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箭，有事孤担着。”说罢，李承琰便出了门。


    谢明烬候在门外，没有一丝慌张，“殿下，臣近来查到晋王殿下曾私贩兵器。”


    “对方正是一直侵扰我朝边关的戎族。”谢明烬遭遇刺杀时，便想到是晋王，晋王不仅为着魏家，也为着销毁证据。


    染指军队，皇帝是如何也容忍不了的，最好的下场不过是终身囚禁，永世不出。


    谢明烬在想杀了晋王前便想好了，不过，既然夫人不许，那便留他一条命好了。


    “守之，就知晓你不会行事鲁莽随意。”太子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真没晋王的罪证，单就刺杀一事，怕是不能叫朝中之人歇了弹劾的心思。


    谢明烬稍稍靠近些，压低声与太子说了写什么，太子点头，召来他的侍卫，吩咐了下去。


    “夫人，咱可能得在这再待几日。”谢明烬回房去寻邱果。


    邱果连头都没抬，执笔飞快地写着什么。


    “夫人？”谢明烬又试探地叫邱果了一声。


    这次，邱果倒是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谢明烬感受到了冷落，他默默挪到邱果身旁，看她在写什么。


    厚厚一本册子，已经写了一小半，邱果正在写的这一张，上头是几个小人，加上几段文字，一看便是武功之类的书册。


    谢明烬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邱果，邱果的字更多的是洒脱随性，但也不失遒劲有力。


    不过，画的那个小人，嗯......别有一番灵动之意。


    谢明烬默默地为邱果倒着茶，冷了便换一杯，饮尽了便添一杯，不知倒了多少次茶水。


    邱果终于停下笔，她已写了厚厚一本册子。


    “写完了？”谢明烬递上糕饼与茶水。


    “嗯。”邱果的声音都浸满愉悦，她将册子递给谢明烬，“你看看可有什么要添的？”


    谢明烬捧着册子，一页页看的仔细，“夫人写这些做什么？”


    “嗯？你不知道？”邱果疑惑地看着谢明烬，随即想起来，她是没说过，“我打算开间女子武馆，专教女子武艺。”


    “夫人何时起的念，都不与我——为夫，说一声的么？”谢明烬将为夫两个字咬的很重。


    “你现在知道了啊，再说了，我开食摊不是也没提前告知于你吗？”


    “你不也，”没意见吗？邱果看着谢明烬快黑成锅底的脸色，搔了搔鼻头，将话吞了回去。


    可在谢明烬看来，邱果根本不知晓他究竟为何气恼，只是觉得这话他不爱听，所以才不说。


    谢明烬气笑了，他不知自己该为着邱果在意他的情绪而高兴，还是该为着邱果不解风情而苦闷。


    “果果，”谢明烬贴近邱果，声音微哑，“夫妻一体，自——”


    谢明烬瞪大眼睛，因眼前之人离得过近而有些瞧不清，邱果猝不及防地亲上来，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只一瞬，邱果便抽身而去，仿若刚刚只是谢明烬的错觉。


    “好了，刚刚不过是忙于编写册子，这才冷落了夫君，别不高兴了。”


    “你之前说，我们要在这多待几日？”


    “可以啊，正好趁这些时日想想这武馆该开在何处。”


    谢明烬起身，一手撑在案上，一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将邱果围在身前。


    “夫人莫想用一个吻，将事情糊弄过去。”


    “夫人嘴上说着好听，可心里并未真正将我当成能共渡余生，并肩同行的人，我在你心里，连你那些认识几日的姐妹都不如。”


    “你总是习惯一个人，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探虎穴。”


    “可我呢，你总是什么都不与我说，我是你夫君啊。”


    “有苦同担，有喜同乐，你为何总将我排除在外？”


    “为什么？”谢明烬紧紧盯着邱果，不肯漏过她一丝反应。


    “我......”邱果频繁地眨动眼睛，眼神飘忽，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谢明烬等了许久，苦笑着轻声呢喃，“罢了，罢了。”他无力地垂下手，提气起身，转身离开，又在门口回看了邱果一眼，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邱果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门口出神，细想来，她行事向来如此，她只是怕她有一日习惯了依靠，便失了自我，再不能独挡风雪。


    这样没什么不好，邱果无数次告诫自己，她没错，她坐起身，随手扇灭烛火，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驾，驾。”邱果在黑夜里纵马狂奔。


    “主子，少夫人她走了。”金豆觑着谢明烬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谢明烬看着烛火，橙红色的火苗在他眼中跳跃。


