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二月。


    刚过完正月十五没几天，许铁山就带着建筑队的工人去县电缆厂要工程款。


    春节前就该结的5000块工程款，拖到现在还没给，工人们都等着钱给娃交学费、买化肥，不能让春耕受到影响。


    然而，情况却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此时，电缆厂门口挤满了人，不仅有许家村建筑队的，还有不少退货的客户。


    一个客户举着烧焦的电缆，大声喊：“你们的电缆一通电就烧，差点炸了俺们的车间！赶紧给俺退钱！”


    许铁山挤进去，找到副厂长赵四海：“赵厂长，俺们的工程款啥时候给？工人们都等着钱用呢！”


    赵四海神情阴沉，很显然最近他过得很不好，见到许铁山来催款，他很不耐烦地说：“厂里没钱，等下个月再说！”


    “下个月？”


    许铁山急了，揪住他的衣领，“俺们冒着寒冬盖房，手脚都冻裂了，你说没钱就没钱？


    今天你要是不给钱，俺们就不走了！”


    许家村的建筑队工人们顿时也跟着起哄，有的喊着要砸办公室，有的去找厂长李长河。


    一时之间，群情汹涌！


    许建国躲在后面，想拉许铁山，又不敢，只能小声说：“铁山，别冲动，再跟厂长好好说说。”


    许铁山正想发火，裴国栋突然跑过来，拉着他往旁边走：“铁山，别闹了，厂里真没钱了！”


    裴国栋顿了一顿，随后又说道：“现在，厂里还拖欠了两个月工资了呢！”


    “啊？拖欠工资？这是咋回事？”许铁山皱着眉，他实在是没想到，堂堂一个国营的电缆厂，怎么会出现拖欠工资的事情。


    见裴国栋这个“内部”员工这么说，许铁山顿时就相信了，不为别的，就是裴国栋是许振东的大舅哥。


    裴国栋继续说道：“唉，厂里生产的时候，发生了原材料偷工减料。


    这偷工减料了，生产出来的电缆质量自然就差了，客户都来退货！


    而销售款又被领导挪用了，现在连职工工资都欠了2个月。”


    裴国栋压低声音，“我听财务说，厂里连设备都快抵押给银行了。”


    许铁山傻眼了，这 5000元是建筑队所有人的血汗钱，要是拿不到，咋跟大家交代？


    他赶紧让许立业去找许振东，自己则带着工人在电缆厂门口守着，他一定要蹲到正厂长李长河。


    张四海，那就是个副的！一点屁用都没有！


    裴国栋见他没有再闹，这才松了一口气，如今一切都按许振东的安排在进行。


    他心中不由对这位妹夫愈发地感到敬佩了，他说的这些都一一应验了。


    厂里的贪污是存在的！


    人性如此，蛀虫无论在哪里都会出现。


    .....


    许振东接到消息时，便跟许立业直接前往了县电缆厂。


    一路上，他心里都在琢磨，这电缆厂肯定是出了大问题，第一期的5000元工程款都这么难要了，这贪腐的问题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许振东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一回，他的计划就更加顺利了！


    来到了县城。


    许振东和许立业直接去了电缆厂，远远就看见许铁山带着工人坐在门口，个个脸上都无精打采。


    许建国看见许振东，赶紧站起来：“振东，你可回来了！”


    许振东点了点头，也没兴趣跟他说太多，


    从许建国的身边走过去，他径直来到了背对着他的许铁山。


    他拍了拍许铁山的肩膀，沉声道：“铁山，别着急，我来了。”


    “东子，你终于来了！”


    许铁山眉头紧皱，看到许振东来了，仿佛有了主心骨，他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对于许振东，他是佩服的紧的，他相信有许振东出马，这件事也一定能顺利解决。


    许振东点了点头，他先让许长生去供销社买了些馒头和咸菜，给工人们分了。


    随后许振东说道：“大家先吃点东西，放心，俺肯定给大家一个说法。”


    工人们看着许振东，眼里又有了希望，许家村的能人来了，有他出马，一定能解决。


    这就是许振东在许家村的口碑！


    而许久未见的许老栓也在人群里，他是听闻了消息，也过来凑热闹的。


    他去年没报名建筑队，后来想进也没进去，可是现在看着这情况，心里暗自庆幸，应该说是幸灾乐祸地想着：“嘿嘿！还好我没去，不然连工钱都拿不到，纯粹是白打工了！”


    在他看来，一帮农民，想在国营电缆厂上找麻烦，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笃定，许振东这次，肯定解决不了问题。


    想到这，他忽然肚子有点饿，忍着肉疼，去买了点包子吃，边吃边等，他要看这些人因为许振东解决不了问题，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应该很好看！


    另一头，许振东带着许立业和许铁山，身边跟着裴国栋，一起前往了厂长办公室。


    此时。


    厂长李长河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他坐在椅子上，头发花白了不少，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


    见到有人进来，他眉头一皱，随后看到是许振东，他才一愣。


    很快就猜测到许振东等人的来意，他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李厂长，我们许家村建筑队的工程款，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大家都指望着这个钱买种子、化肥，可不能耽搁了春耕！”


    许振东开门见山。


    李长河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桌子上里拿出账本：“振东啊，我知道你们建筑队辛苦了。


    可是啊，情况我也很无奈。


    现在不是我不给钱，而是厂里的账上就剩这么点钱了，连给职工发工资都不够。”


    这个账本还是上午他跟厂会计对的，已经赔付了一部分来头比较硬的客户了。


    要是他们不赔这些客户，肯定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现在也只能先缓一缓其他的债主。


    而许家村这种建筑队，自然也是属于其他的类别，当然，还有一些小的单位。


    许振东接过账本，翻了翻，里面的赤字触目惊心。


    他心里知道，这个县电缆厂肯定是救不活了，本来他也没打算要回那 5000元欠款。


    他的真实目的，就是趁现在把厂里的闲置设备弄到手，那些设备虽然旧了，但修修还能用，正好能办电缆厂。


    要是靠他自己去弄，这些设备是根本不可能弄得来的！


    随后，许振东放下那账簿，直接说出了自己已经准备多时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