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的冷汗还没干。


    那个怨毒的声音，像一根扎进脑子里的毒刺，虽然被碑王之力碾碎，但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却烙印在了林风的感知里。


    陷阱。


    母亲留下的线索，被人动了手脚。


    谁去拿，谁就会被标记。


    林风站在宿舍中央，屋里的灯光都好像暗了几分。


    他想起了小姨塞给他的那块玉佩，还带着她的体温。


    “或许，能成为你的一条生路。”


    他没得选。


    他必须知道那几页纸上写了什么。


    林风没有通知任何人，拿起车钥匙，直接走出了御水龙都的后门。


    ……


    平安街一百三十七号。


    晚晴茶馆的门，在夜色里像一张沉默的嘴。


    林风推门而入。


    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同。


    成为真正的碑王后，他与这座城市的气息紧密相连。


    茶馆里那股排斥他的力量，此刻在他面前，像个见到主人的家犬，温顺地匍匐着。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地下石室。


    石室里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样，药香和阴气混合的味道，不再让他不适。


    林风闭上眼睛。


    他将体内的地脉之力，如水银般铺满了整个石室的地面、墙壁、每一寸角落。


    之前那股与笔记断裂节点呼应的气息，变得清晰起来。


    它就在这里。


    林风睁开眼，走向石室最深处的一面墙壁。


    那面墙看起来与别处无异，但在他的感知中，其中一块石砖的温度，比周围的要低上一些。


    他伸出手，按在那块石砖上。


    没有用力去推，只是将一股碑王之力，缓缓注入其中。


    “咔哒。”


    一声轻响。


    石砖向内缩进了半寸，随后缓缓向侧面滑开，露出了一个仅能容纳一本书的狭小夹层。


    夹层里，静静地躺着几页泛黄的纸张。


    纸张的材质很特殊，非纸非皮，被某种油脂处理过，保存得极为完好。


    正是母亲苏晚晴的笔迹。


    林风伸出手，将那几页纸取了出来。


    在他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那个被他碾碎的怨毒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炸响。


    “……抓到你了！”


    一股黑色的气流，顺着纸张，闪电般窜向他的手臂。


    林风冷哼一声。


    他体内的碑王之力轰然运转，那股磅礴的墨色力量，瞬间将侵入的黑气吞噬得干干净净。


    他甚至能感觉到，这股被吞噬的黑气，成了他力量的一丝养料。


    “原来如此。”


    林风看着手里的纸张，眼神冷冽。


    这个禁制，对别人是催命符，对他这个碑王来说，却成了送上门的补品。


    他不再迟疑，就站在这间密室里，借着头顶昏暗的灯光，低头阅读起来。


    第一页，开头就让他心头一震。


    “九幽炼狱，非烛龙殿巢穴，乃雪城龙脉之‘根’，是镇压那‘东西’的真正封印所在。”


    林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烛龙殿，只是盘踞在封印之上的毒蛇，在窃取封印泄露出的力量。


    他继续往下看。


    “烛龙殿图谋甚大，欲逆转封印，将秦梦炼为‘炉鼎’。秦梦血脉特殊，是与‘根’相连的活钥匙。一旦她被炼化，烛龙殿便可通过她，彻底掌控九幽炼狱，进而操控地底那‘东西’……”


    “届时，雪城将沦为真正的炼狱，万劫不复。”


    炉鼎！


    林风捏着纸页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终于明白，秦兰为什么那么急切。


    她的母亲，正在被当成一件祭品，一件工具，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


    他翻到最后一页。


    那上面，没有太多文字，只画着一幅潦草却精准的地图，正是九幽炼狱的内部结构。


    在地图的最深处，画着一朵盛开的雪莲。


    旁边是母亲苏晚晴留下的最后一行字。


    “若我身陨，小风，你须入炼狱，寻得‘雪莲本源’。那是净化一切的根源，是破局的唯一希望。切记，小心秦兰，亦要……用好她。”


    用好她？


    林风看着这三个字，心中翻江倒海。


    母亲留下的嘱托，充满了矛盾。


    既让他小心秦兰，又要利用她。


    他收起纸页，转身离开了石室。


    ……


    鉴古斋，地下据点。


    当林风推门而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秦兰，赵雪梅，刘药师，陈瞎子……他们都在等他。


    “找到了。”


    林风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那几页残破的笔记，拍在了石桌上。


    秦兰的动作最快，她第一个冲了上去，拿起笔记。


    只看了几行，她的身体就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炉鼎……他们竟然……竟然要拿我妈当炉鼎……”


    秦兰的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坚强的脸，此刻写满了痛苦和绝望。


    赵雪梅拿过笔记，快速地看了一遍。


    她的反应和秦兰不同，她的脸色同样惨白，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惊惧和了然。


    “雪莲本源……”她喃喃自语，目光转向了林风，“小风，你奶奶教你的‘仙家入门诀’，恐怕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林风问。


    “这股力量，或许并非单纯的借力、净化。”赵雪梅的声音有些发干，“你奶奶……她恐怕从一开始，就是想让你成为能够‘平衡’万物的存在。这雪莲本源，可能和你的根基，有脱不开的关系。”


    林风沉默了。


    奶奶、母亲、外婆……她们似乎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而他，就是那颗最重要的棋子。


    “现在说这些没用了。”秦兰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但眼神却变得无比狠戾，“我妈等不了了。林风，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我知道。”


    林风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他走到王金海和周部面前。


    “老王。”


    “林先生，您吩咐。”王金海连忙躬身。


    “我要你动用御水龙都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关系网。从现在开始，雪城，给我围成一个铁桶。”林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份量，“一只苍蝇飞进来，我都要知道它是公是母。我们离开之后，这里要是出了半点岔子，你就不用等我回来了。”


    “是！林先生放心！”王金-海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林风又看向周部。


    “周部。”


    “风哥！”


    “这次去的地方，叫九幽炼狱，传说中的屠宰场。”林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通知下去，所有跟着去的兄弟，把遗书写好。这一趟，能活着回来的，不会有几个。”


    周部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咧嘴一笑。


    “风哥，咱们这条命都是你捡回来的。兄弟们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他转身，对着身后同样神情肃穆的安保队员们吼道：“都听见了没？怕死的，现在滚蛋！”


    无人应声。


    也无人后退。


    林风点了点头，最后看向秦兰。


    “地图给我。”


    秦兰立刻将那张画着九幽炼狱的地图递了过来。


    林风将地图在石桌上铺开，那处被鲜血标记的盆地，像一只狰狞的眼睛。


    他的手指，缓缓点在那个标记上。


    “那就，去屠宰场里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