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楚浠刚走出两步，眼前忽然亮起数十道光，一群人举着火把将她照得通透。


    前后左右都被堵死，她无路可退。


    “卖菜老翁的孙女？”


    九商主笑道：“老头子知道不能带其他人上山，即便他方才不给我使眼色，我也会留下你。”


    “说吧，谁派你来的？”


    九商主动动手指，两个人便上前将池楚浠擒了。


    “能找到这里，你也是有几分本事。”


    池楚浠被他们带到一个像地牢一样的地方关了起来，四条锁链分别套住她的手脚。


    绑她的两人一看就是莫北人，池楚浠无声笑了，果然没找错，这些莫北人真会选地方。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在城郊，废弃的寺观没什么人巡查，的确是个好地方。


    一个明显是异域长相的人来到池楚浠面前审视着她，脸上有几分疑惑。


    他道：“你是官家的人？”


    池楚浠有些疲惫，回道：“我不是，我只是来找人。”


    “无论你是谁，既然来了，我们就不会放你离开，除非死。”


    池楚浠无力地弯了弯嘴角：“我要找的人叫景序昭，你们可曾见过他？”


    外邦人愣了愣。


    九商主道：“索格，扔她在这儿便是，既然她认识景序昭，我们还要从她这里打听点别的消息。”


    “白送来的人，不要白不要。”


    索格点点头：“她若是官家的人那就更好了，问问东宫那位有何打算，虞中丞去了哪里。”


    九商主躬身应着：“放心吧，索格大人，但凡她知道这些，就一定能吐干净。”


    “咱们有的是手段。”


    池楚浠眼尾弯了弯，倒真是赌对了，成功进了莫北人的狼窝。


    九商主捏住池楚浠的下颌道：“你是自己招，还是严刑拷打后再招？”


    池楚浠抬眼看着他，冷声道：“你是大晟的人吧，怎么要为莫北人卖命，你这是叛国！”


    九商主忽地笑了：“还教训起我来了，你管我替谁卖命，只要你替我卖命，我就饶了你。”


    “你也好少受些罪。”


    “方才你也听见了，索格大人想知道东宫那位的谋划，还有虞知缈的动向，既然你那么清楚我们就是莫北人，还费尽心思跟到这里，总归知道点什么。”


    “都交代了，你接下来的日子才好过。”


    池楚浠别过脸去：“我不知道，我一介平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事。”


    九商主拍了拍池楚浠的脸：“不着急，明日再来问你。”


    池楚浠看着他离开，今夜什么刑都没用。


    这个九商主精得像个狐狸，池楚浠心中有数，待他下次来时，她必定不会好过。


    没有人给她食物，莫北人只灌了她几口水。


    到了第二日的夜里，九商主回来了。


    他在池楚浠面前展开一幅画像，神色无比兴奋：“瞧瞧这是什么，你竟是那个告御状的池娘子，真是老天助我，你竟自己送上门来。”


    “还说你与东宫不熟，可是有人亲眼看见你进了东宫，你不熟难道我熟。”


    九商主搬了张椅子往池楚浠面前一坐，高兴的神情掩盖不住：“还是那句话，我给你一次机会，自己交代。”


    “不说？”


    “嘴这么犟。”


    “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上刑吧。”


    九商主发话，一旁的两个莫北人便拿着刑具来了。


    “留口气。”


    鞭子抽在身上池楚浠竟没感觉有多疼，主要是脑子太昏沉了，自从进了赌坊，身子就没好全。


    被绑在这儿饿了一天就更提不起劲，她只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挥鞭子。


    还没几下，人就晕了过去。


    “九商主，她晕了，还打吗？”莫北汉子挠了挠头，没想到这么不禁打。


    九商主也疑惑，生怕这两下就把人打死了，赶紧上前叹了探鼻息。


    幸好，还没死。


    “女人也太不禁打了，还是男人皮糙肉厚，给她灌碗粥，吃饱了继续审。”


    “是。”


    粥水进了肚子，池楚浠总算是逐渐清醒过来。


    这帮人还怕把她折磨死了，真是胆小鬼，她笑了笑，只要还有价值就死不了。


    嘴上说着是平民，实则让他们知道她与东宫有关系，那就是最大的价值。


    九商主带着新的刑具来了，他手中拖着一条短鞭，看起来与之前的鞭子并无两样。


    池楚浠吃过饭后有了些力气，她抬眸定定地看着他：“商主到底想让我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九商主猛地一挥鞭子，让它抽在一旁的木桩上，鞭子掠过，瞬间带起一层木屑。


    他把玩着鞭子道：“有倒刺的刑鞭，刺不深，不会要你的命，但能扒你一层皮。”


    “你怕不怕？”


    “这回我可没有先前那般有耐心。”


    池楚浠看着那条鞭子就心里发寒，这东西要不了命，但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她咬牙转过脸去：“别说我与东宫的人不熟，就算我什么都知道，我也不会做一个叛国贼。”


    “不像你，九商主，这就做了莫北人的走狗。”


    “牙尖嘴利！”九商主扬起鞭子在空中挥了一下，带起令人心惊肉跳的破风声。


    “细皮嫩肉的小娘子能坚持一鞭就算你有本事。”


    说着，他冷笑一声，猛地扬起刑鞭。


    池楚浠把眼睛一闭，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一遭。


    早死早超生吧，她心一横就认了。


    “九商主且慢。”


