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樨伏在地上，一字一句说得很真诚，“俗话说，民以食为天。陛下日理万机，心系天下，心系黎民百姓，大清早便起来上早朝处理国家大事，很辛苦。用脑过度耗费精力，也很容易饿肚子。民女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觉得陛下也要好好吃饭，也要吃饱。陛下强则国强。”


    御书房里沉默了片刻，一旁的御厨总管都在一直在偷偷抹汗。


    最后景元帝算是被她那一顿胡诌给说服了，再吃了两口蛋炒饭，道：“行吧，看你还有诚心的份上，赐解药。”


    华昇应声，去屋外招呼了一声。没多久他端来方才的小酒杯，苏樨接过酒杯喝下，感觉没差啊。这年代的毒药和解药都这么个难喝的口味的吗？


    但是苏樨不敢多嘴问了。


    御厨总管放心退下后，景元帝道：“你的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小惩大诫。便罚你抄百遍布告，带回乡里张贴。”


    苏樨还在发愣时，御前侍卫低声提醒，“还不快谢恩。”


    “民女谢陛下开恩。”


    “朕听你在朝堂上论辩，有理有据，却是个聪明的。望此次教训能长一智。”


    苏樨点头“嗯嗯”了两声，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合适，立刻改口道：“谢谢陛下教诲。”


    景元帝心里挺满意这个小姑娘的。若是姬玉衡教的，也得足够聪颖机智才懂得这些道理。也就是说话不过脑子容易出岔子。


    “你既是不识字，布告便无法写。正好太傅在偏殿，让太傅教你识字写公告。”


    “谢陛下！”


    好家伙，公告几十个字，为了让她写好，她在皇宫外院的一个下人房里住了两个月，每天去御书房的偏殿学写字，饮食起居则跟偏殿扫地的丫鬟翠柳一起。


    第一天在偏殿，苏樨没遇到太傅，翠柳得了太傅的吩咐带她摆笔墨纸砚，介绍了一些宫规。


    翠柳看着是温和文雅的，待她很亲切，苏樨第一天全靠她带着吃饭睡觉。好在睡觉的地方也就在翠柳房间隔壁。


    苏樨第二天清早就跟着翠柳去了偏殿。


    翠柳再三叮嘱苏樨在房里等候，别乱跑冲撞了哪位主子，也别乱碰弄坏东西。


    本来这种提示嘛，都是越不让人做什么越会让人做什么，苏樨长教训了真听话没乱跑。


    她坐在偏殿客房的案桌前，趴在桌上一下子就睡着了，贼香。


    她昨儿大难不死，作息又没改过来，兴奋地睁眼到天亮。


    太傅给皇子公主们上完课才过来的，身后还跟这个摇着扇子没事干的晏玖。


    晏玖看这天光大亮的样子，心想苏樨应该就是在睡觉，这苏樨也真没令九王爷失望。


    晏玖一扇子敲到了案桌上，苏樨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看看有没有流口水。


    晏玖对她的动作哈哈大笑。


    “哎，苏樨，你怎么到哪都能睡着？”


    苏樨没理会晏玖的嘲笑，恭恭敬敬地朝太傅行礼。


    晏玖道：“错了错了，你怎不给本王行礼？”


    “……”九王爷你在天牢里的时候你咋不提？


    太傅出声制止，“好了，九王爷也坐下。”


    晏玖适时噤了声，在苏樨身边坐了下来。


    太傅讲学，先讲起源演变，再讲词义，最后是笔画习字。太傅讲完四个字，便留了作业离开了。


    晏玖没走，安安静静地看着苏樨临摹太傅的字。


    苏樨认字学写字时，晏玖渐渐地沉默了。


    这学得未免有点太快，几个字，讲一遍便记住了，苏樨便能在纸上写出来。那笔画虽不成章法却是有迹可循。


    “苏樨，你这是学过的？”


    “我是天资聪颖。”


    “吹吧你，你别叫苏樨了，改名叫苏牛皮。”


    “兄长教过一些。”苏樨这才解释了一下。


    一下午苏樨在练笔画，晏玖就在一旁自己个儿喝茶，一个人喝得很是惬意。


    苏樨写完太傅布置的作业已经是傍晚了，外头的天色都有些暗下来了。她肚子还饿地咕咕叫。


    她旁边的晏玖点心炫掉了一大盒，还不分给她吃。


    晏玖看着她满是怨念的表情就觉得很好笑，这个时辰估摸连残羹冷炙都没了。


    苏樨按翠柳的吩咐收拾好自己的桌面再扫地，这才看向晏玖，“今天九王爷陪我学一天，真是谢谢了。”


    “不必客气。”


    “下次别在我学习的时候吃零食好吗？”


    “这是让你学会专心，本王良苦用心，你这丫头不知感恩，太伤本王的心了。”


    “还好我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否则就叫你奸计得逞了。”


    晏玖瞥了她一眼，“不愧是狱友之交，脸皮之厚深得本王心。”


    苏樨是等到翠柳来锁门了，才跟晏玖道别，“九王爷，记得明天也来比试比试谁脸皮厚啊！”


