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康低头，看着自己全新的右手。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


    从手腕到小臂，都被一层狰狞的，仿佛活物般的黑色金属覆盖。


    上面布满了细腻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充满了力量感。


    他试着，握了握拳。


    “咔。”


    臂铠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动，和他自己的意念，完美同步。


    没有丝毫的滞涩感。


    就好像，它天生就长在那里。


    姜康心念一动。


    嗡！


    一抹纯粹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色刀刃，从臂铠前端无声探出。


    一米五的长度，刚刚好。


    他能感觉到。


    这刀刃，不是实体金属。


    而是由他自己的血气，精神力，以及那丝“切割法则”共同构成的能量体。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随意挥了一刀。


    没有风声。


    没有破空声。


    只有一道细微的，仿佛空间被划破的黑色裂痕，一闪而逝。


    好快。


    好锋利。


    这已经不是物理层面的“切割”了。


    这是从概念上，直接斩断！


    姜康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有了这东西，他现在的真实战斗力，恐怕已经能和真正的高阶武者掰掰手腕了。


    甚至，面对初入宗师境界的强者，也有一战之力！


    “你……”


    那个威严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疑。


    “你不是在吃它。”


    “你是在……奴役它。”


    “你把它的灵魂撕碎，把它的法则抢走，然后把它的躯壳，变成了你自己的铠甲和爪牙。”


    怪物似乎在努力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种事……闻所未闻。”


    “你这种存在，本身，就是对‘法则’最大的亵渎。”


    姜康收回了灾厄之刃，活动了一下新的手臂。


    他抬起头，看向那片无尽的黑暗。


    “说完了？”


    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那就上下一道菜。”


    “……”


    黑暗，再次陷入了沉默。


    姜康能感觉到，那头怪物的庞大意志，正在剧烈地波动。


    它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许久。


    那个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叹息的复杂情绪。


    “我明白了。”


    “对你这样的‘掠食者’来说，力量，意境，法则……这些都只是不同口味的‘肉’而已。”


    “无论怎么吃，都只是在填饱肚子。”


    “你吃得再多，也只是变得更‘胖’，而不是变得更‘高’。”


    “这样的菜，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那么……”


    “就让你尝一道，我这里，最特别的，也是最后一道藏品。”


    话音落下。


    整个血色湖泊，彻底沸腾！


    湖水不再是塌陷，而是疯狂的倒卷，冲天而起，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由纯粹血液构成的龙卷！


    无数被封印在湖底的气泡，在这股力量下，被瞬间搅碎！


    里面的血兽，傀儡，残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最纯粹的能量，被血色龙卷吸收。


    整个空间，都在剧烈的震动。


    仿佛这头神祇级的怪物，正在消化自己的全部库存！


    它在……清场！


    最终。


    所有的能量，所有的血液，都浓缩成了一点。


    那是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能量团。


    它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没有杀气，没有疯狂，没有意境，也没有法则。


    它就像初生的太阳，温暖，纯净，充满了无限的生机。


    它一出现，周围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和腐朽气息，都被净化一空。


    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姜康的数据面板，第一次，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代表着最高警报的血红色文字！


    【警告！检测到不可解析的超维物质！】


    【威胁等级：（超出当前解析上限）】


    【成分分析：】


    【警告：该物质蕴含着极高位格的‘生命本源’，任何形式的‘吞噬’行为，都将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有100%概率，导致吞噬者自身‘存在’被抹除！】


    100%的抹除概率？


    姜康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是死亡。


    是“抹除”。


    是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擦掉，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这道菜，没有名字。”


    怪物的声音，变得无比庄重。


    “它不是力量，不是技巧，也不是任何你可以‘吃掉’的东西。”


    “它，是一滴血。”


    “一滴，来自‘原初级’存在的，最本源的精血。”


    原初级！


    姜康的心脏，狠狠地漏跳了一拍！


    那是与“灾厄级”之上，能够引发第二次“赤灾”的恐怖存在！


    “它，诞生于‘赤灾’之前。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生命印记之一。”


    “它里面，不包含任何能力。”


    “只包含一样东西。”


    怪物的声音，一字一顿。


    “‘潜能’。”


    “最纯粹的，无限的，可以让你突破一切血脉枷索的……潜能！”


    姜康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潜能！


    这才是他最渴望的东西！


    他的【无限吞噬】，可以让他获得无数能力，但无法改变他“兽血”的本质。


    这个本质，就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旦暴露，他将成为全人类的公敌！


    “不过，这道菜，你不能‘吃’。”


    怪物的话锋，陡然一转。


    “你只能，用你自己的血脉，去和它‘融合’。”


    “如果你的血脉，足够强大，足够古老，足够‘高贵’……你就能吸收它，让你的生命层次，发生跃迁。”


    “但……”


    “如果你的血脉，在它面前，只是‘劣等’的，‘污秽’的……”


    “那么，你，就会被它‘净化’。”


    怪物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残酷。


    “你的血肉，你的灵魂，你的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这滴更高维度的血，彻底抹消。”


    “因为它会判定，你这种‘低等’的生命形态，没有资格，和它共存。”


    “这是一场审判。”


    “对你‘根源’的审判。”


    “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个连我都看不透的‘灾厄’……”


    “你的‘根’，到底是什么成色？”


    “你，敢赌吗？”


    整个空间，死一般的寂静。


    姜康死死地盯着那滴金色的血液。


    他的大脑，在以每秒亿万次的速度疯狂计算。


    风险？


    100%的抹除率！


    这是必死的局！


    但……收益呢？


    无限的潜能！


    彻底摆脱“兽血”的枷锁，让他可以真正站在阳光之下！


    他的【无限吞噬】，他的【不屈】意志，他那来自异世界的灵魂……


    这些，难道还不够“高贵”吗？


    姜康的眼神，从挣扎，到犹豫，最后，化作了一片彻骨的疯狂！


    他的人生，就是一场豪赌！


    从实验台上逃出来是赌！


    在破败城活下来是赌！


    每一次吞噬，都是在赌！


    他，早就把命压在了赌桌上！


    现在，不过是把赌注，再加大一点而已！


    “有什么不敢的。”


    姜康咧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