    他猜到了邱果会连夜离开，可他心里还是不住地漫出苦涩。


    良久未得一言，金豆都想偷偷退下，免得扰了主子黯然伤神。


    “金饼跟着了吗？”谢明烬突然开口。


    “跟着的。”


    “走了也好。”


    谢明烬轻声说罢，又陷入了沉默，今晚必有一场血战，太子已然带着晋王离开。


    这个别院只剩他与他的侍卫们，装作太子仍在的样子，平静地等待着。


    乌云遮月，将院中仅剩的光也夺去。


    黑衣人围着院墙跃入院中，谢明烬执剑而立，背着光，令人瞧不清神色。


    两方人马在沉默中展开厮杀，剑与剑擦出火星，时不时传出剑刺入皮肉的骇人声音。


    “咚”一声沉闷的巨物倒地的声音十分突兀，将众人视线尽数夺去，是门倒在地上，激起尘土无数。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黑衣人，将黑衣人冲散。


    马上之人手起剑落，黑衣人血溅三尺。


    “吁——”


    邱果勒住缰绳，马儿人力起来，手上的剑未沾分毫血污。


    “谢明烬，你可别死了，你死了我可是要拿你的银钱养旁的男子。”


    风吹散云，月向人间撒下月光。


    谢明烬的眼，亮若繁星，他微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马上的人。


    邱果的出现，竟为众人注入气势，个个皆似杀神附身。


    随着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胜负生死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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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果将剑插入土中，手抵着谢明烬，将他一步一步往檐柱上推。


    清理院落的侍卫们头埋的很低，恨不得能贴在躺地上的黑衣人身上，真的很难相信，被抵在柱上的人，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子。


    “谢明烬，你可真是好样的。”邱果忍着怒火，枉她还真顺着他的话往下思索，想着她是不是真的做的不对。


    合着全是谢明烬将她推走的阴谋，好个诡计多端的谢大人，邱果用拇指抵住谢明烬喉结往下三指之处。


    谢明烬的后背紧紧贴在檐柱上，反手抵着柱子，喉结滚动，强忍着不适，冲着邱果笑，艰难地说道，“夫人，心里还，是，有我的。”


    “呵，”邱果猛地松开手，“你就作吧。”


    “夫人，那些话也并非仅为了让你远离此地。”谢明烬神色认真，声音还有些哑。


    邱果在纵马飞奔回别院的路上也在想，若是她想与谁互为依靠，那个人，她愿意是谢明烬。


    “好。”


    谢明烬一下愣住了，虽只一个好字，那也是很大的进步，放在从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邱果看着谢明烬笑的愈加灿烂，忍不住笑弯了眼。


    ——


    院中的死士并无令牌，刺青等能直接证明他们身份的死物，可他们的腿都异常粗壮，这便是戎族的特征。


    皇帝震怒，果真如谢明烬猜测的那样，晋王终身囚禁晋王府，非死不得出。


    “晋王，殿下？”谢明烬睥睨着像尸体一样躺在床榻上的晋王，将圣旨放在他怀里，“接旨吧。”


    “谢明烬，快来帮我选选，哪个租为武馆比较好。”邱果已经做好决定，但她想起谢明烬的话。


    “这个。”谢明烬接过图，认真看过，指了比邱果心中选定的那间稍贵，但更大的院子。


    邱果一阵肉痛，她选的那间确实哪哪都差了些，但价钱便宜了不少，她食肆所赚的银钱正好足够，还能多出些余钱。


    “果果，咱家真不差钱，差多少我补上便是。”


    “????”邱果觉得，谢明烬这幅富豪乡绅豪掷千金的做派，甚合她心意，若是不差钱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更美了。


    “这座院子，不光大小合适，位置也合适。”


    “若是真的退而求其次，选择那个便宜的，等挣到钱了，再想换又得重新布置。”


    邱果确实是这么想的，等手头富裕些，便换个好的。


    她盘算了一番，“这样，算咱合伙做的，赚得利润，按着比例分与你，如何？”


    “不——”谢明烬下意识想说不必，但若是他不要利润，怕是邱果也不会要这份银钱，他改口说，“没问题。”


    “为夫等着夫人带我一起发家致富。”谢明烬冲着邱果拱手，“邱老板，若是有朝一日得富贵，可莫要忘了糟糠之夫啊！”


    “噗，”邱果听笑了，又在脑中想象了那种场景，越想越美，她大手一挥，“放心！”


    “今日起，咱们一同习武......”邱果站在最前头的台子上，声音洪亮，立在下方的除了那日一同喝醉的人，还多了些幼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