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飞那句“多谢师尊为我护法”，让柳如烟神魂剧震。


    一种灼痛感从内而外地烧灼着她。


    她强行压下的逆血在胸口沸腾，五脏六腑都感到一阵焦灼。


    护法？


    她动用了最隐秘的手段，冒着“情枯”之毒反噬加剧的风险，发动的神魂攻击，在他口中成了“护法”？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羞辱。


    柳如烟看着宇飞那张俊美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挑衅，没有抗拒，只有纯粹的、彻底的漠视。


    他根本不在意。


    她的一切手段，一切心机，在他面前都无效，甚至无法让他多停留一瞬。


    这种被完全无视的感觉，比任何失败都让柳如烟难以忍受。


    然而，宇飞已经不再关注她。


    他转向了更深、更黑的渊底。


    他体内的元婴正发出奇特的共鸣，饥饿感愈发强烈。


    【好家伙，下面还有好东西。】


    【柳如烟这股能量供应不稳，时断时续的，体验感真差。下面那个才带劲，稳定又庞大！】


    【得去看看。】


    宇飞心中念头已定，身形一动，继续朝着深渊的更深处坠去。


    他行动间没有半分探索险地的谨慎，反而透出一股急切，目标明确。


    “站住！”


    柳如烟脱口而出。


    宇飞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银白长发在漆黑雾气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迅速消失。


    她的话音在空寂的深渊中没有激起一丝回响，被浓郁的哀伤之气吞噬。


    柳如烟悬停在原地，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他敢不听自己的话！


    他竟然敢直接无视自己！


    怒火之后，一种更深的寒意从她脊骨窜起，让她四肢冰凉。


    他为什么要下去？


    那下面有什么？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对一切漠不关心，唯独对力量的增长有着近乎贪婪的本能。


    渊底……有比这渊中之气更庞大的能量？


    一个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不是被自己逼入绝境，而是……他本来的目标就是葬情渊的底部。


