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


    此刻，恐怕只有处于上帝视角的许教练才知道真相。


    导播室内，许桡冷静地切换到白玖视角。


    远在E点的拉法莱娅已经读条完毕。她举起法杖，冷眼看着据点由蓝转红。猩红的光芒映在魔女眼中，却惊不起半分情绪的涟漪。


    她好像早已预见到这一切，故而在计划实现的时刻，仍一如既往那样淡然。


    “月见是诱饵。”


    “三人散开，一方面，是为了守点拖延时间；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引开404的成员。”


    “一旦他们上钩，白玖便能穿过据点另一侧空出的路径而不漏视野，从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点。”


    许桡托着下巴，沉吟。


    这计策，真要说起来，也不算过于复杂。若是让她根据局势推演，大概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只是——赛场上瞬息万变，指挥位既要保证操作上不遗余力，又要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下达命令，这对选手的要求就很高了。


    要知道，白玖可是才刚入队的新人啊。和队友彼此不熟悉的情况下，能和国际强队打出这样的效果？


    ——撞大运了。


    许桡面上不露声色，心中暗自窃喜。


    今年的秋季赛……总是止步八强的她们队，怕是有望拿个奖牌了？


    *


    另一边，404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Greg三人优先集火团队里唯一拥有高移速的Knight，不是为了取得团战胜利，而是为了防止她发现据点被偷后，让Knight迅速回防。


    谁家打团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让队友偷点不受干扰啊？


    这波“钓鱼执法”……


    “好阴。”


    莉莉丝喃喃道，突然一转头，询问Knight，“对面，是谁在指挥？”


    “啊？”


    Knight被她问得猝然一呆，脑海中顿时闪过白玖的id。


    但他也不太确定，“这……”


    他依稀记得，Greg好像是三老人+一新人的配置？应该不至于让白玖一进队就当指挥？


    更何况，自己和白玖是差不多时间进的职业。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进职业半年被各路指挥痛骂的日常，猛猛摇头：“我也不知道。”


    莉莉丝沉默半晌：“罢了，这种阴谋诡计，也就一两局能奏效。”


    偷点这种策略，偶尔玩玩能出其不意，用多了自会翻车。


    她在联赛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哪个指挥是以偷点出的名。次级联赛兴许有，只是一旦遇到基础扎实的强队，便也渐渐地销声匿迹了。


    想着，莉莉丝瞥了眼屏幕上面的倒计时。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十几秒，比分停留在4：3。


    十几秒，已经不够他们再去争夺一个新的据点。因此，即便她的角色艾格妮丝还活着，也没有继续再动。


    有上一局的5：2在前，他们虽然赢下了这一局，总比分却是8：6，惜败于Greg。甚至，因为他们这局比分领先，系统判定胜者不能投降，想快点结束比赛都不行。


    于是，QW职业选手最不想遇见的名场面之一出现了——


    一行人默默站在C点，等待倒计时结束。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好气。


    莉莉丝磨了磨牙。


    她严重怀疑，对面指挥是故意的。


    从一开始，Greg的目标就是4：3输掉？


    这人是橡皮捏的吗？怎么一点血性都没有。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倒计时终于结束。


    “……输了，但是又赢了？”


    毛毛挠头。


    这样的局可不多见。饶是打了好几年联赛的他，也没遇见过这种诡异的情况。


    “学着点。”


    月见啐了一口，丝毫没有打赢bo2的喜悦，反倒瞟了眼毛毛，毒舌道，“看见人家Knight给队友挡伤害的技术没？下次团战的时候，我希望挡在我身前的辅助也能有这种挡刀的手法，知道吗？”


    毛毛咋舌：“咱游走太强了，学不来学不来。”


    他眼珠一转，转头夸赞起白玖的技术：


    “玖神，死得牛啊！”


    “这就叫——死得其所、死有余辜！！！”


    白玖：“？”


    唇勾到一半的她愣住。


    沈亦墨：“。”


    许久没开过麦的他终于说话了，冷静地给毛毛兜底，淡淡道：“你知道的，初中没念完是这样。”


    白玖：“……哦。”


    气氛重又归于沉寂。


    “啪、啪。”


    鼓掌声令刚摘下耳机的几人侧目。许桡走上前来，微笑着扬声：“这两局辛苦了，打得不错。”


    尤其是第二局，白玖的指挥表现着实令人惊艳。


    那招另辟蹊径的防守战术，思路简单，但着实有效。


    只是……


    许桡嘴角抽动。


    白玖没说错，她的确不够熟悉拉法莱娅这个角色。


    只是，以她这局的打法，把拉法莱娅换作任何一个角色，都是差不多的效果。


    送死流工具人而已，还要什么熟练度啊？


    熟练替死挡枪就行了。


    许桡：“……”


