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安娜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在塞米尔身侧坐下。


    路卡看见，忍不住偷笑，心情愉悦地顺势就把薇薇拉到自己身边，压低声音：“嘘，别打扰他们。”


    薇薇疑惑地眨眼：“打扰什么呀？”


    路卡只是摆摆手，笑而不答。


    路卡的小动作，塞米尔全部看在眼里，内心非常不爽。


    然而他现在自顾不暇，因为安娜的主动，更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觉得安娜对自己总是过于敏锐，语出惊人。


    果然，在众人谈笑的间隙，安娜忽然侧身靠近，用只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薇薇。”


    塞米尔心头一紧，连忙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盘子里的菜，不作回应。


    安娜弯起唇角，眼底掠过一丝玩弄意味：“既然那么喜欢，为何不主动呢？”


    塞米尔的手顿了一下，刀叉在盘子上轻轻磕出一声脆响。


    下一瞬，他恢复了正常的进食动作，神情冷淡，仍旧不理会她。


    安娜也不气馁，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转头和伊森说笑，笑容明快，举止大方。


    可塞米尔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像影子一样挥之不去。


    这一顿饭，他吃得味同嚼蜡。


    饭毕，他借口去了洗手间，用冷水猛地拍了把脸。


    水珠顺着下颌滑落，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内心低语：


    她只是个小姑娘，也许只是敏锐些，千万不要被乱了阵脚。


    可当他推门而出，却看到安娜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像是一直在等待他一样，直勾勾盯着他看。


    餐厅喧闹声响突然消失，时间仿佛也变慢了，周围诡异的安静下来，走廊的钟表嘀嗒嘀嗒也变得缓慢。


    原本暖色的顶灯骤然降温，冷光拉长了安娜的身影，黑暗好似一点点包围住她和塞米尔，她直视塞米尔，嘴唇一点点咧开，透着股邪气，眼神深幽。


    还来不及反应身处环境突如其来的变化，塞米尔呼吸都忘了换，仿佛置身冰窟，浑身寒冷。


    因为此刻，面前的安娜，让他毛骨悚然，她举手投足都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女。


    她陌生的可怕。


    安娜缓缓靠近，声音轻盈，却带着森冷的气息：“禁忌恋，才刺激。不是吗……神父？”


    塞米尔猛地睁大眼，心脏狂跳，瞬间僵在那里。


    可就在他呼吸凌乱的下一瞬，空间又突然恢复如初。


    四周灯光温暖，杯盏交错之声不绝于耳，偶尔有服务人员擦肩而过，时而飘来饭菜香味。


    安娜又如之前笑盈盈地眨眼，眼神重新变得单纯明亮。


    一切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像什么都没说过似的，轻快开口：“塞米尔哥哥，大家都在等你呢。我们走吧。”


    塞米尔站在原地，额角沁出一层细汗。


    他分不清，刚才那一幕，是错觉，还是……真相？


    塞米尔浑浑噩噩地回到餐桌，胸口的起伏缓了半刻，才渐渐被饭桌上的热闹笑声唤回一些体温。


    薇薇注意到他脸色苍白，眉头轻轻皱起，隔着半张桌子问：“你怎么了呀？不舒服吗？”


    塞米尔一个恍惚，抬眸就撞进她担忧的眼神。


    那双眸子清澈透亮，让他心口微微回暖，冰冷的身躯渗进了一丝熨帖与甜意。


    他轻轻摇头：“没事。”


    路卡的视线在他与安娜之间掠过，心里暗暗一沉。


    他看见这两人是一起回来的。


    他开口为塞米尔解围：“可能是这几天累着了。”


    托马斯一听，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可不能拖着身体。”


    他放下餐巾，看时间已经不早，果断道：“既然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那就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吩咐伊森把客人安顿好，自己则带着妻子和女儿先行回家。


    到了酒店，伊森先替三人办好入住。


    简单放下行李后，四人又聚在一楼吧台，点了几杯饮料，低声商量。


    薇薇先开口，带着不解：“我没发现任何魔气。老实说，我觉得安娜不像是被魔缠上了……可是，她一直都这么聪明吗？”


    伊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妹确实一直很聪慧。她的智商和情商都比同龄人高，所以学业、人际关系一直处理得很好，从没让我们家人操过心。”


    路卡微微点头，补充道：“我观察下来，她除了聪明心细，看不出什么问题。”


    说到这，他转过头，视线落在塞米尔身上，语气郑重：“你和她接触最多，而且刚刚你明显不对劲，是有什么特殊发现吗？”


    塞米尔手指无意识地转动杯壁，带着沉重，半晌才开口：“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我确实觉得不太对劲，可我也没有证据。”


    至于刚刚那段诡异的经历，塞米尔悄悄压了下来。安娜转变的太快，他怕那真的是自己的幻觉，亦或是错觉。


    毕竟他最近因为薇薇的事，一直心绪不宁。


    他的话，让三人都安静下来。


    吧台的灯光柔和，洒在他们的脸上，却照不散空气里那股莫名的压抑。


    托马斯推门进来时，就看见四个人围坐在吧台边，气氛沉沉的。


    他眉头一皱，径直走过来：“怎么样？”


