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谎言

作品:《青梅谋

    徐云初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带着一身酒气倾身压了下来,一只手不安分地探向她的腰间,意图解开她的衣带,醉醺醺地嗤笑:“有何不敢?妧儿,今日我便要了你……”


    顾清妧的心瞬间沉入冰窖,因他的触碰,引起一阵生理性的头晕恶心,泪水夺眶而出。


    她嘶声喊道:“萧珩——!”


    这个名字好似刺激更到了他,他愣了片刻,随即像是被激怒的野兽,捏住顾清妧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生疼,酒气喷在她脸上,恶狠狠地道:“他找不到这里的,你死了这条心……”


    然而,他威胁的话语尚未说完,整个人就被揪住后领,猛地从顾清妧身上被提了起来,然后像破布口袋一般被狠狠掼了出去,摔在一旁的石壁上,又滑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顾清妧惊魂未定,满脸泪痕地抬眼望去,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于床前,逆着光,看不清面容,但那份稳如泰山的气势瞬间镇住了全场。


    待那人微微侧身,让石室内的灯光照亮他的脸庞时,她不由得怔住,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忘忧亭……先生?”


    此人竟是她在南阳时,于忘忧亭偶遇的那位棋艺高超、谈吐不凡的先生。


    顾清妧又看到姐姐快步走到床边,脸上带着愧疚与急切,迅速帮她拉好被扯乱的外衣,然后将浑身发软的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没事吧?”先生沉声问道。


    顾清妧摇了摇头,对此人身份已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又缓缓转过身,面向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徐云初。


    先生面容俊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沉淀着与外表不符的沉静。


    徐云初看清来人,醉意瞬间吓醒了大半,连滚爬地跪伏在地,颤抖道:“王爷……我……”


    淮阳王眼神冷淡,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把解药拿来。”


    徐云初不敢有丝毫迟疑,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奉上。


    顾清晏接过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她服下。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四肢百骸,原本的无力感渐渐消退,她试着抬了抬手臂,终于能动了。


    淮阳王随意地在石室中的圈椅上坐下,目光扫过地上的徐云初,怒道:“你真是长本事了。本王三令五申,不许动顾家,你阳奉阴违,把顾廷筠送进大牢。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绑了本王的人,”他目光扫过顾清晏,又落回顾清妧身上,“还囚禁本王的女儿。今日是本王来得及时,若再晚一步,铸成大错,本王要了你的命。”


    徐云初的酒彻底醒了,连连磕头:“今日我喝醉了,犯了浑,我知错了。”


    “可王爷,她真是您女儿吗?有何凭证?”


    顾清妧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念头飞转。


    她捏了捏顾清晏的手,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顾清晏起身上前,对淮阳王回道:“王爷,那日您属下前来寻我,命我带妹妹前去见您。我依令行事,将她迷晕带离护国寺,可行至半路,便被他强行截下,囚禁于此。”


    “他既然是您的儿子,却连我也是您的麾下都不知晓,如今更是不听您的命令,擅自行动,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错处。如此行径,难道不该重罚吗?”


    徐云初眼神阴鸷地瞪向顾清晏,冷声反驳:“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姐妹二人早已串通好,编造了这一套说辞来诓骗王爷。王爷,切莫听信她们一面之词。”


    “好了。”淮阳王李卓沉声打断两人的争执。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顾清妧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人心,“丫头,那年南阳初见,我便觉得你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事后我让人仔细查过你的生辰八字,时间……却又对不上。”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审视着她:“你既自称是本王的女儿,想来……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顾清妧垂下眼睫,遮掩住眸中的精光,斟酌了片刻,缓缓抬起头,迎向他的视线,声音淡然平稳:“我有一位早逝的姑姑,名为顾采菲。”


    “明德四年十月,顾采菲在护国寺……出了事。两月后,被发现有了身孕。当时祖母为了家族声誉,狠心递给她一碗落胎药……”


    她语气微顿,语气带上些悲凉感:“可她奋力抵抗,以死相逼。顾家无奈妥协,最终她在庄子上产下了一名女婴。”


    “然而,生产后她整日郁郁寡欢,神思恍惚。孩子还未满周岁,她便……香消玉殒。”


