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辰仙王想解释。


    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难道，跟下面这群人说：“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你们的皇帝，你们的皇帝，是被那个少年，用妖法给控制了”？


    他不敢。


    他怕自己刚说出“妖法”两个字，下一秒，他那个还在仙盟里躺着的儿子，就得当场宣告不治了。


    他现在是进亦忧，退亦忧。


    左右为难，生不如死。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凡，正一脸惬意地靠在城楼的栏杆上，欣赏着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出，年度魔幻现实主义大戏。


    他感觉，很满意。


    “嗯，不错，不错。”


    “这下，剧情就丰满了。”


    “有宫斗，有权谋，有忠诚，有背叛，还有跨越种族的，皇位禅让。”


    “这剧本，拿去给那些说书的，估计能讲个三天三夜，不带重样的。”


    他转头，看向自己肩膀上那个，同样是看得目瞪口呆的何首乌。


    “怎么样，何大仙？”


    林凡用一种寻求知音的语气问道。


    “我这导演水平，还可以吧？”


    “好……好玩！”


    何首乌挥舞着自己的两条根须腿，激动地上蹿下跳。


    “太好玩了！比我在土里跟蚯蚓打架，好玩一万倍！”


    “那个跳舞的，让他再扭得骚一点！”


    “还有那个罚站的，给他换个姿势！让他倒立！”


    “还有那个穿白衣服的，让他也下来，跟那个胖子一起跳！”


    何首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


    林凡听着它这建设性的意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嗯，你这个提议，不错。”


    “下次可以试试。”


    就在这一人一“参”，旁若无人地讨论着，如何让剧情变得更加“精彩”的时候。


    远在千里之外，某个不知名的，隐蔽的山洞里。


    戒指中的苍老，那道本就虚幻的残魂，在“看”到京城里，那荒诞的一幕后。


    终于不堪重负。


    “噗”的一声。


    冒出了一缕青烟。


    整道残魂，都变得更加透明，更加虚弱了。


    他裂开了。


    是物理意义上的裂开了。


    “完了……全完了……”


    苍老的声音气若游丝，充满了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这个世界……没救了……”


    “这他……是天谴啊！”


    他感觉自己这几万年积累下来的，关于“天道”、“气运”、“法则”的所有认知，在这一刻，都被那个不讲道理的魔鬼，给按在地上，用一块板砖，来来回回碾成了最原始混沌的虚无。


    他彻底自闭了。


    他决定，从今天起封印自己。


    不到仙帝……不，就算是仙帝来了，他也不出来了！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在戒指里，当一个与世无争的老爷爷。


    ……


    京城，皇宫。


    这场由林凡一手导演的闹剧，也终于快要进行到尾声了。


    因为，林凡他玩腻了。


    “唉，没意思。”


    他摇了摇头，感觉索然无味。


    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人皇笔。


    对着虚空，轻轻一抹。


    那些由他亲手写下的“不准打架”，“罚站”，“跳舞”，“传位”的法则，瞬间就被抹去了。


    下一秒。


    正在那儿激情热舞的宁王，身体猛地一僵，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还在空中，保持着一个极其妖娆姿势的腿。


    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叛军。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的羞耻感，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眼前一黑，直接就气晕了过去。


    而那个被罚站了半天的秦天，也终于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那已经僵硬了的四肢。


    然后，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晕死过去的“盟友”宁王。


    又看了看那群，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甚至开始互相指责的叛军。


    他知道，自己的“宫斗”剧本，已经彻底崩了。


    不，不能说崩了。


    是被人用一种极其离谱，极其不讲道理的方式，给撕了个稀巴烂。


    “师尊……”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和绝望，带着一丝哭腔，在心中呼唤道。


    “我……我想回家……”


    然而，戒指里一片死寂。


    苍老已经彻底自闭了，连信号都断了。


    秦天感觉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了。


    而老皇帝和那群文武百官，也从那种狂热的“拥立”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写满了后怕和尴尬。


    刚才……我们都干了什么？


    我们竟然要拥立一个仙盟的仙王当皇帝？


    我们是疯了吗？


    老皇帝更是老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之上的剑辰仙王。


    又看了看城楼之上，那个一脸风轻云淡的林凡。


    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敬畏。


    他知道，今天要不是这位爷出手。


    他这大乾的江山，怕是真的要易主了。


    他才是这大乾王朝，真正的定海神针啊！


    闹剧终于收场。


    皇宫之内，一片狼藉。


    叛军们群龙无首，不是跪地投降，就是四散而逃。


    宁王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妖娆的微笑，也不知道在梦里，还在跳着什么舞。


    秦天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孤儿。


    整个场面突出一个惨淡。


    天空之上。


    剑辰仙王看着下方这尘埃落定的一幕，长长地松了口气。


    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捡回了一条命。


    不，是捡回了他儿子的半条命，和他自己的仙王道途。


    他看着城楼之上，那个已经收起了人皇笔，正准备转身离开的少年。


    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杀意。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敬畏！


    他现在终于明白，太浩那个老家伙，为什么会那么怂了。


    换成是他，他比太浩还要怂！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这不是什么伪仙，也不是什么秘宝！


    这分明就是一位游戏红尘的，不知名的无上恐怖存在！


    这种存在，别说去调查他了。


    能不被他随手玩死，就已经是祖坟上冒了十八辈子青烟了！


    剑辰仙王深吸一口气。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有些凌乱的衣袍。


    然后，对着林凡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前……前辈！”


    他连“仙人”都不敢称呼了，直接用上了修仙界，最至高无上的敬称——“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