    伊森长叹一声，把今天的情况简要说了。


    托马斯听完，沉默片刻，抬手直接灌下一大杯啤酒，砰的一声把酒杯扣在桌上，苦笑着摇头：“不行就算了……可能真是我多心了。也许安娜，她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话音刚落，塞米尔忽然开口：“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齐齐看向他。


    “教廷有一件圣物，名为圣泪晶核。”


    塞米尔的眼神在灯光下微微闪烁：“它看似是一块晶石，却蕴含着古老的力量。无论魔物伪装得多完美，只要靠近它，晶核的内部就会亮起一缕幽光。那是无法掩藏的证据。”


    薇薇下意识地竖起耳朵，眼睛亮晶晶：“哇，听起来好厉害！”


    托马斯吃惊，随即心头一喜：“如果能借到这东西……”


    塞米尔缓缓点头：“我可以回教廷，申请借出几日。只要带着圣泪晶核接近安娜，就能确认她身上到底有没有鬼影。”


    托马斯父子面带惊喜，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事不宜迟，第二天一早，塞米尔便独自驱车前往教廷，申请借出圣泪晶核。


    临走时他下意识往薇薇方向望去，却看到薇薇和路卡肩并着肩，好像无形中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心中一阵苦涩。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逼迫自己转身离去。


    薇薇和路卡留在小镇，今日继续与伊森、安娜同行。


    安娜兴致盎然，带着他们走过集市与小巷，介绍各种古老的建筑和传说。


    路卡原本准备上前套近乎，却很快发现，安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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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更愿意贴近薇薇。


    两个女孩并肩而行，时不时笑成一团。


    薇薇起初还暗暗观察，可几番确认后，始终没感觉到魔气，索性也就放松下来。


    她干脆真把自己当成游客，问东问西：“这个塔楼真的有三百年历史吗？那祭典的舞蹈是不是每年都不一样？”


    安娜博学聪慧，总能说出些新奇又有趣的事，讲到兴头时，还拉着薇薇的手往前跑。


    薇薇笑得眼睛弯弯，心里只觉得和她相处轻松自在。


    伊森和路卡则落在后面并排而行。


    伊森低声道：“这几天正好是节日，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等塞米尔神父带着圣物回来，如果还是没有结果，那就算了。小妹马上要去大学，我们也不该再惊扰她。”


    路卡侧目看了他一眼，嗯了一下，没说什么。


    小镇的街道上张灯结彩，节日的气氛正浓。摊贩们沿街摆着商品，孩子们提着彩灯在人群里穿梭。


    薇薇眼睛一亮，被一排排小玩意儿吸引，拉着安娜就凑了过去。


    “哇，这个好漂亮！”


    她指着一个手工木饰品，像发现宝藏似的。


    安娜笑着递给她：“你喜欢的话，我买给你。”


    薇薇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买！”


    神父大人的卡还在她这里呢！


    两个女孩推推搡搡地笑闹，像一对关系很好的姐妹。


    伊森远远看着，也觉得心里一阵轻松，嘴角忍不住上扬。


    路卡却一直没放松，目光时刻停在安娜身上。


    他注意到安娜挑选饰品时的眼神，自然又纯粹，没有丝毫掩饰；她和摊主讨价还价的语气俏皮，连细微的肢体动作都透着青春的活泼。


    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丝破绽。


    路卡心里微微一沉。


    如果她真有问题，那就藏得太深了……可若她没问题，为何塞米尔会觉得不对劲？


    走了几步后，他忽然被一个摊位上的光亮吸引了目光。


    走近一看，是只手工玻璃小鸟。小鸟晶莹剔透，羽翼纤细，连羽毛的纹理都刻得清晰逼真。通体纯净透明，仿佛会随时振翅飞走。


    那一瞬间，他心里莫名一动。


    它就像薇薇，可爱，纯净，带着一点不着边际的灵气。


    路卡没多犹豫，直接掏钱买下，让摊主仔细包好，然后收进怀里。


    随后，他又默默回到队伍里，继续跟在她们身后。


    这一天，薇薇玩得很开心。她一路叽叽喳喳，到晚上回到酒店时，脸颊都带着兴奋的红晕。


    “今天太好玩了！”


    路卡看着她的神情，心里柔软的不像话，忍不住带着宠溺笑笑：“这种地方很多。以后，我可以带你再去其他——”


    “哎呀，也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好吃的。虽然我不需要吃饭，不过偶尔尝尝特色美食的感觉也不错呢！”


    话没说完，就被薇薇打断。


    她像是猜到了他的意思，用娇俏的声音突然转移话题，故意撒娇似的岔开，完全不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路卡心里酸涩，却没表现出来，只淡淡应了一声。


    两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


    推开门，黑暗的房间异常安静。


    路卡没有开灯，他靠在门板，取出那只精心包好的玻璃小鸟，借着月光，凝视许久，心情复杂。


    也不知道……这份小礼物，他还有没有机会真正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