    “而那时,顾家大夫人,也就是我的母亲谢氏,正巧临近生产。老夫人为了给那孤女一个名分,也为了掩盖丑闻,便在她生产时,将那名女婴抱回府中,充作双生之一,记在了谢氏名下,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顾家嫡女身份。”


    她目光坦然地看向淮阳王,一字一句道:“那个女婴,就是我。”


    顾清妧内心暗暗佩服自己,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编出一个几乎滴水不漏的身世故事。


    站在她身侧的顾清晏听得心中咋舌,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只觉得妹妹这临场编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真真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淮阳王听着顾清妧的叙述,眼神变幻不定,手指摩挲着圈椅的扶手,陷入了沉思。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一夜短暂却刻骨的缠绵,身下女子娇媚哀婉的容颜,他从未真正忘记。


    眼前这个女孩,眉宇间的确与记忆中的她有几分神似,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会威胁顾清晏回顾家查探她的底细。


    他沉吟片刻,开口试探道:“我当年……曾留给过她一件信物,你可知晓?”


    顾清妧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了然的反问:“信物?该不会是……林哲翰死时,手里攥着的那张图样上所画的青鸾玉佩吧?”


    淮阳王追问道:“那玉佩,可在你身上?”


    顾清妧摇摇头,摊了摊手,语气平淡:“如此重要的东西,我岂会随身携带?”


    室内一片寂静。


    最终,他转向徐云初,冷冷道:“今日之事,暂且记下。你若再敢动她一根头发,本王剥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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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顾清妧身侧,“眼下局势未明,还需你在这里委屈些时日。若你所言非虚,当真是本王的血脉,”他语气放缓,声音温和:“本王必风风光光,接你回府。”


    顾清妧掩去眸中的讥讽与冷意,默不作声。


    淮阳王不再多言,深深看了她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徐云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喃喃问道:“妧儿,你刚才说的……当真?”


    顾清妧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根本不想理会他。


    倒是顾清晏,坐在床边,目光看向徐云初,带着几分探究,打破了沉默:“真是看不出来,你竟然是淮阳王的儿子?可你们的相处……怎么看,都不像是父子。”


    徐云初被顾清晏这话刺中痛处,冷哼一声,自嘲道:“父子?我一个妓女肚子里爬出来的野种,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愿意承认?不过是还有点利用价值罢了。”


    顾清妧虽然不想搭理徐云初,但故事还是可以听上一听的,或许能从中套出更多关于淮阳王的信息。


    徐云初见她似乎对此有兴趣,苦涩的笑了笑,他靠着冰凉的石壁滑坐下来,开始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娘亲……曾是秦淮河畔最有名的歌妓,色艺双绝。当年淮阳王……与她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他走时,信誓旦旦,说会回来接她。可娘亲等啊等,等到我出生,等到她色衰爱弛,也没等来他。”


    “后来娘亲染病,临死前,才将我的身世告诉我,让我去姑苏找他。我千辛万苦到了姑苏城,找到他时……”


    “他看着我,就像看一条肮脏的流浪狗。”


    徐云初双手搭在膝盖上,紧紧地攥着。


    “可他还是收留了我,给我伪造了个假的身份,也就是徐云初。他供我读书,教我练剑,让我考取功名,却从不允许我对外提及半分身世。我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儿子,只是一件……用得还算顺手的工具。”


    徐云初开始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比哭声还难听。


    半晌,他转而望向顾清妧,问出了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惑:“妧儿,你究竟是如何猜出我与王爷……是父子关系的?”


    他自认隐藏得极好。


    顾清妧终于抬眸正眼看他,只是那眼神里满是讥讽,她冷哼一声:“你真以为自己行事滴水不漏?殊不知,早已漏洞百出。”


    她坐直了些身子,虽依旧有些虚弱,但言辞却犀利非常:


    “其一,你初入京城,偏偏住进了与程雪衣比邻而居的金水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其二,宁王倒台之后,青鸾组织遭到朝廷大力清洗,正是用人之际,你作为新科探花,风头正劲,可你却偏偏在那个时候,外放去了天高皇帝远的岭南。”


    “其三,”


    她笃定道:“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一个毫无根基的寒门学子,仅仅一年,便能若无其事地调回京都,并且迅速进了内阁。若说你背后无人扶持,谁会相信?”


    徐云初脸色微变,她竟观察的如此细致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