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花园小区(十)

作品:《恐怖npc扮演指南

    新历66年4月28日,新世界中心生态区。


    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只迷路的蝉,起初声音很小,隐没在树影摇曳的“沙沙”声里,没被任何人发现。


    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她蹲下身,在落地的玻璃窗前俯视这只挂在窗框上的小生物,木灰色的身体,背着透明的、带着纹路的羽翼。


    可是她看着眼前的蝉,就像看一张白纸上的一个泥点,十分突兀。


    女人皱了皱眉,打开一小块窗户的锁,将蝉放了出去。


    它嗡鸣着微弱的响声,颤抖地飞出了窗外。


    窗外绿树成荫,少数高的出奇的树木旁伴着高楼大厦,一只小小的昆虫在如此庞大的盛景前,微小得像一粒尘埃。


    ……


    新历173年6月6日,入侵日后的第一天。


    副本里世界,一个房间里。


    女人收回了望向窗外目光,她转过身,发现房间门前站着一个人,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当看到眼前站着的人的模样后,她愣住了神。


    ——那是一个约十四五岁的女孩,穿着一身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色连衣裙,面容的轮廓很稚嫩,让她感到有些说不清的熟悉。


    “别出去。”


    女孩对她说道。


    女人疑惑地皱了皱眉,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孩子?你的父母呢?”


    站在对面的女孩的脸色更苍白了,她缓缓长大了嘴,露出了鲜红的口腔和牙齿,她的声音变抖了、变得尖锐。


    “别出去!!!”


    女人捂住了耳朵,她有些生气地皱起了脸,没等她开口发作,敲门声突然响了。


    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工作时间,怎么会突然有人来敲门?


    她瞥了一眼低下头不说话的女孩,走向了那扇门。


    门被打开了,门外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公司制服的工作人员,戴着一副金属面具,遮盖住了长相。


    工作人员对她礼貌鞠躬,然后开口道:“您好,白枝女士,您的身体安好吗?”


    “为感谢您六十多年来在我司的辛勤贡献,您的上级为您争取到了第一批福利资格,您优先获得了享受服务的权利。”


    ……


    被称作“白枝”的女人讶然道:“服务?我并不需要什么服务。”


    “对了——”,她指了指身后,“这个孩子……”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先前穿着白裙的女孩消失了。


    女人顿住了,但是想到这几月来她持续发作的幻觉,她还是闭上了嘴。


    “我相信您会感到惊喜的。”


    工作人员侧过身,露出了一直被其高大身形所遮掩住的身后之人。


    他低头看着手中平板展示的信息,另一只手介绍着:“大数据中心数据显示,近月来出现了太多不必要的恐慌,中心生态区的幸福指数持续下降,为了提高居民的满足感,我司推出了一项新技术。”


    “——灵魂复制技术。”


    那是一张她永远都忘记不了的脸。可笑的是,在今天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那场阴霾,六十多年的安宁岁月,无数令她满身冷汗,午夜惊醒的往事,好像已经彻底离她远去。


    “父亲。”


    女人轻声道,她琢磨着这个词语,这个已经好久没有从她口中发出的声调,一种诡异的陌生感沿着她的脊椎攀爬。


    “研发部的技术人员经过日夜的技术钻研,还原了您父亲的外形与灵魂,让您在新世界有机会与家人重聚。他和您记忆中的形象无二吧?”


    四十多岁的样子,夹杂着白的头发,永远流露着疲倦的脸庞上,那双暗沉的眼睛。


    和六十多年前一模一样。


    准确来说,和66年前,那个曾经企图掐死她的男人一模一样。


    女人控制不住地颤抖,眼中无意识呛出生理性的泪水。


    “看来您感到很幸福。”


    工作人员隔着那层金属面具,声调平平地说道。


    “砰——”


    女人摔上了门。


    她脱力地坐在地上,靠着身后门的支撑,惊魂未定地喘息。


    半晌,她抬起头,和那个又出现的女孩对视。


    她感到莫大的痛苦,心脏处某个早已腐烂的角落此时又在隐隐作痛,甚至在不断蚕食着其他正常的部分。


    她开始和自己的幻觉对话。


    “他们读取了我的记忆数据。”八十一岁的女人说道。


    除去她生命的前十五年,她的记忆数据其实很枯燥无味。


    “第一年,我在研究所出生,我的降生吸取了我的母体所有的生命力,但是父亲很开心,因为我是自末世以来,第一个成功自然降生的孩子。”


    “第二年到第十二年,我从孵化室转出,转入实验室,被提取样本,插上仪器,反复试验,如此十年。”


    女人努力回想了一下,补充道:“每次实验结束的时候,父亲会给我带一朵培育区的花苞。”


    “十二岁那年,我的下身流出了血。父亲带来了一朵白色的花,那是一朵完整的花。”


    “我被关进了一个白色的四方房间,只有一扇黑色的门,起初我很害怕,直到那天父亲打开了那扇门,他怀里捧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朵白色的花。”


    “那天之后,我出现了幻觉,看见花在流血。”


