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作品:《银杏黄时雨

    十二月底,晨光初透,纱帘筛下淡金的光线。


    “啾啾——”突然,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从楼下的银杏树上传来。


    鸟声如碎玉相击,脆生生落进窗来。


    何潆缓缓睁开了眼睛,那鸟叫声把她唤醒了,也像一把钥匙,毫无预兆地打开了她紧锁的记忆之门。


    是相思鸟。她几乎能确定。


    那日在桂湖,走在雨后的树林里,何怀素指着灌木丛中穿梭、跳跃的一只鸟告诉她,那是相思鸟。


    他用相机拍下了那只鸟,放大给她看。


    那是一只红嘴相思鸟,它的嘴呈鲜红色,上身橄榄绿色,腹部是乳黄色,脸则是淡黄色,两翅具有鲜明的红黄色翼斑,很是漂亮。


    何怀素告诉她,这是一只雄鸟,因为它的叫声多变,清脆悦耳,而雌鸟的叫声则较为低沉单调。


    “为何叫相思鸟?”何潆问他。


    何怀素说:“因为相思鸟雌雄鸟经常形影不离,喜欢相互亲近,繁殖季节更是成对活动,给人一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顿了下,何怀素又说:“传说相思鸟一生只爱一次,如果一对相思鸟其中一只不幸离世,另一只会绝食而死。”


    何潆沉默了瞬,说道:“忠贞不渝的爱情固然可贵,但我觉得作为人的话,我们不该如此苛刻,人活一世,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该尽情地感受生活,享受生命,体验美好的情感。”


    “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意外,我们不该沉湎于亲人的逝去,爱人的离去,正因为人都会离开,花儿都会谢,我们才应该充满爱和激情去生活。生活里的一些小事,我们可以去体味它,可以去享受它,因为你还活着,你还能够尝到,感觉到,甜味,苦味,抚摸,亲吻,把情感跟思想连到一起。你觉得呢?”


    何潆偏头望向他,何怀素也低头看着她。


    何潆仿佛看到他湛蓝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闪而逝的水光,可定睛看时,又仿佛不存在。


    何怀素牵住何潆的手,轻轻一拉,将她拉入怀中,久久不语。


    何潆伸手抱住他的腰身,与他静静相拥。


    相思鸟在耳边欢唱,好似笛子一般的鸣啭声,有时又像欢快的哨声。


    那时,山风猎猎,相思鸟的鸣叫声灌满了她的胸腔。


    何潆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自从那次她与邓婵深聊之后,她已经一个月没有想起何怀素了——至少她以为自己没有。


    这一个月里,她并没有刻意用工作填满了时间的空隙,但她每天确实很忙。


    她几乎每天与设计师好友对接客栈陶器文化品牌设计事宜,隔一天跑一次碗窑村,忙客栈的日常事务。


    陆瑶说她是“铁娘子”,几个下属称赞她是“最有干劲的老板”,带得他们都有激情起来。


    何潆只是笑笑,很大一部分原因当然是因为她想做出些成绩来,还有一部分原因,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她还是害怕停下来,害怕想起他来。


    窗外仍漆黑一片,可知天色尚早。


    何潆深吸一口气,翻了个身,试图继续睡觉,但那只相思鸟又鸣叫起来,声音穿透耳膜直达心底。


    她闭上眼睛,何怀素的笑容在黑暗中浮现——他笑时右嘴角会比左边高一点点,湛蓝的眼眸微微弯起,像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荡漾着细碎的光,透出一种温暖而干净的气息,带着令人心动的温柔。


    骤然袭来的一阵酸楚直冲眼底,泪水猝不及防地滑落,无声地洇湿了鬓发枕畔。


    何潆翻过身,仰面躺着,抬手去擦眼角的泪,却越擦越多,她只得颓然地放下手,再次翻了个身,闭上眼,任由泪水肆意无声流淌。


    很快枕巾就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湿痕渐渐蔓延,凉意便贴着面颊悄然攀爬。


    窗外的鸟鸣愈是清亮,这凉意便愈发分明,仿佛在提醒着她,有些人、有些事从来未曾真正沉入遗忘的深渊。


    它只是被封存,如同曾奶奶那深锁于檀木匣底泛黄的旧日记,以为尘封便是了结。岂料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承认,她还是想着他,还是没忘掉他。