    她本以为自己是猎人，却没想到只是给一头无法理解的凶物引了路，还妄图将其吞下。


    可笑。


    可悲。


    柳如烟贝齿紧咬，唇角渗出血来。


    不行。


    绝不能让他再脱离自己的掌控。


    她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的刺痛，身影化作红影，也朝着深渊底部追了下去。


    这一次，她的姿态不再是高傲的猎人，只剩下追赶的仓惶。


    ……


    越往下，宇飞越是心惊。


    【我靠，这地方的负能量浓度直接拉满，太冲了。】


    周围的“哀”气不再是虚无的雾状，而是变得粘稠，甚至开始实质化。


    他的身边，出现了一道道黑水晶构成的棱柱。


    这些棱柱从虚空中生长出来，形态各异，表面流淌着化不开的悲伤。


    宇飞能感觉到，每一根水晶棱柱里，都封存着一段绝望的记忆。


    有弟子修炼岔气，修为散尽，道侣离去的悲痛。


    有长老冲击境界失败，寿元耗尽，坐化前的遗憾。


    这些都是合欢宗历代陨落于此的强者残响。


    对于任何修士，这些都是致命的神魂剧毒，触之即伤。


    但对宇飞来说……


    【叮。】


    【检测到具现化的‘历史哀伤结晶’，能量纯度极高。】


    【系统正在解析并吸收……】


    【奖励：神魂强度提升！】


    【奖励：修为+10分钟！】


    【奖励：‘无垢心’感悟碎片+1！】


    【啧啧啧，看看，什么叫企业文化底蕴啊？这就是！死了的老员工都能继续发光发热，为新员工的成长添砖加瓦，感动！】


    宇飞在这些“悲伤水晶”之间穿行，如同巡视自家的花园。


    他伸出手，敲了敲最近的一根，发出清脆的声响。


    【质感不错，比玻璃结实，回头撬几根回去，给我那圣子殿装修一下，整个哥特风格，B格满满。】


    他内心盘算着，忽然停下脚步。


    元婴的共鸣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看向下方。


    那里，没有任何黑雾，是一片空旷的圆形空间。


    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颗心脏。


    一颗巨大的、通体由纯黑水晶构成的心脏。


    它在缓缓地跳动。


    咚……


    咚……


    每一次跳动，整个葬情渊的哀伤之气都随之脉动，那是法则的搏动。


    心脏的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从裂纹中，散发出古老、宏大、偏执而疯狂的悲伤。


    那是一种“我爱这世间，世间却背叛了我”的极致之哀。


    宇飞明白了。


    这颗心脏，就是整个葬情渊的源头。


    是“天道情网”中，“哀”之法则在这个世界的实体化节点。


    或许，这也是合欢宗某位修炼到极致，却最终失败的祖师，其道心与法则融合后留下的遗骸。


    【卧槽……究极无敌至尊豪华版经验包！】


    【这哪里是大餐？这简直是满汉全席啊！】


    【吃了它，别说元婴中期，我怕是直接能冲到元婴后期去！】


    宇飞的呼吸依旧平稳。


    他的内心已是狂喜。


    富贵险中求？


    不，这根本没有险。


    这就是送到嘴边的自助餐。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加速，笔直地冲向那颗“哀之心”。


    就在此时，一道红影追了上来，悬停在百米之外。


    柳如烟看清了渊底那颗水晶心脏，也看清了正冲向心脏的宇飞。


    她发出尖叫，声音里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不！！”


    “那是‘哀祖之心’！是我宗创派祖师之一的道心所化！碰了它，你的神魂会被万古之哀瞬间冲垮，会死！！”


    那不是警告，是发自内心的惊骇。


    合欢宗的典籍中有只言片语的记载，创派祖师之一的“哀祖”，当年试图以“哀”证道，强行融合天道哀之节点，最终失败，身死道消，仅留下一颗被诅咒的道心，化作这葬情渊的根基。


    那是禁忌。


    是连她这个宗主都不敢靠近的绝对死地。


    可宇飞充耳不闻。


    【哟，还带背景介绍的？创派祖师？那更得尝尝了，老字号，味道肯定正宗！】


    在柳如烟惊恐的注视下。


    宇飞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在了那颗跳动着的黑色水晶心脏之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神魂破碎的哀嚎。


    宇飞的手指与“哀祖之心”的表面完美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然后，柳如烟看到了她此生最无法理解，也最恐惧的一幕。


    那颗蕴含着万古之哀，足以让渡劫大能道心崩溃的“哀祖之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精纯到极致的“哀”之本源，化作纯粹的能量洪流，通过宇飞的指尖，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叮！警告！检测到超高维‘法则本源’能量注入！】


    【系统正在过载运行！转化效率已突破上限！】


    【法则解析中……‘哀’之本源法则碎片+1！+2！+3！】


    【奖励：宿主道心从‘琉璃心’圆满，正式晋升为——‘无垢心’！】


    【奖励：宿主元婴彻底淬炼完成！获得特性——‘悲苦免疫’！】


    【奖励：修为+120年！】


    【奖励：……】


    轰隆——！！！


    一百二十年精纯到极点的修为，加上之前积累的六十年，再叠加上突破元婴期时所获的八十年。


    总计二百六十年的庞大修为，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宇飞体内的修为壁垒，那道隔绝元婴初期与中期的天堑，被瞬间冲垮、碾碎。


    他的气息开始疯狂暴涨。


    元婴中期！


    成了！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


    那股能量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涌入。


    柳如烟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沐浴在能量洪流中的银发男人，看着那颗象征着宗门最大禁忌的“哀祖之心”正一点点地消失。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引以为傲的修为，她五百年的见识，她作为合欢宗主的骄傲……在这一幕面前，被摔得粉碎。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药，不是鼎炉，甚至……不是人。


    他是一个活着的法则，一个能吞噬世间一切情感并据为己有的怪物。


    极度的恐惧，淹没了柳如烟的理智。


    可在这恐惧的尽头，一种更加疯狂、更加偏执的念头，却不受控制地从她神魂最深处滋生。


    她看着那个正在接受“哀祖之心”全部馈赠的背影，眼神变得无比炙热。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既然无法掌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