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见状，更加得意了。


    “大祭司还给了我们吃不完的食物！给了我们不怕冷的衣服！他还有一个比最快的角马跑得还快的坐骑！”


    修稔没有阻止儿子的炫耀，他只是又从另一个兽皮小袋里，摸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硬块，递了过去。


    “族长，这个，也是祭司大人赐予的。”


    “祭司大人说，这是糖。甜的。”


    雷鸣活了半辈子，只知道浆果的酸甜和蜂蜜的甘甜。


    可眼前这东西，既非浆果，也非蜂蜜，它坚硬如石，却又纯净如水。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眼神复杂地落在修稔身上。


    “修稔，我为之前的决定感到羞愧。”


    雷鸣的声音沙哑而沉重。


    “但是，部落的规矩不能破。凡是踏入过恶山谷的人，都被视为诅咒之子，这是祖上传下来的铁律。我不能让你们回来。”


    这话一出，周围的族人顿时松了口气。


    但看向修稔一家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怜悯。


    是啊，规矩就是规矩。


    修稔的脸上没有丝毫怨怼，他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我明白，族长。”


    “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重返部落。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恶山谷里没有魔鬼，只有一位仁慈而强大的祭司。而且……”


    “我想用祭司大人赐予的白盐，为部落做些贡献。我想帮大家换盐。”


    “换盐？”雷鸣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的意思是那位强大的祭司大人，愿意和我们这种小部落交换物资？”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他们的认知里，强大的存在只会索取，从不交易！


    修稔刚想点头，人群中却猛地炸开一个尖利的声音。


    “别信他！他疯了！”一个瘦削的男人指着修稔，脸上满是惊恐。


    “恶山谷的诅咒会让人变成疯子！他肯定是被魔鬼控制了，想把我们都骗进山谷里去！”


    “对！一定是这样！”


    “修稔，你是不是已经不是你自己了？”


    质疑和恐慌再次蔓延开来。


    修稔没有解释，也没有争辩。


    “明天清晨，我会在恶山谷的入口等你们。愿意交换的，就来。”


    云山挺着小胸膛，扯着嗓子补充了一句。


    “我跟你们说，大祭司最喜欢那种灰色的鬼伞了！你们要是能找到，肯定能换到更多好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


    用最常见的鬼伞，去换那种神赐的白盐？


    这交易怎么听，怎么都像一个拙劣的骗局。


    说完，修稔拉着小雨，领着云山，转身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们一走，部落里彻底炸开了锅。


    “族长，不能去啊！这绝对是魔鬼的陷阱！”


    “跟魔鬼做交易？我们会遭天谴的！”


    “可是那盐……”有人小声嘀咕，脸上满是渴望。


    “修稔不会害我们！”一个身材壮硕背着石矛的汉子站了出来，他叫方圆，是修稔最好的猎友。


    “我跟他一起狩猎了十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说的话，我信！试一下，我们又有什么损失？”


    “损失的就是你的命！”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者拄着木杖，激动地敲打着地面。


    “魔鬼最擅长伪装成善良的模样，引诱贪婪的人走向死亡！你们都忘了吗？”


    “百年前，黑石部落就是因为听信了山中精怪的谎言，整个部落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争论声此起彼伏。


    “够了！”


    雷鸣一声怒吼。


    他铁青着脸。


    “想去的，我不拦着。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面！”


    “如果你们在恶山谷里出了任何事，就自己死在外面，别想再踏进部落半步！你们的家人，也将被一同驱逐！”


    整个部落，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驱逐？


    那和直接宣判死刑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心中的那点贪念和侥幸，被浇得一干二净。


    然而，绝望往往是滋生勇气的最佳土壤。


    夜幕降临，一个名叫彩虹的女人，在哄睡了怀中的女儿后，悄悄地推开了茅草屋的门。


    她丈夫死在几年前的部落冲突中，作为一个独自带着孩子的寡妇，她根本无法参与狩猎，每天分到的食物少得可怜。


    她太需要盐了！


    为了自己，更为了日渐消瘦的女儿！


    其实，她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那就是修稔。


    那个男人虽然拒绝了她，但她相信他的人品。


    她借着月色，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恶山谷的方向摸去。


    没走多远，前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彩虹心中一紧，刚想躲藏，一个纤细的身影却从暗处走了出来。


    是小青。


    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父母早亡，在部落里也是孤苦伶仃，只能靠自己四处寻找果子和野菜果腹。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却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


    她们都是被生活逼到绝境的人。


    沉默中，两人结伴而行，心中的恐惧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当她们抵达恶山谷入口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两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紧张地等待着修稔的出现。


    山谷的另一头，赵鸣羽刚刚通过古井。


    刚一进洞，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足足八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整齐地码放在角落，里面装满了还在蠕动的山坑螺。


    “这么多？”赵鸣羽又惊又喜。


    修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主动上前，帮他把沉重的袋子往洞口搬。


    他干起活来，力气十足。


    “那个祭司大人……”搬完东西，修稔搓着手，脸上带着几分期盼。


    “这些能不能跟您换点东西？盐或者别的都行。”


    他比划着，好半天赵鸣羽才看明白。


    “当然可以！”赵鸣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必须换！你帮了我大忙了！”


    他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掏出一大包精盐，这几乎成了他每次过来的标配，就是为了方便随时进行原始交易。


    对了，祭司大人。”修稔接过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继续比划。


    “我们部落里有些人，也想跟您交换物资，现在就在谷口等着。”


    “哦？”赵鸣羽眼睛一亮，“好事啊！走，去看看！”


    赵鸣羽跨上自己的小电驴，示意云山和小雨跳上后座。


    随着一阵轻微的嗡嗡声，他载着一大两小，跟在修稔身后，朝着谷口驶去。


    恶山谷入口处。


    当彩虹和小青看到修稔从山谷里走出来时，心头一喜。


    但下一秒，她们的目光就被修稔身后牢牢吸引住了。


    一个穿着她们从未见过的兽皮的男人，坐在一头没有腿却能自己跑的黑色坐骑上，身后还载着活蹦乱跳的云山和小雨。


    她们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彩虹，小青。”修稔走到她们面前，侧过身，恭敬地介绍道。


    “这位，就是大祭司。”


    彩虹和小青对视一眼，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除了传说中的神明，谁还能有这般匪夷所思的装扮和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