就得被对方那股子不讲道理的“道韵”，给活活吓到魂飞魄散！


    “此人是魔鬼！是天底下最恐怖的魔鬼！”


    “他不仅能窃取天命，还能玩弄人心！他这是在……摧毁你的道心啊！”


    “快走！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秦天终于从那极致的屈辱和恐惧中，清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鸡腿，又看了一眼林凡。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愤怒，有不甘，有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茫然。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个动作。


    他猛地将手中的鸡腿扔在了地上！


    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他甚至不惜燃烧了自己的本命精血，施展出了苍老教给他的，最强的逃命秘术——“血遁大法”！


    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那速度快得连音爆声都来不及响起。


    林凡看着那道消失的血光，愣了一下。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被扔在地上，沾满了灰尘的鸡腿。


    脸上露出了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


    “哎，这孩子。”


    “怎么这么浪费粮食呢？多可惜啊。”


    他走过去，弯下腰，捡起了那个鸡腿，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后面不改色地塞进嘴里，又啃了一口。


    “嗯，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咸了。”


    远处，药尘子和百味真人看到这一幕，再次对视一眼。


    然后，齐刷刷地又悟了！


    “师尊大智慧！”药尘子一脸的崇拜，“他不是在吃鸡腿！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道，不分贵贱！哪怕是沾染了凡尘的食物，其中也蕴含着至理！”


    “仙人真高人！”百味真人也是两眼放光，“他不是在吃鸡腿！他是在用行动，批判那个天命之子的浪费行为！食之大道，最重珍惜！仙人这是在……为天下苍生，惜福啊！”


    林凡听着身后传来的，这俩活宝的脑补，感觉……心好累。


    算了，随他们去吧。


    鸡腿不能浪费。


    ……


    千里之外。


    一座荒无人烟的山谷中。


    一道血光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地上，现出了秦天的身影。


    此刻的他，面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燃烧精血施展“血遁大法”，对他的损耗是巨大的。


    “噗——”


    他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师尊……我……”


    “别说话！”戒指里的苍老用一种极其虚弱，却又无比庆幸的语气说道，“快！调息！疗伤！我们……我们总算是……逃出来了……”


    秦天盘膝而坐，从储物戒中掏出几枚疗伤丹药，一口吞下，开始艰难地恢复着伤势。


    一个时辰后。


    他的脸色才稍微恢复了一丝血色。


    “师尊……”他睁开眼，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不甘，“那个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连您都……”


    苍老沉默了。


    许久，他才用一种充满了后怕的，颤抖的声音说道：“他……他不是人。”


    “他是一个我们无法理解，也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徒儿你记住，从今天起，忘了青阳城，忘了那个怪物！就当我们从来没有去过那里！”


    “可是……我的机缘！”秦天不甘地攥紧了拳头，“那本该是我的上古药园！就这么……被他夺走了？”


    “机缘？”苍老苦笑一声，“徒儿啊，你还不明白吗？”


    “在他面前，所谓的‘天命’，所谓的‘机缘’，都只是个笑话！”


    “他就是天命！他就是机缘！”


    “他想让谁有，谁就有！他想夺走谁的，谁就得乖乖交出来！”


    “刚才他若是想杀我们，我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他放我们走，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苍老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秦天却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信！”他低吼道，“我才是天命之子！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我怎么可能……”


    “够了！”苍老厉声打断了他，“你若再执迷不悟，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你忘了，他最后给了你什么吗？”


    秦天一愣。


    他想起了那个……油腻的鸡腿。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他在羞辱我！”


    “羞辱？”苍老的声音变得无比复杂，“徒儿啊，你错了。那不是羞辱。”


    “那是……怜悯。”


    “是更高层次的生命，对你这只不知天高地厚蝼蚁的……一点点怜悯。”


    “他甚至懒得去杀你，懒得去羞辱你。他只是随手扔给了你一点……他吃剩下的东西。”


    “就像我们看到路边一只可怜的，快要饿死的野狗一样。”


    苍老这番话，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秦天那颗高傲的，属于“主角”的心。


    “啊啊啊啊——！”


    秦天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了痛苦而又愤怒的咆哮！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他的剧本不该是这样的！


    “师尊……”许久，他才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苍老叹了口气。


    “青阳城是不能再待了。”


    “那个怪物的存在，已经彻底打乱了这方天地的法则。在那里，你的‘天命’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我们必须走！去一个他暂时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去哪里？”


    “去凡人的国度！”苍老的声音变得果决起来。


    “修仙界的气运已经被他搅乱。但凡人国度，龙气汇聚，国运昌盛，那里的法则相对稳固。我们可以去那里暂避锋芒，徐图后计！”


    “去……大乾王朝的都城！”


    “那里是这片大陆的龙脉汇聚之所！也是你重新凝聚气运，东山再起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