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绿公司注册地址在一幢偏远写字楼的最角落一间办公室里。


    门口有模有样地贴着公司的宣传图“简简单单，绿意盎然”，但从门口看过去，里面没有盎然，只有萧条。


    拨向简绿公司的电话并没有如期在狭小的注册办公地响起，应声而响的，是简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简绿真正的话事人，简安，正坐在简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小简总，我是法务的小王，简意那边发来邮件，他们向我们所要赔偿……120万。”


    简安皱了皱眉：“一个概念设计图而已，能值一百多万，他们怎么不去抢？”


    “对方经过专业的核算，如果走正式的法律途径，简绿几乎没有赢面。”


    “你们不是专业的法律团队么，这种事情也搞不定？简绿是我刚打造的公司，注册资本五十万，要是刚成立不久就赔上120万，你们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小简总，我们已经努力过了，对方的律师团队很厉害，我们无能为力。”


    “哦？你的意思是说两个女孩子创办的一家小小的服装企业，里面雇佣了全国数一数二的金牌律师团队，其能力之强，让老牌重工巨头简氏集团的法务毫无招架之力？”


    “小简总，法务也不是万能的，这件事，从源头上来说，是简绿公司理亏。”法务听到总裁的话语中透露出责备，看上去是在质疑自己的专业性，也不愿吃这个哑巴亏，言语中直指简安自己做事越过法律红线。


    啪。


    简安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简安只是觉得，简氏集团作为行业巨头，自有一套成熟的管理体系，这么多年法务部门也很少打败仗，这次居然被简意公司穷追不舍，令他很是气恼。


    他立刻叫来自己的秘书：“去查一查，简意公司的法务是谁，如果真如传言这般厉害，就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挖过来。”


    “小简总，不用特意去查的，他叫陆之言，律师函已经发过来了，上面还留着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回答简安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是简安的秘书，姓赵。


    “陆之言，这名字好耳熟。”简安感觉这名字和自己似乎有过交集，又无法想起对应的人到底是谁。


    简安看着律师函上留的座机号，不假思索拨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缓缓接起。


    简安心想，自己可能高估对方律师的水平了。


    在他印象里，法律从业人员时间观念都很强，也不会让来电的人久等。就算陆律师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那也有同事或者助理在第一时间代为接听电话。


    前提是，这陆姓的律师，是真正的法律精英。


    这样也好，等对方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自己就处在谈判的制高位，通过打压对方的职业素养，来争取谈判的胜利。


    “您好，简意公司。”电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柔而端庄。


    简安对着声音很熟悉，既不是陆律师，也不是陆律师的助理。


    “诗诗姐？”简安在脑海中编辑好的话语顿时失去用武之地。


    秦诗也没有想到简安会打来电话。


    “简安？没记错的话，我们刚通话结束没多久吧？”


    “诗诗姐，这是你的座机？”


    秦诗只是听到陆之言办公桌上的电话声响起，平时这台座机几乎就是摆设，几乎没有响起过，这会儿陆之言不在，电话声一直不停，她觉得太吵，就索性自己接了。


    “这是陆之言的座机，你找他？”


    简安的怀疑进一步加深：“诗诗姐你在陆律师的办公室里？”


    按简安的思路，秦诗有自己的办公室，即使是在陆之言的办公室，她作为总经理，也不至于帮一个法律顾问接电话。


    “陆之言的办公室，就是我的办公室。”秦诗知道这话说起来很拗口，但改变不了这就是事实。


    简安的呼吸明显加重，言语里带着极大的怀疑：“这怎么可能，你是简意公司的总经理，怎么会和法律顾问一个办公室？”


    “这你就要问陆之言了。”


    秦诗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对陆之言十分熟稔。


    不知怎的，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陆之言，简安的心里已经从一开始的欣赏转变为有点讨厌。


    秦诗想起陆之言说过，有充分的理由让简绿公司赔偿可观的金额。


    “我倒是有点好奇了，陆顾问到底做了什么，让简总您这样一家上市集团的总裁，亲自打电话和一个小小的股份有限公司的法律顾问联系。”


    简安总不至于直接当着秦诗的面说他想挖人，而且是撬秦诗公司的墙脚，便站起身，润了润嗓子，依旧保持着手拿着电话听筒的姿势：“巧了，我倒是和诗诗姐想到一处了。秦总能帮法务接电话，我也能帮法务打电话。”


    “原来是这样啊。”秦诗难掩笑意，“那我就先记着，等陆顾问回来了，我让他回电。”