    “父亲每天都会来换一枝新的花,可是花还是一直在流血。”


    “十五岁,父亲把我带出了房间。那之后,我远离了那个末日,来到了这里。”


    女人说完话,凝视着眼前穿着白裙的女孩,怔了一会,睫毛突然颤抖,“你长得和我有些像。”


    女孩的轮廓很骨感,嘴唇很薄,和她很像。


    不同的是,女孩有一双圆圆的眼睛,黑色的瞳仁,此时幽幽地向她凝望。


    女人于是又说:“你跟我的一个朋友长得也有点像。”


    “医生跟我说,幻觉病是一种记忆数据发生错乱产生的病症,你所看见的人其实不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融合了你记忆中所有深刻的印象所拼凑的一个假象。患病的人会失去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时而忘记自己的存在,时而忘记过去,时而记起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前几天,我在去工作的路上,看到了曾经在研究所里的朋友。”


    “她出现在街道的拐角,下一秒就消失了,我丢下了工作,找了她很久。”


    说完这句话后,女人就陷入了沉默,她空洞的眼神中,微弱的光芒在渐渐消隐。


    那时她八岁,实验室里推来了一个新的女孩,看样子比她小上几岁。


    那个新女孩的头发被剃光了,圆圆的脑袋上全是刀口。


    八岁的她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滑溜溜的黑色眼睛。


    光头女孩咧开了嘴,笑嘻嘻问道:“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你没有名字吗?”光头女孩怀疑地看着她,然后突然开始捂着嘴偷笑,“真可怜,我就有自己的名字哦。”


    她有些生气道:“他们叫我实验体,这就是我的名字。”


    光头女孩皱着眉道:“你是个傻子吧。”


    她刚想反驳,实验室里又走来了一个身影,是父亲,带着那朵羸弱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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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高兴,跳下病床,跑到父亲面前,止住了步。


    八岁的她勾着手,期待地看向父亲冷淡的面庞。


    父亲低下眼,淡淡地看向她,将花苞递给了她。


    “这不公平,我也要礼物!”身后的光头女孩嚷嚷道。


    父亲吝啬投去目光,冷冷道:“你没有资格。”


    大声嚷嚷的女孩没有气馁,只是继续强硬道:“明天我下手术台后,要看到一个电视机!”


    父亲一言不发地走了,而她站在原地,僵硬着身子。


    从来没有人以这种无礼的态度对待过父亲,包括实验室外那群成天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见到父亲时,总会害怕地弯下腰,恭敬地喊上一声“博士”。


    仿佛有什么固定而成的东西在此刻破碎了,她松开了紧紧抓住花苞的手,破烂的花苞掉在了地上。


    她转过头,好奇地问:“什么是礼物?什么是电视机?”


    那天晚上,她窝在床上,知道了礼物与电视机的含义。


    世界上好像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在静默的实验室中叽叽喳喳着说话,新来的女孩断断续续地跟她说着话,有时候会告诉她实验室之外的事情。


    她说世界从前并不是暗无天日的洞穴,而且一片水天相接的地方,大片大片的水好像看不见尽头,岩石林立在水上;


    她说在有一种语言里住所是一个拥有丰富含义的词——“place”,人们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们日常生活的地方,但冰冷白色的实验室不是住所,她说住所应该有一个暖光的灯光,没有冰冷的器械,没有流不尽的红色的血,住所里应该有一个电视机,柔软的布艺沙发,墙角勉强被允许摆上一个花瓶,放一朵她喜欢的花。


    她闭上眼,想象着世界上真的有着这么一个住所,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你看起来比我小这么多。”


    新来的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摸着脑袋上那一个个刀口。


    第二天,她们得到了一个破旧的老电视机,还有几个磁带,装上磁带后,电视机里会出现一段影像,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人们在里面跳舞。


    她们整日地看着电视机。


    其中一个磁带里,拿着话筒的人指着屏幕上的卡通画,她们一起玩猜谜游戏,屏幕的底端有一串数字,里面的人催着她们记下这串数字,告诉她们如果猜到了谜语,可以通过这串神奇的数字获得礼物。


    “啊,礼物!”她兴奋地说。


    “他骗你的。”光脑袋的女孩泼下冷水。


    她悻悻收回期待,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喂,”新来的女孩推了推她的肩膀。


    “你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作为奖励,我会给你一个礼物。”


    “啊!”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如果我能继续在手术台活下来的话,我就给你取一个真正的名字。”


    她满怀期待地点点头,看着面容苍白,满身伤疤,脑袋布满刀口的女孩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前,女孩对她招了招手,笑着说:“对了,我叫白枝哦。”


    ……


    “八岁那年,我最好的朋友死在了手术室里,我继承了她的名字。”女人开口说道,语气艰涩。


    “一个在末日的实验室中死去73年的人,出现在了新世界的中心生态区。”


    “真的是幻觉吗?”女人将手捂住胸口,缓缓爬上了灼痛的喉咙。


    一种难以抑制的情感涌上了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


    她感到悲愤。


    她感到——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