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笙半蹲在玄关处，把从海边带回来的寄居蟹转移到一个更宽敞的玻璃瓶。


    然后在里面铺了一层沙子，还把小海螺也一起放了进去。


    “先暂时委屈住着这里，回海城给你俩换大房子。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了，不许打架斗殴，这个小海螺给你们解闷的玩具。”


    他嘴里在碎碎念，教育两只小螃蟹和谐相处，相亲相爱。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踩在地毯上咚咚咚的声。他抱着玻璃罐回过头，看见神色紧绷的靳穆然。


    他从浴室出来还带着水汽，唇角眉心都往下压着。看到宁笙还在的那一刻，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马上要洗澡了，你又乱跑什么？”靳穆然几步走到他面前，语气有点硬：“这些东西放着，等会儿我来弄的。”


    宁笙：“……？”


    不是、他连门都没有出！离开他视线一会儿就是乱跑啦？还有刚才不是故意不搭理自己吗？装的冷淡是吧！


    宁笙撅着小嘴没说话，脸颊也气呼呼的，继续逗弄玻璃罐里的小螃蟹。


    小螃蟹也很灵性，那小钳子试探性地想钳他手指，不过太小了效果略等于无。


    “不许再弄了，先过来洗澡。”靳穆然咬了咬牙。


    “等会儿我自己会去，哥哥不用管我。”


    宁笙别开脸，知道他哥刚才故意给脸色吓自己呢，害得他难受了一路。


    “你是不是又不听话？”


    “你这么凶做什么？”


    其实靳穆然的语气并不算凶，宁笙心里有气，所以故意倒打一耙，先给他哥扣一顶帽子，占领道德制高点。


    “我哪有凶你？你不要胡搅蛮缠。”


    靳穆然皱了皱眉，他是真的很不希望和宁笙吵架。


    这一趟出来，他原本计划带他好好玩，也算是弥补之前工作太忙对他的忽略。


    “还说没有凶？靳穆然你自己听听跟我说话的语气。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无论我做错什么你都没这样凶过我！”


    宁笙的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胸口也微微起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靳穆然神色一紧，喉结艰涩地动了动。


    宁笙一看就知道他哥慌了。


    于是乎，在这么短短十几秒里，他把这辈子最伤心的事情都想了一遍，终于成功挤下来两滴眼泪。


    “笙笙。”靳穆然呼吸一窒，他手足无措地上前，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地放软：“我不是要凶你。”


    “你就是很凶！”宁笙越想越伤心，越哭越起劲。


    靳穆然看着他不断颤抖的肩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伸手把人揽进怀里，低声哄着：“别哭了，是我不对。”


    宁笙把脸埋在他温热的胸口，闷闷的哭声传来，身体小幅度地抽动着。


    靳穆然低下头，下巴轻轻蹭着宁笙柔软的发顶，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哥哥以后不这样了，别哭好不好？”


    宁笙哭了这一阵，情绪发泄出来，心里的委屈也慢慢散了。


    他从靳穆然怀里抬起头，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像只粉色毛发的小兔子：“那你以后不准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乱跑。”


    “好。”靳穆然应得干脆，抬手用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也不准老是板着脸。”


    “……我尽量。”


    “也不能干涉我和朋友的交往，不许让方晁去我学校监视我。”宁笙趁机讨价还价，为自己争取一点自由权。


    靳穆然垂眸看他湿润的眼睛，还是忍了忍：“好。”


    “那哥哥也不许再生气了，咱俩一人一回扯平。”


    “我们之间永远也不用扯平。”


    宁笙心底升起一丝小小的愧疚。


    他也不完全是装哭的，一开始是，后来真的想到了爸爸还有赵阿姨……


    最后是这些年和他哥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


    “好了，再不洗澡水就凉了。浑身脏兮兮的像只小流浪。”


    宁笙恋恋不舍地戳了戳小螃蟹，终于进浴室去了。


    靳穆然去阳台抽了根烟。


    夜幕笼罩，顶层俯瞰之下的港岛依然璀璨耀目。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认了吧。


    宁笙不喜欢自己也不要紧，讨厌管着他、盯着他也行。只要他待在他身边，让他能触碰到，就足够了。


    ……


    累了一整天，宁笙洗完澡就飞扑到床上睡觉了。他和靳穆然的床并排对着，中间隔了一个床头柜。


    宁笙不懂他哥为什么要订双人间，直接一个大床就行了。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刻意分床睡好像很生疏似的。


    月光朦胧，眼前有个高大模糊的黑影。


    宁笙下意识向后退，却被一把攥住手腕，紧接着跌入怀中。


    那黑影紧紧搂着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带起一阵战栗。


    他仰起头，对方滚烫的唇便压了下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唔——


    他发出含糊的呜咽，像只被困住的小动物，身体软绵绵地使不上劲，任由那双手在他敏感的脊背和后腰处揉·按。


    ……


    宁笙倏地睁开了眼，窗外已蒙蒙亮。他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下意识动了动双腿，脸色瞬间僵住。


