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起来、挖出来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若灾难延后，就把大家抓到旅店里关起来，提前也没关系，我们都派人守着小镇各大家庭，应该是来得及把人活着挖出来的。”


    “是、是这样啊？”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蕾拉脑子高速运转着：“那还是提前或者原时间得好，若是延后，实在太麻烦，小镇近百人里，也有一成左右的异能者，只怕不好控制。”


    “唉，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结果，蕾拉随口说说，还真说中了，土石流真的提前了。


    上个时空，这场灾难是发生在夜里，大雨中一阵天摇地动，海啸似滔天土石发出巨大噪音，没两下，就把整个小镇给吞了。


    所谓“夷为平地”大概就是那样，只是并非击碎摧毁，而是以泥石直接掩埋，化作“平地”。


    这次，则发生在同日的傍晚。


    也许是黄眼热药物提早出现、少死许多人，因而造成更多的环境开发与震动？总之，天灾稍稍提前了些。


    这样的结果，有好有坏。


    好的是，几乎所有人都醒着，感受到摇动与噪音，立刻就想起了菲比团队的烦人唠叨，拔腿就往高处跑，因此不少人都不需营救、及时抵达安全处。


    坏的是，就是因为人都醒着、不是在床上，确切位置在哪不清楚，所以搜救起来并不容易。


    事情发生时，菲比正在熟睡，为本以为深夜才会发生的状况补眠，忽然就被侍女大力摇醒，他们因紧张而尖声呼唤。


    “快快快！事情提早发生了！”


    “土石流来了！”


    所有人七嘴八舌的，把菲比从床上抬起，以最快速度为她更衣盘发，解释的同时还一边喂水、整顿随身装备与物资，当菲比被推出门、凉冷带着雨点的晚风迎面而来时，她才稍微清醒。


    夏季已经不远了，风中寒意已经减弱为凉意，更有存在感的，是那雨日里的湿意。


    水气被风送来，好似层皮，轻薄的贴到肌肤上，闷不透风的很不舒服。


    脑子半放空的转头，却见雷克斯已经无声无息站在身旁，满脸期待。


    “……走吧。”刚睡醒脑子打结，不知从何吐槽起的菲比，只说得出这句。


    带着已等在门前的队伍，她们快速往蕾拉家移动。


    盘石商会落脚的旅店，自然选在地势高处，此刻往下看去，蒙蒙雨势中，早不见那欣欣向荣的宁静小镇，只有夹杂乱木乱石的平坦泥土。


    棕色的、斑驳的，小镇被山崩给吞了，眼前跟平原几乎没两样了。


    才刚接近蕾拉住处，一个浑身泥巴的影子就往菲比怀里冲，而护卫远远就看到那是谁，故没有阻拦、让蕾拉直接滑跪在菲比面前，抓着她衣角哭泣。


    “救救我的家人，求求妳──我、我来不及，还有六个人没找到！”


    嗓音已经喊的嘶哑，语无伦次颤声解释，而菲比已经听明白了。


    抬头，看到轮守此处的下属，已经在以结界、念力等异能开挖三至四个点，知道底下应该有蕾拉救下的亲属，而那六人，则不在那几个点。


    蕾拉的异能是加速与反射结界，却因刚成年不久、又障碍物不少，事发当下就算全力发挥，也仅能救下少数人。


    在菲比抬眼看向挖掘点当下，雷克斯就催动植物异能协助了，粗壮藤蔓大蛇似的蠕动向下钻去，应该很快就能将人救出。


    然而，土石流比雪崩更可怕，水分越多，越容易产生无孔不入泥浆，将人彻底包裹造成窒。


    救人分秒必争，而且很靠运气。


    是否有空气，是关键。


    受灾者必须在物体交迭处附近，才有可能呼吸并存活，若是在开放空间而口鼻被泥土覆盖，那可能仅能存活几分钟，光是从土下找人，就不只这些时间。


    幸运的是，菲比与同伴已经长时间植树、建物加盖巩固附近水源，从当年土质来看，甚至比雪崩更加接近固体，也更有机会，将人活着救出来。


    “那六人大约在哪知道吗？”菲比语速极快的询问。


    “问过大家了，不确定，可能在照顾牲畜，也可能去找邻居串门子，”痛苦地说着，蕾拉六神无主，崩溃哭道：“早就交代过别乱跑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所在位置！”


    唉，那就真的只能通灵了，阿不是，就只能靠重力感应了。


    救灾是菲比强项，重力在这块十分好用，不只能从水中捞人、还能搬开坍塌房屋救人，甚至还可以感应重力的骚动，来寻找活物。


    “要找人了，麻烦安静些，然后别接触到我。”