    电话挂断，简安心中的不安更甚。


    针对简氏他有一个长远计划，现在他感觉，陆之言可能是整个计划里的最大变数。


    *


    陆之言是两个小时后才进办公室的，进门时，手上还提着两杯咖啡。


    “我出去办了点事，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家新开的咖啡店，知道你喜欢喝瑰夏，便带了杯回来。”


    秦诗拿起陆之言递过来的咖啡，浅尝了一口，咖啡的香气中又带了点水果甜甜的气息，很是令人心情舒畅。


    “谢谢你，是我喜欢的味道。”秦诗看到陆之言拿起另一杯在喝，便探过头问道：“你这杯是什么味道？”


    陆之言摇了摇还算结实的杯子：“热牛奶。”


    “你不喝咖啡吗？”


    “嗯，喝一点就睡不着。”


    “想不到你还是咖啡敏感人群。”


    陆之言嘴角带起一点笑意：“还是女孩子可爱，秦总形容起人来，也带着你画里的优雅，不像刘同，尽说我是老干部。”


    秦诗打量起陆之言，本子和笔不离身，遇到专业领域的事情，总会一板一眼，十分较真，这样的风格，说是“老干部”也不为过。


    “我倒是觉得刘同的形容很贴切，特别是在你工作的时候。对了，刚才简安找你，打的你座机，神神秘秘的，也没说找你什么事。”


    陆之言一时间也想不出原由，但简安主动来电，正好给了他邀功的机会。


    “还记得我说，要让简绿赔得名字都不剩吧？”


    秦诗点点头。


    “简绿的注册资本有五十万，根据我的测算，这次简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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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一共要赔我们一百二十万，两三家简绿才够那个简安去赔，也许简安是想打电话问我收款账号，好快点把赔款落实。”陆之言信心十足说道。


    秦诗看着陆之言，心里很踏实。


    “秦总看我这里做什么？”


    看得入神的结果，就是收到当事人的关切询问。


    “没什么，你有没有看过招财童子的动画片，我觉得你挺像集团的招财童子。”


    秦诗想着，随着陆之言而来的，是靠谱甲方的大笔订单，是让人满意的赔偿条款，这样看来，陆之言是简意公司妥妥的招财童子。


    “我如果是招财童子，那你就是小龙女。”陆之言笑道。


    看到秦诗有被冒犯到的样子，陆之言连忙道：“在那部动画片里，招财童子和小龙女是好伙伴，我们现在并肩前行，也是好伙伴。”


    看到秦诗缓缓坐下，陆之言拿起自己办公桌上的纸条，字迹娟秀，陆之言明白那是秦诗留下的简安来电座机号码。


    他熟练地拿起电话，修长的手指在各个数字键之间灵活地敲击，气定神闲。


    很快，电话就接通。


    “你好，我是陆之言。”


    简安听到陆之言的声音，熟悉的感觉又加了一层，但就是没法想起来对面到底是谁。


    “陆顾问，久仰，我是简安。”


    “小简总，不敢当。”陆之言表现得既礼貌，又疏离。


    “是这样的，陆顾问的律师函我已经拜读过，里面有些条款我有点疑问，能否请陆顾问到我们简氏集团来一趟，有些问题想当面请教。”


    听到陆之言的声音，简安就初步判定，这个人不简单。


    这更加深了简安将陆之言聘请到简氏集团的意愿。但他考虑到陆之言和秦诗一个办公室，如果在电话里直接表明来意，恐怕秦诗会阻止，便想着将陆之言约出来。


    简安特意强调简氏集团，就是想依靠简氏的力量，在谈判中占据主动权，毕竟以简安和其他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只要稍稍提到简氏，对方就会给三分薄面。


    “不好意思，我以为小简总代表的是简绿公司。”


    简安成为简氏集团的总经理，很多人都对他客客气气，像陆之言这样，对他的橄榄枝熟视无睹的人，非常少见。


    简安压住自己的脾气，又赔笑说道：“简绿是一家小公司，没什么资本，要简绿出120万，我还不如选择让简绿申请破产，但简氏就不一样了，一百多万对于简氏而言，就是九牛一毛。”


    “小简总，简意公司也有天眼查。”陆之言隐晦说道。


    言下之意，简绿和简氏，在法律上不构成任何关系，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简安尴尬地笑了笑，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又感觉自己说什么都很苍白。


    “小简总，我等着简绿财务上的好消息。当然，如果简绿因资不抵债无奈破产，我也会为简绿默哀，毕竟，公司里的员工们都是无辜的。”


    电话是在简安的无言以对之后挂断的。


    陆之言和简安的交锋，秦诗全程看在眼里。


    “陆之言，你真厉害，要是哪天你想和我吵架，我一定吵不过你。”


    秦诗不由得感叹道。


    “我敢百分之一百肯定，不会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