    脑子里嗡的一声，湿的。


    他小脸皱成一团，咬着唇偷偷看向旁边的床。靳穆然还在睡着，侧身对着他这边，呼吸平稳悠长。


    宁笙的脸烧得厉害，做贼一样极其缓慢地掀开被子。去行李箱拿了干净内裤和长裤，垫着脚尖溜进了浴室。


    梦里零碎的画面闪过，那个黑影……好像是男的！


    没搞错吧？他是铁血直男啊！


    为什么会梦到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他哥还在旁边！


    呜呜，好丢撵。


    宁笙干脆洗了个澡，再把内裤扔到垃圾桶最底下毁尸灭迹。


    收拾妥当出来时，靳穆然已经醒了，正在用平板查看邮件。见他从浴室出来，皱起眉问道：“一大早洗澡？”


    “嗯……出了点汗。”宁笙眼神飘忽，不敢跟他对视，弯腰假装整理背包。


    靳穆然也没多问，起身进了洗手间，宁笙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在酒店餐厅吃了简单的早餐，就开启愉快的一日旅程。


    宁笙很久之前就做过攻略了，立志要把港城美食统统吃一遍。


    “刚吃完早餐，还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吗？”靳穆然拿起他的长长的清单看，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


    宁笙做的游玩计划和别人不一样，人家是景点地标作为重点，他全是吃的：Owl''s Choux的焦糖炖蛋泡芙、Bakehouse的蛋挞、Chacha的抹茶铜锣烧……


    宁笙伸手想把清单拿回来，抬头看见他哥英俊的脸庞。说真的，他哥真应该多笑笑，老是冷着一张脸都快有川字纹了。


    “我们只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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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份，尝尝味道就好了。”


    “笙笙是想说，你尝一口味道，剩下的我来解决？”


    宁笙耳朵一红，这种事情他的确做过很多，不过好在他哥从不嫌弃他吃过的东西，这一点倒是不洁癖了。


    因为不方便停车，司机把他们送到街口就离开了。宁笙拉着他哥往里走，远远就看见很多游客了。


    靳穆然今天虽然没穿西装，但是他身材高大挺拔，自带气场。再加上优越的五官外形，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盯着他看。


    当然还有他身边的宁笙。


    十八九岁的男孩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笑起来时眼睛像小猫咪一样狡黠。还有他脸颊上的小红痣，简直是神来之笔。


    靳穆然不动声色地搂住宁笙肩膀，尽可能将他圈在一个安全范围。街道不算宽敞，行人接踵而行，触碰是在所难免。


    可他就是一点也不能忍受。


    宁笙觉得他哥越搂越紧，忽然想起了昨晚的梦境。那个黑影好像也是这么高……手掌也这样用力、滚烫。


    “笙笙……”


    “啊？”宁笙回过神，才发现他哥叫了他好几声没反应。


    靳穆然垂着眼眸扫过宁笙发红的脸颊：“你很热吗？”


    “嗯，是有一点。”宁笙擦了擦额头的汗，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扑闪。还好他马上看见了目标小店：“哥哥，就是那家！”


    卖焦糖炖蛋泡芙的是一个大叔，看起来特别和蔼，新鲜出炉的拿在手里还有些烫，靳穆然非要放凉了才允许他吃。


    宁笙没办法，只能眼巴巴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吹吹。


    他哥一直就是这样的，有时候他吃进嘴里了都会给他抠出来。


    好不容易能吃了，宁笙就着靳穆然的手小小尝了几口。


    刚吃的时候还觉得很不错，后面就觉得太过甜腻，让他哥把它吃掉了。


    后面又去买了蛋挞，这一次甜度刚刚好，而且中间的蛋芯超级嫩滑。宁笙吃了两个还想吃，靳穆然制止了。


    “差不多够就好行，吃多了不消化，晚上还得去吃西餐。”


    “行吧。”


    等到吃完晚餐天已经黑了，宁笙本来还想去体验落日飞车。


    他一直对双层巴士这种东西特别有情怀。


    而且迎着晚风穿梭在繁华的城市景观，想想就很有意思！


    不过时间有限，靳穆然临时收到了唐秉的电话，要提前回海城。


    宁笙知道唐秉的为人，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情都不会主动打扰靳穆然。


    所以他也没说什么，拉着他哥去买铜锣烧就准备打道回府。


    天黑了街上依然还有很多游客。


    靳穆然怕宁笙失望，像他承诺等有空了一定带他坐双层巴士。


    宁笙觉得他哥不生气的时候，真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了。没忍住大庭广众之下抱着的他腰蹭了蹭。


    他们举止亲密，看起来就像一对情侣。


    宁笙刚松开手，忽然感觉脊背一凉，他回头看了看。


    人潮中好像有什么人迅速闪躲起来，再去追寻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笙笙？”靳穆然看他脸色不对劲，有些担忧。


    宁笙皱起眉，他对镜头很敏感，因为学校里经常有人偷拍他照片。久而久之他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


    他很确定，刚刚有人在跟踪偷拍。


    他抬头对上靳穆然目光，歪了歪头：“哥哥，咱们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