    QW这款游戏，还真是被白玖给玩明白了。


    想到这里，许桡看向白玖。


    见她看来，那年轻的黑发少女眉梢微挑，表情似笑非笑。


    ——意气风发。


    看着那双暗色的眼睛，许桡莫名想到了这四个字。


    她走上前，点了点白玖工位的桌子。


    “虽然你们刚才表现得很好，但我要宣布一件事。”


    “从今天起，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凡是队内的四排局，都必须由月见指挥。”


    月见：“？”


    月见露出宛如吃馒头被噎到的便秘表情。


    “我抗——”


    “抗议无效。”


    许桡面无表情，没给她继续反对的机会，转而看向白玖，“至于你，白玖，你跟我来。”


    她纤长的指尖在白玖桌上敲了敲。白玖垂眸瞥了一眼那只手，站起身来，语气和她从前在PBC时一样温顺：“好的，教练。”


    二人一同进了教练办公室，关上门。


    “这个账号给你。”


    一进门，许桡先是抛来一串账号密码，“id已经改好了，Greg_Jiu，欢迎你加入我们。你先登录看看，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白玖也不含糊，直接打开游戏登录账号查验，翻到皮肤一栏时，愣了下：“这……”


    这个账号上，居然有QW开服以来全角色全部的皮肤，包括限定！


    若是把它挂到二手交易平台上，这得多少钱？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白玖定了定神。


    “你应得的。”


    许桡面露回忆之色，懒懒道，“这是我第一次拿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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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的时候，我的教练送我的。”


    “你且先用着。这次秋季赛，要是你能带Greg打进前三，拿个奖牌回来，我就把它正式送你，如何？”


    “只有前三吗？”


    白玖抬眸。


    “……”


    许桡失笑。


    这小姑娘，19岁都不到，却比自己都敢想。


    “你要是想进决赛，就得干掉Z国两大豪强——KK和VVIN中的一个。”


    她没反驳白玖，而是淡淡道，“他们可是和404同水平的强队。你们今天的训练赛能赢，是因为第一局有两人是他们用来练兵的替补。”


    “是吗？”


    白玖眼眸微弯，笑得人畜无害，“我只是觉得，要梦，就要梦个大的。”


    闻言，许桡抬头觑她一眼：“不问我为什么剥夺你的指挥权？”


    “您是教练，自然有教练视角的考虑。”


    白玖神色如常，眼中没有半分不满，“虽然我很想得到指挥权，但我听从教练的安……”


    “撒谎。”


    话音落下，那根方才在她桌上停留过的手指，施然停在了白玖唇前。


    “第一局，月见已经去挡箭了，你为什么还要去？”


    白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忘记言语。


    许桡却沉下脸色，继续道：“而第二局……你真的想过争胜吗？”


    “白玖啊白玖，你打心眼里不信任你的队友，不觉得他们能赢。所以，你在发现对面换人后，立刻把目标改成了‘4：3输掉’，不是吗？”


    “输掉？”


    白玖上前一步，微笑，“我只是想赢而已。”


    想赢，故而以退为进。


    求稳，才会宁愿输掉，也要拿下这个不光彩的4：3。


    “如果这是正式比赛，我不会多说什么。但这只是一场训练赛。”


    许桡淡淡道，“我给你指挥的权力，不是为了让你做一个老成守旧的指挥，而是为了让你用你的锐意进取，给Greg带来更多不一样的东西。”


    “你才18岁，白玖。你的棱角呢？”


    她问。


    白玖怔了怔，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明白了，谢谢教练。之后的训练里，我会努力让教练看见我的进步。”


    许桡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神情。白玖敏锐觉察到这点，慢慢退了出去。


    只是，合上会议室的门，她的表情立刻变了。


    棱角啊……


    她垂眸。


    这种东西，早在PBC……甚至更早，就被耗光了。


    她尝过太多失败，所以，如今的她，只有一个目标。


    ——赢。


    ……


    白玖走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娃娃脸少年戴着鸭舌帽，觑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探头：“许、许教练？”


    见到这人，许桡一反先前的表情，面露厌恶之色：“你又来做什么？”


    “我之前落了东西，和门卫姐姐报备过，今天来取。”


    少年语气谦卑而礼貌，一脸的尴尬，“我想了想，还是跟您说一声……”


    “去拿吧。”


    许桡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生怕被这人黏住似的摆手，语速飞快，“别再落东西了。”


    “……好。”


    少年低头，被厚重刘海遮住的眉眼兀然闪过一分厉色，袖中的拳攥紧了些。


    “打扰了，教练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