    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才两个月而已,她不必苛求自己即刻就要忘掉他。


    正如邓婵姐姐说,不需要刻意去遗忘去压抑,还是要接受当下的自己。


    就像邓婵说她从不后悔曾经为爱为家庭所做的一切,那是她心甘情愿做的,只是现在她不情愿了,那她就选择离开。


    她觉得邓婵说得对,对待任何人任何事,还是要以自己的感受为先,不该用过多的理性去束缚它。


    既然想哭就哭一会儿吧,既然想起他了就想他一会儿吧。


    直到阳光铺满了窗台,闹钟响起,鸟鸣依旧清脆如洗,无声的泪流也终于止住,枕上的湿痕慢慢被吸干,只留下一点微皱的凉意,仿佛刚才那阵蚀骨的潮涌从未发生。


    何潆起身,猛地拉开窗帘,晨光刺目,窗外一派暖融融的新生之意。


    何潆洗漱完,坐到梳妆台前,边护肤,边解锁手机,点开小宇宙,开始听她“男神”的节目。


    “虽然成年人世界里的爱恨都不再像小时那样简单纯粹,但也好在人生辽阔,这里远不止爱和恨。破碎和疼痛过后,记得找回曾经的勇气和爽直,告诉自己:旧叶子凋落以后,还会有新的花开……你应当深爱自己,同等深爱一切遭遇与庸常,用尽风情万种,活得漂亮。”


    十点左右,何潆正在店里忙碌,一道活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嗨,何潆!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何潆抬起头,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拖着行李箱走进客栈,她穿着明黄色的外套,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何潆也绽放一抹愉快的笑意,冲女孩挥了挥手,“林蔚,你怎么来了?”


    林蔚走到近前,“何潆,你真是越来越美了,刚才我在门口看了你好久,你静静地在柜台里忙碌,就好像一幅画一样。”


    何潆的心口似被针扎了一下,她想起,她与何怀素初遇时,他也曾这样说过。


    何潆轻笑,“你也越来越漂亮了,你这一出现,我这朴素的客栈都耀眼明媚起来了!”


    林蔚说这次来,不是为了工作,单纯是来这里休假的。


    “刚忙完了一个专题,累屎了,一点都不想待在魔都,全是高楼,压抑死了,还是这儿好,空气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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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在客栈还有一间空房间,何潆帮她办理了入住。


    “客栈变化挺大啊,生意也变好了,现在也不是假期,都快住满了。”林蔚道。


    何潆:“是啊,你休息一下,等会带你去体验一节陶器DIY课。”


    林蔚开心道:“好啊好啊,对了,陆瑶呢?”


    何潆:“懒丫头睡午觉去了。”


    林蔚哈哈一笑:“等会我非去扰了她的春梦不可!”


    何潆也笑了,“去去,尽管去。”


    半小时后,何潆泡了一壶茉莉花茶,与林蔚、陆瑶坐在院子里闲聊。


    “没想到,老何居然在你们这里住了两个月。我从没见他在哪个地方呆那么久。”林蔚说。


    何潆尽管早就做好了准备,何怀素作为两边都认识的熟人,肯定是绕不过去的,但听到他的名字,她仍是心口一阵紧揪。


    “哼,这种人不提也罢,居然不告而别,只跟阿潆打了声招呼,都没跟我们说一声,我真想打电话骂他,有没有把我们都当朋友啊。但阿潆不准。”陆瑶气鼓鼓地一顿“控诉”。


    林蔚:“这个我帮他澄清一下,他家确实有急事,爷爷病重,好在抢救了回来。”


    陆瑶撇撇嘴,“有再急的事,回上海了,也可以打个电话来,说一声的嘛。反正我最讨厌那种忽冷忽热的人了。”


    林蔚:“我倒觉得他很把你们当朋友了好嘛,你不是发了好些大片给我看嘛,都是他给你们拍的。拜托,我认识他快五年了,我俩还算有点亲戚关系,也算是他远房的表妹吧,他可从来没给我拍过照片!”


    陆瑶眨了眨眼,“啊,这样嘛。”


    “他爷爷怎么了?现在没大碍了吗?”何潆没忍住,问道。


    林蔚:“他爷爷年纪也大了,99岁了,心脏本就不好,搭桥过几次了。这一次虽然抢救回来了,但……”


    陆瑶:“那其实已经很高寿了,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林蔚点头,“是的。”


    何潆沉默不语。


    林蔚忽然压低了点声音,眼睛光芒闪烁。


    陆瑶知道,这是她要说点八卦的信号,不由得两眼也放光,微敞的腿碰了下她的腿,催促道:“是不是有啥八卦要分享?”


    林蔚:“也是这一次何老爷子住院,我跟我二爷爷去探望,我才知道的。为啥Nathan一直不谈恋爱。”


    陆瑶兴致浓厚,又碰了下林蔚的腿:“为啥?”


    林蔚啜了一口茶,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听说他原来有个女朋友,是剑桥大学的学妹,杭州人,俩人在大学里就开始恋爱,后来女生还放弃了英国很喜欢的工作,陪Natan回了上海,都快要订婚了。”


    何潆一直沉默不语,优雅地喝着茶,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却紧紧地揪住了桌布垂下的一角。


    陆瑶追问:“后来呢?”


    “五年前,一场车祸,他女朋友走了,Nathan活了下来。”林蔚的表情黯淡下来,声音也低沉下去。


    陆瑶睁大了眼睛,轻呼一声:“天啊……”


    何潆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尖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