    说着菲比立刻闭上了眼，并感觉到雷克斯用巨大枝叶，在她四周包围出屏障，隔绝了风雨，协助她专心，真是十分贴心万能。


    阖眼后的世界，是黑的。


    全心感受重力流动后，则在那无边幽暗中，感受到些发亮的线条，在描绘重力的存在。


    不妙的是，本以为会是归于寂静的土地下，有些小小重力骚动，而菲比却感觉到整片土地，都还在极为缓慢的移动，伴随偶尔微弱震动。


    这很危险，代表短期内还可能继续山崩、土石瓦解，这让她残余睡意瞬间消失


    “罗妲，土石可能还会继续涌来，”呼唤了当前的第一武装执事，菲比指挥道：“别再让民众帮忙救灾了，都带到我们住的庄园，并提醒团队小心突发事故。”


    “是。”


    语毕，菲比继续感觉脚下。


    泥石与空气的重量是不同的，死物与活物的移动方式亦不同，菲比努力感受类似人形的活物，附近却一无所获。


    正当她张眼，打算到远处再重新探索时，外面传来吵闹声。


    “不！我不走，我的爸爸还在地下，我要帮忙挖！我有异能阿！”


    “我们虽没有异能，也想帮忙，家人还被埋着，谁走的了呢呜呜呜呜──”


    “这种情况下，就算有怪力异能，死亡率还是很高，何况是普通人，不能留下！”


    “不管！我不走！”


    “我也不走，我不能接受！”


    菲比拨开植物走出来时，那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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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激动的灾民已经被弄昏了，被面粉袋似的扛到了拖车上，正要运送。


    蕾拉则因为加速与结界两异能，被认定为安全，得以留下帮忙。


    她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小跑，要继续探查周遭。


    每个点大约停留半分钟，一直到第五个点，才发现了两个人，留下几个部属挖人，她则继续到处搜救。


    整个蕾拉家族地区都找过后，只找到了三人，有三人失踪了。


    他们也许移动到其他地区，也许永远的在土下沉眠了。


    这种大地风云变色的情况，很难找到尸体的。


    “妳不要、妳不要管我！快去救其他人！”明明想要保持冷静，蕾拉却还是忍不住痛哭失声，同时理智的推开菲比：“我不需要安慰，还有很多人需要妳，快走！”


    心疼的点点头，菲比也知道这个道理，转头快速走了。


    比照着地图，她与其他有特殊搜寻异能的下属，从最有机会出现生还者处搜起，如此这样地毯式搜到隔日黄昏，都几乎没什么休息，才将整片受灾区域找完。


    有许多人没找到，当然，也有许多人，浑身泥巴的像根莲藕被挖了出来。


    其中不少被埋住的生还者，还是因为记得商会的叮咛，知道逃不出这波土石，转而寻找狭小安全空间，这才有空气，撑到了救援。


    商会落脚庄园，早就备好住处与物资迎接灾民，庇护区域哭声一片，此起彼落，十分凄厉。


    搜救团队收到了深沉的感激与道歉，也收到了责备拯救不够及时、彻底的痛恨埋怨。


    那些充满攻击性的指责，也许是发自内心觉得救灾者办事不力，又也许是心中懊悔没听劝告、悲痛难以发泄，需要个出口，总之，幸存者群聚处充斥着强烈的负能量。


    人性是多样化的，这样乱世里，商会早有心理准备，并不随其情绪起舞，只是公事公办的宣布，此地提供为期两个月的临时救助庇护，而商会亦提供就业机会，只是需要经过考核面试。


    这样处理方式，与小镇无牵扯的盘石商会，可说是尽心尽力了，都是看在蕾拉的面子上。


    蕾拉家族近二十人里，有一半左右选择投奔亲属，以蕾拉为首的另一半，则因失去家园又感谢菲比团队，选择前往青星城庄园就业。


    和仅幸存四人的前世，大大不同。


    为了搜寻遗体、举办丧礼与准备搬迁，菲比让蕾拉家族留在当地，慢慢处理，自己则先行离开，急匆匆前往邻近殖民地区的边城。


    因为她忽然得到了杰登的消息。


    童兵杰登，上个时空她所收的最后一位眷族。


    穿越时空前家人般的存在，如今却要以陌生人身分从头来过，菲比每每不胜唏嘘。


    杰登阿，是自己与所有眷族里头，年纪最小、身世最坎坷的那个，那双好似冬日玻璃般凉冷的浅灰眸子里，永远都安稳沉静。


    好似沉淀了所有不公与伤痛，化作了看破红尘、放下一切的寂静。


    那样的眼神，明显不该属于个十岁左右的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