    前方响起熟悉的声音。


    景序昭直接上前取走九商主手中的刑鞭，托在手心掂了掂道：“无需用刑，她是我的人，我来劝说便是。”


    池楚浠眼中的情绪纷繁复杂，她看着景序昭，似乎有泪水模糊视线。


    九商主道：“索格大人不让你知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你来审管用吗，毕竟你可是第一个背叛她的人。”


    九商主拍拍景序昭肩头：“你可不要手下留情，耽误了大事，索格饶不了你。”


    景序昭自然而然地勾起唇角道：“她是特地来寻我的，足以见得我在她心中的分量，由我来审问最合适不过。”


    “九商主，劳烦转告索格大人，我必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可是你说的，我等着。”九商主候在一旁，准备看戏。


    他吩咐手下：“去告诉索格大人，景郎将要亲自审问，让索格大人来瞧瞧景郎将的诚意。”


    九商主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景序昭握紧鞭子，定定地看着池楚浠。


    她面色苍白，衣服上的血迹已经风干，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很是狼狈。


    “你果然在这里。”池楚浠道。


    景序昭扔了手中的鞭子，抬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语气森冷：“找到了又如何，索格他们只要有价值的人，想要活着出去，你能给他们什么？”


    池楚浠嘴角弯了弯：“你竟然投靠了莫北人。”


    景序昭道：“你说错了，从始至终，我与他们都是同一阵营。”


    他掀起左臂袖子，露出那枚火焰印记：“你不是早就看过，是你不信。”


    池楚浠悄然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故意让自己疼出眼泪来，这才哽咽道：“是我错信了你，是我错了……”


    她哭得伤心。


    景序昭感觉心口一阵钝痛。


    “索格大人您请坐。”九商主给他让出椅子。


    索格大大咧咧地坐了，他饶有兴致地道：“景郎将要带给我什么惊喜，我很期待。”


    景序昭朝索格见了礼。


    他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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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向池楚浠，放柔了语气道：“楚浠，你快告诉索格大人东宫的动向，还有那虞知缈，不能让她活着回到长安。”


    “楚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景序昭诱哄道。


    池楚浠再次猛地掐自己掌心，一副只知道哭的模样，所有人都等着她哭。


    九商主第一个没了耐心：“还有完没完了，再不说就用刑！看她能嘴硬到几时。”


    索格的情绪比九商主稳定多了，他只是皱了皱眉，沉声道：“景郎将，既然她是你的人，你便好好劝劝她，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景序昭当然明了。


    他逼近池楚浠，换了威胁的口吻：“你若是不说，我可就真帮不了你了。”


    “终归你我才是一家人。”


    池楚浠止住哭泣，抬眸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盯着景序昭问：“我义父义母被你掳去了何处？”


    “我怎么知道他们去了何处。”景序昭冷着声，“不过你要是投靠索格大人，我们自然能帮你寻回父母。”


    池楚浠露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你们当真能找回我家人？”


    景序昭朝索格看去。


    索格点了点头：“我尽力，看你拿什么交换。”


    “你为太子办事，不远千里告御状，目的不就是为了陷害瑞锦公主，如今你没了物证，告状一事只能作罢。”


    “你想要讨个公道，不如求我。”


    景序昭附和：“索格大人一言九鼎，楚浠，你只管说便是。”


    池楚浠动了动手腕上的锁链，皱着眉委屈道：“手疼。”


    景序昭眸光一沉：“来人，松开。”


    杂役看向索格，征求他的同意。


    索格微微点头。


    手脚上的铁链都解了，池楚浠感觉松快不少，可惜身体一软，没力气似地往地上滑去。


    景序昭迅速将她揽住：“只要你听话，索格大人必不会亏待你。”


    “楚浠，你可信我？”


    他沉声问。


    池楚浠扶着他借力站稳，她眼中含泪地抬头看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你是我夫君呢。”


    她凑上唇吻向景序昭。


    在场的莫北人惊了一瞬，随即便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旁观着。


    吻了一下，池楚浠便道：“你要做这个走狗，我陪着你便是。”


    景序昭费了些功夫稳住心神，仔细一看，他这才发现她眼中的一抹狡黠。


    一切都是她装的。


    景序昭心下猛地一沉，竟有些钝痛。


    那一吻也是装出来的。


    真是好算计，算计到莫北人窝里来了。


    脑袋一昏，景序昭捏着她下颌低头回吻。


    他吻得可没有池楚浠那么敷衍。


    吻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随后，他低声道：“夫妻同心，那就有劳娘子相助了。”


    池楚浠演技拙劣，难以强装镇定，她红了脸道：“我……我知道大晟皇帝还有几日可活。”


    索格一听，腾地站了起来：“你说来听听！”


    池楚浠道：“太子殿下亲自督促太医署研制的药方，陛下近日服了药精神了许多，可我听东宫的人说，那药顶多管两个月，两个月后就再回天乏术了。”


    索格激动地攥紧了拳头：“你所言当真？”


    池楚浠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你不信就算了，现在就放我和夫君离去，省得我说了什么你们还疑神疑鬼。”


    “咳咳！”池楚浠虚弱地咳了两声。


    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看起来不太好。


    景序昭将她打横抱起：“索格大人，我娘子病了，劳烦给她请个大夫。”


    “东宫之事，我娘子知道得比我多，请个好一点的大夫来，好让她快些恢复。”


    景序昭抱着池楚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