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01.


    没了工作的束缚，陆遥的效率非常高。


    他把白板一擦，开始列举接下来需要做的一二三四件事情。


    然后再未来几天纷纷打上对钩。


    第三天，白板的位置也跟着变了。


    ——他带着秦野找到了新房。


    距离原住处三公里外的一套大平层，户型通透，落地窗很大，他俩把窗户用木板钉好就花了小半天时间。


    这房子的主人是宏达公司的老板。


    在陆遥看准的几套房子中，经过实地考察，这个房子是最合适的。


    陆遥在离开公司前在办公室借走了老板放在公司的备用钥匙。


    离开公司前，陆遥在老板办公室借走了放在文件柜里的备用钥匙，如今也派上了用场。


    新房子里有不少物资。


    米已经生虫了。


    陆遥对此发表高见：“既然这个东西它生在米里，长在米里，死在米里，那么它就是大米！”


    秦野对此深感佩服。


    另外一大部分逢年过节别人送来的礼盒。


    腊味、海参、燕窝、保健品、月饼礼盒，还有各地特产。外包装都金光闪闪的。


    秦野咽了口唾沫：“大佬，好像很好吃！”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餐台前面无表情咀嚼。


    难吃的豆沙月饼甜到齁人。


    带着腥气的胶冻黏在嗓皮上。


    “一个比一个难吃。”秦野含泪总结：“比压缩饼干还难吃。”


    “难吃总比没有好，这月饼高糖高油，挺好的。”陆遥又吃了一个莲蓉月饼，龇牙咧嘴地说道。


    这些礼盒无论是在末世还是非末世的价值远不如它们的价格。


    而末世真正的奢侈品是温馨。


    如今温馨却自然地落到了桌沿。


    黄昏的光从木板缝隙里照进进来，映在两人脸侧。


    陆遥举起酒杯，里面倒了三分之一的珍藏红酒。


    “干杯。”


    “大佬干杯！”秦野兴致冲冲地说道。


    他还没喝过这么贵的红酒呢！


    然后下一秒差点喷出来。


    好！难！喝！


    和这里的其他奢侈品一样，好！难！喝！


    02.


    陆遥赶着自己伤口彻底愈合之前，以自身为诱饵把三十多只丧尸都困在了公司的油漆仓库中。


    怎么让丧尸相互攻击呢。


    陆遥第一个想法就是用新鲜的血肉。


    “该怎么获得新鲜的血肉呢。”陆遥躺在名贵的沙发上打哈欠：“其实最简单的就是从我们自己身上拿了。”


    秦野惨叫：“大大大佬，我不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不要这样对我啊！”


    陆遥好像没听到秦野的惨叫，继续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丧尸最喜欢人类的哪个部位，不知道痔疮可不可以什么的……”


    秦野：“……”


    陆遥安慰他：“放心，我会想到方法的，毕竟人是文明的主体，我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的。”


    系统每周抽一次的白色大转盘里，是存在活物的。


    毕竟都有樱桃蟑螂了，出现几只活鸡啥的很正常。


    迄今为止白色大转盘出现过三只活鸡和两只小羊和一对兔子。


    但陆遥还没抽到过。


    这一周的白色大转盘如期而至。


    常规物资有净水片、手电、绷带、打火石，另外还有三只樱桃谷鸭（活物）。


    陆遥许了个愿：给我樱桃谷鸭吧。


    指针旋转，最后稳稳停在麻醉弹上面。


    “也还凑合。尽管麻醉弹现在的优先级有所下降。”


    寻常丧尸对陆遥的威胁已经越来越小，毕竟陆遥还有6个可以抵御低阶丧尸病毒的清明青团。


    而麻醉弹对于V阶丧尸的作用又有限。


    那么再等下周的抽奖吧。陆遥想到。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陆遥发现，没等他动手，被关进公司油漆仓库的三十多只丧尸才四天就开始相互攻击了。


    03.


    油漆仓库里面屋内架子林立，摆放着一排排五颜六色的油漆桶。


    二楼是检修走道，栅格钢板，踩上去会发出令人不安的响动。


    陆遥和秦野站在闷热的上风口，戴着厚口罩，透过栏杆看下面的恐怖景象。


    第三天，仓库里还算安静，大部分丧尸在原地走动，偶尔对着空处嚎一嗓子。


    第四天一早，动静起了，不知道谁先伸了爪子，第一只被抓破脸的丧尸吼了一下，第二只反抓回来，然后第三只扑上来。


    撕扯、绊倒、咬合、倒地扑打，油漆桶在撕咬间被碰翻几只，蓝色的、红色的、黄色的油漆在地上分流，沿着混凝土地面的缝隙往四处蔓延。


    气味更加刺鼻。


    陆遥抬起手机嘎嘎嘎拍了一堆照。


    秦野凑过来问道：“大佬，你又要发朋友圈吗？这次文案写啥啊，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么？”


    陆遥摇头：“上次拍一堆丧尸活蹦乱跳那里已经用过这个文案了，重复用文案会显得我江郎才尽。所以……”


    陆遥用了美食滤镜，让仓库里的色彩更加鲜艳。


    配文：


    “让彩虹包围自己，被色彩撞了个满怀，末世也要多巴胺配色！把生活调成高饱和模式，烦恼都被色彩吃掉啦！”


    显然，陆遥这段时间写朋友圈，从起初的一个字一个字憋出来，到现在他下笔如有神，灵感如尿崩，而且他已经充分体会到了平时发积极朋友圈的乐趣。


    发送，缓存。


    陆遥：“……”


