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真的好疼！”


    宿醉后的脑袋，就像被人拿大铁锤左右开弓，抡了七八十下。


    林奕迷迷糊糊伸出右手，往床头柜上摸索。


    他想喝口水。


    结果摸了个空，直接把床头的水杯扫到了地上。


    啪！


    杯子碎裂的声音清脆无比。


    下一秒。


    一道焦急又带着惊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小奕？你、你没事吧？”


    紧接着，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干瘦，穿着带补丁旧衣服的妇人快步跑了进来。


    她脸上没有半点责怪，反而写满了惶恐和不安。


    “是妈不好，是妈没把杯子放稳……你可千万别生气，妈这就扫、这就扫！”


    说完，她转身就要去找扫帚。


    那卑微无比的身影，让林奕心口猛地一抽。


    他抬起手，刚想说点什么。


    可就在这时。


    另一道身影猛地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将那瘦弱的妇人护在身后。


    “林奕！你又想干啥？杯子是你自己不小心碰掉的，跟妈没关系！”


    姐姐林芳双眼通红，明显是刚刚才哭过。


    “妈为了给你还清赌债，都六十多岁了，还要出去给人家打工！白天在工地上筛沙子，晚上去小饭店里刷盘子，两只手上全是裂开的口子。”


    “听说你昨天从号子里放出来，有点好吃的都舍不得吃，全想着留给你，自己整整啃了一个月干馒头。”


    “你要是还想对妈动手，干脆就冲我来！”


    一声声哭喊，像一把把刀子，狠狠扎进了林奕心里。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


    脑袋里那股要命的疼痛还没消散，可眼前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也就在这时——


    姐姐和母亲的头顶上，竟然凭空浮现出了两行文字。


    【林芳，罪恶值：0】


    【刘玉梅，罪恶值：0】


    【善恶之眼系统已激活，可窥破世间一切善恶罪恶。】


    系统？


    我穿越了？


    一道冰冷无比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回荡，林奕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


    他明明上一秒还在警校的毕业庆功宴上，跟同学们举杯庆祝自己拿到了市刑侦队的offer……


    怎么眼睛一闭一睁，就换了个地方！


    与此同时。


    大量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疯狂涌入脑海。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奕，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


    但人品，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人渣中的战斗机。


    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不仅把母亲的养老钱和姐姐的嫁妆全部骗光输光，还染上了赌博和酗酒的恶习。


    因为喝多了跟人打架斗殴，被判了两年，直到昨天才从里面放出来。


    而林奕的前世，却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他拼了命地学习，就是为了考上警校，当个好警察。


    毕业时，他各科成绩全优，第一个被市刑侦队录取。


    可就在那场庆功宴上，所有同学的家长都来了，庆祝自己的孩子前程似锦，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羡慕地看着别人父母慈爱的笑容。


    家人……


    是林奕上辈子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他望着那个浑身发抖，却依然张开双臂护着母亲的姐姐。


    又看向那个仅仅因为一个杯子碎了，就战战兢兢，卑微到骨子里的妈妈，鼻子蓦地一酸。


    “妈，我其实……”


    话还没说完，院子里就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呵！林奕那个混蛋玩意儿是不是又在发疯！”


    “这才刚放出来一天，又要对他妈他姐动手了？”


    几个邻居闻声挤进了院子，立刻就指指点点起来。


    “刘大姐，我看你就是太惯着他了！上回他偷了我家一只老母鸡，你还帮他赔钱，你这不是助纣为虐是什么？”


    “就是！喝多了连他亲爹的骨灰都敢扬了，这种畜生儿子留着干嘛！”


    “我看啊，就该把他关在大牢里，关一辈子才对！”


    院子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猛地冲进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胖子。


    他一进门，二话不说，目光就死死锁定了林奕。


    “玛德！林奕你个狗东西，你敢再动我妈一下试试！”


    说话的，正是林奕的亲弟弟，林涛。


    林奕被抓进去的时候，他才刚初中毕业，如今已经在技校读了两年。


    他身后的胖子赵大壮，更是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脸凶狠。


    “涛子，别跟这种人渣废话！小时候咱们打不过他，现在可不怕了！”


    “他今天要是再敢打阿姨，咱们就把他胳膊打折！”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可就在拳头即将落下去的那一刻……


    母亲刘玉梅，竟然用自己那孱弱的身体，硬生生地挡在了林奕面前。


    “小涛，你别冲动……你哥今天没有打我！”


    “而且、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亲哥啊，做弟弟的怎么能对哥哥动手呢？”


    “那做儿子的就能打母亲吗？”


    邻居们纷纷摇头，一副“这家人没救了”的表情。


    可就在这时，林奕突然从母亲身后走了上去。


    “全都给我闭嘴！”


    他看着母亲刘玉梅瘦弱的背影。


    这个身影，跟他前世里，那个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年龄不同，但那种来自于血脉深处的触动，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记错的。


    林奕走到刘玉梅和林芳面前，红着眼圈说道：


    “妈，姐……”


    “我承认，我以前不是个东西。”


    “我游手好闲、赌博打架、啃老骗钱……干的都不是人事。”


    “尤其是一喝酒就犯浑，让你们给我操碎了心，给你们惹了数不清的麻烦。”


    “今天，我就当着大伙的面发个誓——”


    “我林奕以后要是再碰一滴酒，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从今天起，我就出去打工，赚钱养家！”


    “我要给您攒够养老的钱，我要给姐攒嫁妆钱，让她风风光光地嫁个好人家！”


    他说着，一把抓起桌上那半瓶没喝完的二锅头，“砰”的一声，狠狠砸碎在地上！


    玻璃碴子碎了一地。


    此刻，院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然而最感到难以置信的，还是刘玉梅和林芳母女。


    她们呆呆地站在原地，连话都忘了该怎么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还是原来那个小奕吗？


    怎么睡了一晚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可就在她们恍惚的瞬间，人群里却突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


    “呵呵！说得真比唱得还好听。”


    “林奕，你拿什么给你姐攒嫁妆？拿你那张嘴吗？”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嘴角歪斜的男人走了出来，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在林芳身上打转。


    “你姐为了替你还赌债，可是欠了我不少钱呢！利滚利，我看她这辈子都还不完了！”


    “所以啊，她只能肉偿抵债，现在……她已经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