    晏玖笑而不语地摇着扇子。


    等苏樨和翠柳离开以后，晏玖大摇大摆地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大将军姬玉衡面无表情地领了份谕旨准备出去，在门口遇到优哉游哉的晏玖后，他看晏玖越发不顺眼了。


    谕旨上他要去羌北巡视。


    羌北地属大晏中北部，在埠北的西边。埠北部落被他扫平以后，羌北部落一应归降，但需要他过去巡视羌北及安排驻军。


    对此早就提出要辞官南下的姬玉衡便很不满，但景元帝借着苏樨要在宫中行服务令数月的理由愣是把他派出去了。


    好死不死晏玖还在那火上浇油，“哎，姬玉衡，要不你把那姑娘给我呗？”


    姬玉衡冷着脸，“凑什么热闹？”


    “皇兄，那姑娘我喜欢得很啊，我可以夺人所好吗？”晏玖往御书房里面喊道。


    御书房里的景元帝揉了揉眉心，决定不做理会。


    “晏华予，你闲着没事搭错筋了？”


    晏玖道：“这姑娘跟我意气相投，很合得来，要是跟了你这块臭石头，这一辈子迟早被闷死，你放过人家如何？”


    “不如何。你问过她意见？”


    姬玉衡倒是显得很平静，目光幽幽，要是苏樨在场的话就知道自己要被坑了。


    “不用问，本王魅力，本王有数。”


    “你想娶她？”


    “不行？”


    “她喜欢美男，你不够格。”


    “本王好歹也是京城数二的风流人物，怎会不够格？”


    姬玉衡提议：“你要不再去天牢里悟个道？”


    晏玖想起这事就烦，拧着眉头“啧”了一声，“哪壶不提开哪壶？”


    姬玉衡也学着晏玖刚刚的样子朝御书房里面喊道：“陛下，能不能管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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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后院不宁，我哪有心去羌北？”


    晏玖咬牙切齿，“好无耻，竟然告御状。”


    御书房内传出景元帝斥责的声音，“华予，休得胡闹。”


    姬玉衡一把拽过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晏玖，“我看你这么闲不爽很久了，再跟我去羌北大营练练，免得手脚生疏了。”


    晏玖嚷道：“本王还要帮你看着苏樨呢，她一个人在宫里人生地不熟的，总得需要人照应，对吧？”


    姬玉衡似乎接受了她的提议，松开了手。


    晏玖没心没肺地朝他挥手，一被放开就开始捉大灰狼的尾巴，“哎呀，你要不去跟她道个别？哦不对，她还不知你身份吧？姬大将军，你瞒着她作甚，要不要本王替你说？”


    晏玖笑嘻嘻道：“你是怕她知道你骗她，跟你翻脸？所以你为了圆谎想辞官？”


    “少多管闲事。”姬玉衡给了她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可怜咱苏姑娘，被人蒙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咱就是那个心疼啊！”


    “我看你还是太闲。”姬玉衡一下子拽过了晏玖的扇子，扣着她的肩膀走了。


    晏玖嚷道：“皇兄救我，皇兄救我！”


    御书房里景元帝听见晏玖越来越远的呼救声，松了口气继续批奏折。


    第二天苏樨没等到九王爷，第三天也没等到人来。


    她心想九王爷这人估摸就这这不着调的性子，她倒落了个清静。


    在皇宫学写字的日子过得飞快，苏樨好不容易把作息调了回来，也好不容易把自己养胖了一点。


    待到她全部认完公告上的字，那久违的爽朗的声音在偏殿外响起，来人和隔壁太傅大人打了声招呼，直直往这边来了。


    “苏樨，两月不见，本王甚是想念啊！”


    苏樨正认真和笔画作斗争，没抬头理晏玖。


    晏玖走到跟前，见苏樨不理她，委委屈屈道：“苏樨，本王这么玉树临风，你看也不看一眼，也太浪费本王的飒爽英姿了。”


    苏樨写完这个字终于舍得抬头，被眼前鼻青肿脸吊着手的伤患吓了一大跳。


    “什么神功这么稀奇，两个月能把自己修炼成猪头，手都能给折了？”


    晏玖呵呵笑了一下，“果然还是咱樨樨有意思，听见你的声音本王都不觉得疼了。”


    苏樨仔仔细细看了下晏玖的猪头脸，撇着嘴表示看着都疼。“打架去了？”


    晏玖点头。


    “又菜又爱玩。”


    晏玖给了她一个白眼，“也得亏本王是活佛再世，不拘小节惯得你口不择言。”


    晏玖在苏樨身侧坐下，看着苏樨进步飞速的字，赞赏道：“不错，这天资都快赶得上本王了，不过也就比本王差那么一点吧。”


    “九王爷我觉得你被打是有原因的。”


    晏玖是在羌北部落诈降又起了战事时在前线跟人火拼，她正在为自己的勇猛帅气倾倒，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摔了个底朝天，手都摔骨折了。


    她挂着个废胳膊在大营天天被姬玉衡嘲笑，最后实在斗不过姬玉衡那无耻之徒，灰溜溜回来了。


    好在有苏樨这个小可爱，她对姬玉衡的不满都被苏樨治愈了。


    姬玉衡走得什么狗屎运，断了腿就能捡来的这么个有趣的姑娘，她断了手怎么就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可爱给她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