    这真是看了多少次都会被无语住啊！！！


    神特么烦恼都被色彩吃掉了，我们都快被丧尸吃掉了吧……


    陆遥在心里疯狂吐槽，然后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显然，他怕自己说傻话，让陆遥当场开始即兴创作，进一步发癫。


    下面的丧尸彼此攻击的样子非常可怕，吓得秦野都移开目光了。


    陆遥倒感觉没什么，他认真观察着丧尸，很快发现有两个丧尸格外强大。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陆遥说。


    秦野问：“好消息是什么？”


    陆遥回答：“丧尸变异比我想象得更简单。”


    秦野问：“那坏消息呢？”


    陆遥：“丧尸变异比我想象得更简单。”


    秦野怔了怔。


    听到陆遥缓缓说道：“好消息是对于我们来说，坏消息，是对于整个人类来说。”


    秦野沉默了。


    他不再移开视线，而是和陆遥一起，低头看着下面残暴恐怖的景象。


    04.


    三公里外。


    银色挑染的青年走进狭小的出租屋，打量着里面的生存痕迹。


    屋里摆设简单，窗台上摊着一只折了一半的千纸鹤，灰落在它翅膀上。


    客厅的地面铺着塑料布，布上凌乱放着丧尸的碎片。


    这里是顾遥曾经住了两年的地方。


    青年手指从丧尸躯体上掠过，指腹沾了干涸的液体，抬到鼻尖轻嗅，亮琥珀色的眼睛在光里眯了一下。


    “找到目标丧尸了，但它看上去比闻哥烤得苹果派还要凄惨。”


    他俯下身时身上叮叮当当的金属饰品响个不停。


    “幸存者至少有两人，其中一人和V阶丧尸战斗后受了伤，他们并非异能者，或者可以排除他们拥有战斗系异能的可能性。”


    “受了伤仍然还活着，没有变成丧尸，而且还成功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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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们身上看上去有不少秘密。”


    江星锐走到白板面前，看着上面标注的地点，眯眼笑了。


    “目标变更为搜寻幸存者。”他结束录音，“汇报人：江星锐。”


    他站起身，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鼻梁英挺，眼底是少年人不肯收敛的轻狂。


    他看着窗台上折叠的千纸鹤，然后露出个笑。


    “还挺有闲情逸致。”


    05.


    油漆仓库很大，二楼检修平台被几根柱子撑起。


    那两只变异的丧尸渐渐扫光场内竞争对手后，开始把注意力投向了二楼的陆遥和秦野。


    其中一只跳得特别高。


    秦野第一次被它的跳跃吓得腿肚子打颤，眼见它指爪就要勾住栏杆，半道抓到一只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人桶并作一团跌成一堆。


    另一只不跳，它绕到柱脚，开始摇柱子。


    钢柱先是嗡嗡作响，然后真的动了。


    二楼的检修平台跟着小幅震动，栅格板在脚下细碎地叫。


    陆遥扫一眼，判断这不是它们第一次这么干，柱子上有不少抓痕


    “撤。”他一个眼神，俩人压低身形，猫着腰从二楼的门走出仓库。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们没再进入仓库中。


    第二天中午，他们来到仓库前面。


    “是时候了。”陆遥说道。


    秦野跃跃欲试：“咱俩冲进去把它们砍死？”


    陆遥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秦野：“那么接下来他俩就该发朋友圈了，拍咱俩的骨头照片然后说唯爱和美食不可辜负。”


    秦野挠挠脑袋，“丧尸吃了我们后会更有智慧乃至会发朋友圈吗？”


    陆遥乐了：“重点是，我们打不过它俩。”


    “那……我们能不能用油漆加火？”秦野灵光一闪。


    陆遥：“这是为什么我选这个仓库。”


    秦野兴致冲冲：“那我过去点火？”


    陆遥跑了半步的秦野给扯了回来，“直接点火你来，你去偷个电瓶回来。”


    秦野：“额大佬，你是不是在说一个很没品的笑话？”


    陆遥：“啥啊，偷电瓶车养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笑话吗？”


    “又是陈年老梗。”秦野挠着头去找电瓶车了。


    大城市散落的电瓶车还是很多的，秦野很快挑了台车况不错的，电瓶里还有电的，顶着电动车的报警声赶紧把电瓶拆下来。


    然后在报警引来丧尸之前逃之夭夭。


    布置开始。


    电瓶放到仓库正门前用砖块固定住，防止爆炸时乱滚。


    铜导线从电瓶正负极各接出一根，绝缘皮用钳子剥掉，在引线接点固定得牢牢的。


    引线是蘸了汽油的布条。


    沿着地面拉出很长的安全距离，再延伸到他们的掩体后面。


    “你知道电瓶车为什么不能推到楼道里充电吗？”陆遥问道。


    秦野其实是不笨的：“是因为可能爆炸吗？”


    陆遥笑了：“对。”


    陆遥让秦野用打火机点燃引线——他自己不能做这件事，毕竟这违反公众良俗。


    然后两人开始往远处跑。


    布条烧到导线裸露处，高温会熔断导线，正负极短路会产生电火花。


    “无论是铅酸电池还是锂电池，充电时都有热失控风险。


    尤其是锂电池，内部的电解液是易燃液体，充电时电压异常，便有概率引起线路短路，起火，爆炸——”


    “嘭——！！！”


    话音刚落，爆炸声响起。


    “就像这样。”陆遥露出了由衷的快乐笑容。


    问他为什么这么快乐？


    炸自己曾经的公司，怎么会不快乐呢。


    ——